“夫人,我不知道您跟季總之間發生了什麼,才讓您總不回來住,但是有時間的話多陪陪季總吧,他總是一個人喝酒,看着怪讓人心疼的。有錢有什麼用,有些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李嬸嘆了口氣,對着她請求道,那樣的擔心倒像是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關懷。
顧流蘇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李嬸的話,只是朝着二樓走去了。
顧流蘇一直都覺得越是在高處的那些人就越容易感到寂寞。但是跟季延熙在一起這麼久,她居然忽略了他也是一個站在高處的人。
高處不勝寒,無人伴。
她走進房間的時候,他站在落地窗前喝酒,依舊是剛剛在樓下的時候拿着的那個酒杯,他看着遠方,彷彿是在想些什麼。
她走過去,站在了他的身旁,他有些驚訝,但是隻轉身看了看她,便又繼續喝自己的酒了。
“有那麼好喝嗎?”她指着他手裡的那杯紅酒問道。
季延熙低頭看了看手中那杯紅色的液體,淡淡道:“怎麼,你也想要一杯?”
顧流蘇聳了聳肩,搖搖頭,道:“我不喝酒,自從出了車禍後,亦儒哥哥一般都不允許我喝酒,說那東西只有害處沒有好處。不過偶爾的時候我還是會偷喝一點點啦,不好喝。”
她像是想起了那種味道一樣,微皺了眉頭,露出難受的表情。
他轉頭看定她,卻不說話。
顧流蘇見他那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有些尷尬,於是沒話找話,“那個……今天晚上你想要吃什麼呀?我來這裡給你添麻煩了,不如給你做頓飯吧?上一次只煮了面給你吃,還是……甜的……真的過意不去。我的廚藝雖然不好,但是勉勉強強還是能吃啦,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他淡淡開口,聲音不似剛剛那樣清冷。
她的話被打斷,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抿着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索性低下頭板着自己的手指,十分尷尬。
季延熙走到一旁將酒杯放在了茶几上,然後又走到了她的跟前。
她低着頭看到了他修長的兩條腿,擡起頭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突然抱住了她,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就說了句:“別這樣。”
“別動,我什麼都不會做,就這樣給我抱一下,就一下。”他輕輕地說着,聲音一慣的清冷,但是這次卻又多了一絲難過。
她愣了愣,想起剛剛李嬸對她說的話,於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他抱着自己。
是因爲……太孤獨了吧?即便是折磨別人或者是被別人折磨,也比孤獨要好吧?
她輕輕地撫上他的背,他的脊背微微一僵,她輕輕地拍着他,像是夏日裡母親拍着孩子的背讓他入睡一樣。
他的心突然很安定,抱住她的身子緊了緊,將頭深深地埋入她的頸窩裡,聞着她身上的體香,這樣熟悉的香氣讓他忍不住想要沉淪下去,忘記一切,忘記她曾經那樣狠狠地背叛過自己,忘記她想要殺掉自己,忘記她差點兒毀了自己,忘記她現在的心在另外一個男人身上……
所有的事情都忘記,只想要記得跟她在一起的這一刻,只想記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曾經跟自己的味道融爲一體。
就這樣靜靜地抱住對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顧流蘇發覺身上的這個人越來越重的時候,才微微地推開了他一會兒。
然後發現這貨居然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顧流蘇嘴角抽搐了一下,臉上有黑線劃過。她推了推季延熙,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看了看那張牀離他們站的距離不遠,於是帶着他一點一點兒地朝着牀上挪去,儘量讓他睡的安穩一點兒,感覺不到她在移動。
終於移到了牀邊,她想要推他下去,怎料這貨太重,而且抱她太緊,一個沒穩住,她居然跟他就這樣一起躺了下去。
毫無意外地他醒了,受到這麼大的衝擊不醒纔怪。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反應過來了之後,問道:“我剛剛睡着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推開他想要站起來,卻被他再次摟緊。
“反正沒有什麼事,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累了,你陪我睡。”季延熙這番話說的那樣理所當然,但是聽在顧流蘇的耳朵裡卻那麼讓人……臉紅……
“你睡覺自己睡就是,爲什麼要我陪你?”她抿嘴,越想越覺得讓人難爲情。
他愣了愣,一手扯過被子將他們兩個裹在一起,然後將她身子一拉,讓她離自己更近一些,他將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淡淡地說道:“叫你陪我睡就陪我睡,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顧流蘇不滿地嘟起嘴,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用嘴型罵了他一句“混蛋”,但是卻還是按照他說的那樣老老實實地待在他的懷裡陪着他睡覺。
她沒有看到季延熙在她說完那句話後,嘴角向上揚起的表情。他抱緊了她,兩年來第一次覺得這樣開心,閉上眼睛,緩緩地睡了過去。
顧流蘇睜着眼睛睡不着,慢慢地聽到他均勻的呼吸後,她知道他已經睡着了。伸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胸口,有些心疼地揉了揉。
卻突然被他抓住了手,“你要是再這樣不安靜的話,我不知道下一秒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流蘇明顯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心裡猛然一跳,立馬就安靜地低下了頭。
季延熙剋制了一會兒,這才又重新睡了過去。
“十三季”很安靜,顧流蘇躺在牀上,偶爾能夠聽到外面蟲子的叫聲,在這樣溫馨的環境裡,人總是會變得疲倦起來,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在季延熙的懷裡沉睡了過去。
外面的天空很藍,位於郊區,這裡空氣也很清新,周圍的樹木很多,偶爾有風吹過,發出“簌簌”的聲音,這樣美好而緩慢的日子大概是每個人都很嚮往的吧?
