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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聽到了一聲響亮的槍聲,套上了防彈衣的保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在這個房間之內。
太過驚恐,讓他趁着混亂的瞬間,並沒有顧上什麼奪門逃走只是槍聲響起,讓他連忙蹲在了地上。
那房間內,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不知道,但他看到了人影那從樓道上,正瘋狂奔跑而來的一個個警員,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近距離的槍聲,很容易對耳膜造成傷害爲什麼射擊俱樂部的會員要帶上防噪音的耳機。
那巨響,再一次讓周玉笙的聽覺彷彿失去。
他感覺命運對他開了一個玩笑他休息夠了,醒過來了,那個把他叫醒的人,反而要睡了。
殷紅的液體,自那胸處一點點的蔓延如果他沒有把防彈衣脫下該有多好
力氣彷彿已經被抽乾。
但暴徒的力氣依然還有,甚至更加的兇猛。倒在地上的暴徒瞬間推開了沒有力氣的周玉笙也推開了洛奇。
他依然獰笑着,因爲在這場搏鬥當中,他很幸運因爲幸運女神眷顧了他,因爲他從這種九死一生的局面當中,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洛奇平躺在地上,瞳孔還沒有散開,他只是看着天花板。
或許此刻在他的腦海當中,有着太多的東西周玉笙懂得這樣的目光。
當暴徒再一次提起那把屬於自己的配槍,對準了自己的瞬間,周玉笙只感覺大腦再次一片的空白。
你都不害怕,我害怕什麼。
多久之前可能只是十分鐘之前。
“啊”
含着淚喊着血含着悲憤含着痛。
含着榮耀含着墮落含着絕望,當匪徒手中的槍射擊之後的子彈命中在周玉笙的肩膀處的瞬間,他更像是一個野獸了
像是蠻牛。
周玉笙一下子抱住了對方的腰部,瘋狂地推向了那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窗口。
匪徒只是以爲周玉笙想要搏命但當他的腰部壓在了窗臺的瞬間,他忽然明白周玉笙,是想要和他共歸於盡。
啊
啊
啊
周玉笙一聲聲地嘶吼着,臉色漲紅,眼球血絲涌現,他不要命了。
二人翻過了窗臺,直接墜了下去。
砰
像是驚雷,劃破了黑暗,劈開了大地。
周玉笙猛然睜開了雙眼,只感覺四周沉重他好像聽到了什麼。
“醫生,醫生,病人醒過來了”
但才劈開的黑暗,瞬間就再一次恢復,好像是一個籠子籠子把他困在了裡面,他嘗試過呼叫,但發不出聲來。
過了很久很久,真的很久,他再次聽到了什麼聲音呼喚,他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一陣微風,夾帶着花的香味,飄散而來,周玉笙看到的是一個正彎着腰,看着血壓計的護士小姐。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護士微笑着說道。
周玉笙只感覺一陣的迷惘,下意識地想要起來,於是他雙手用力,但瞬間一種撕裂的痛苦,讓他無法起來。
“別亂動”護士連忙扶着,“你的肩膀中了槍,傷口還沒有癒合,亂動會讓傷口裂開的”
周玉笙下意識點了點頭,只感覺腦袋無比的痛還有一種緊緊勒着的感覺,那是纏繞在額頭上的繃帶。
護士說,他從高處墜落,不僅僅撞擊了頭部,身上很多地方都出現了骨折,沒有死真的是撿回來了一條命。
後來高文來了,是收到了通知之後,第一時間趕來探望的。
而周玉笙這時候才知道,他已經昏迷了足足兩週的時間。
高文就坐在了窗邊,用刀子慢慢地削着蘋果,同時看着周玉笙,久久沒有說一句話周玉笙似是在想着什麼,見高文此時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下意識皺了皺眉頭“高隊,我我臉上有什麼嗎”
“你你真的想不起來了”高文忽然問道。
周玉笙搖了搖頭,同時捏着自己的額頭“我真是忘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是記得”
他用盡一切的辦法想要回想起來,目光怔怔出神,“記得,那時候洛隊長把防彈衣脫了下來,然後我衝了出去,接着他也衝了出去後面的事情,我真的想不起來了。後來怎樣了洛隊長呢他沒事吧”
“洛奇前幾日下葬了。”高文低聲說道。
周玉笙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好久高文也沒說一句話,後來電話響了,是局裡面打來的,高文才站起身來,拍了拍周玉笙的肩膀,“醫生說你頭部受到撞擊,可能會影響你的記憶不過沒關係,應該很快就能好的。這段時間你先好好養傷吧。對了,前幾日那個被你們救了的人質,送來了錦旗,我替你收下了,放在了你的桌子上。”
周玉笙沒有說些什麼,只是有些抗拒不知道爲何,心情異常的低落。
高文此時又道“你這次表現得很好,雖然你的配槍丟失了,不過應該是你和匪徒纏鬥的時候,同時墜落而丟失的,現在已經找回來了。這算不算什麼污點好好養傷吧,我們等着你歸隊。”
周玉笙點了點頭。
這之後,他就睡不着了,一直睡不着幾年來,他都沒有好好睡過。
他怕自己睡着了,就醒過不來,繼續休息下去。
客廳中,一股股的黑氣,從洛邱的身上,緩緩散發着。
他坐在了沙發上,雙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姿是挺直的而這樣一坐,便是一整個晚上,直到天微微亮了起來。
黑氣越發的多了起來,彷彿濃郁的墨汁但到了最後,他還是緩緩睜開眼睛。
那濃郁得如同墨汁般的黑氣,就這樣開始收縮,到了他的掌心當中,最後凝聚成爲了一顆珠子。
珠子下一個瞬間,就在洛邱的掌心中破碎,最後消失不見他長長吁了口氣。
看着沉睡中的周玉笙,洛邱久久爲動好久之後,當微亮的天引來了一抹緋紅日彩的時候,洛邱站了起來,把沙發上的毯子拿起,輕蓋在了周玉笙的身上。
“你已經死過一次,再死也就沒有價值了。”
洛邱伸手從周玉笙衣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瓶子,緩緩消失。
高文有一種十分難以控制的感覺,像是突然間的心血來潮,像是某種呼喚一樣,冥冥中,似有什麼東西牽引着他,讓他再一次來到了墓園。
明明前一日纔來過。
當他到來的時候,只見墓碑之前,一名年輕人,此時正專心致志地清掃着墳墓高文目光一下子收縮了起來,下意識地,他以爲自己又再一次看到了這幾日困擾着自己的幻覺。
高文默不作聲,看着這年輕人一點點地清掃着這原本已經很乾淨的墳。
好一會兒,年輕人放下了清掃的東西,隨後帶來的香火點燃,插在了墓碑之前。
忽然間,年輕人給高文遞過來了幾注香,高文不禁一愣。他沒有說話,下意識地接過,隨後點燃了