顧流蘇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季延熙還沒有醒,他們保持着剛剛睡覺的那個姿勢,他緊抱着她的手一點兒都沒有鬆懈,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聞着獨屬於他的男性的味道,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跟均勻的呼吸聲。
看天色就知道不早了,她輕輕地推開了他,卻沒想到他一下子就醒了。
她趕忙解釋,“那個……快到傍晚了,我先去給你煮飯,你再睡一會兒哈。”
她一邊說着,一邊試着從他的懷裡出來。
一開始他的手將周圍封的緊緊的,無論她怎麼退,都退不出他的懷抱,但是當她說完那句話後,他突然間鬆開了手,放她出去。
她如釋重負,微微地勾起了嘴角,轉身下牀。
他躺在牀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臉上面無表情。
她抽動了一下嘴角,被他這樣的表情跟眼神弄得全身發寒顫,“那個……要不,一起?”
然後她發現他突然間勾了一下嘴角,起身下牀,跟在她身後一起下樓了。
顧流蘇臉上有黑線飄過,想要一起煮飯就說啊,幹嘛要用那種眼神看着他,一定要她做出邀請他才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來嗎?
季延熙有的時候真的很幼稚……
然後這個傍晚,“十三季”裡面的保鏢總是能時而聽到盤子落地,刀具落地,盆子落地的聲音,每每這些聲音中都夾雜着他們傳說中的那位夫人的尖叫聲。
“季延熙!你能不能小心點兒?”
“季延熙,你嚇死我了!”
“季延熙,拜託你出去吧,這裡不需要你!”
“季延熙,小心,沒受傷吧?”
……
每一次季延熙都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沒事。”或者是“不管你的事。”
聲音清冷,表情漠然,但是李嬸卻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嘴角閃現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大概是季總這些日子以來說的最多話的一次了吧?雖然他看起來那樣討厭顧流蘇,但是大家都知道,季總的心在夫人身上,從未變過。
這個世界上唯一不知道這件事的,大概就只有廚房裡的那兩個當事人了。
一個是打死不承認自己還喜歡眼前的這個人,另一個是打死不敢相信對方居然還會喜歡自己。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好不容易終於將一桌的飯菜弄好了,但是縱觀餐桌上的菜,沒有一個是看得過眼的。不是燒焦了就是炒糊了。
季延熙看着那些菜,緊皺了眉頭,嫌棄地說道:“顧十三,你確定今天晚上要讓我吃這些東西嗎?”
顧流蘇嘟着嘴自己夾了一片青菜,“還不都是因爲你,都是你在旁邊擾亂我的視線,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纔沒有辦法集中注意炒菜的。”
她雖然做菜沒有亦儒哥哥好吃,但是賣相還是有的好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做的這麼失敗過。
要不是她一直擔心他是不是砸到腳了或者割到手了,一直放不下心用餘光瞥着他的話,菜也不會做成這個樣子。
季延熙見她都這樣說了,也覺得自己剛剛在廚房裡的那一幕,確實很不好。於是沒有再多說幾句,夾了一塊排骨,淡淡地說道:“我第一次進廚房。”
顧流蘇愣了愣,擡頭看了看他,怎料他將視線移開了,沒有看她。
突然間她呵呵地笑了起來,覺得這個冷淡的男人也是有可愛之處的。
李嬸在一旁看着他們吃飯,聽着他們的對話,也覺得有些好笑。
“十三季”果然還是要他們的女主人在才能感受到些微的生氣,不然每次季總回來都是一個人匆匆地吃一點點飯,便上樓了。
那樣的“十三季”安靜冷清的讓人有些害怕。
顧流蘇挑了一些沒有糊的菜放到了他的碗裡,好笑地說道:“季總,季少爺,趕緊吃飯吧,現在很多貧困地區的孩子還吃不上飯呢,能有這麼多菜已經很好了,你就不要再嫌棄了!”
季延熙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說不要多嘴,但是隨即便低頭繼續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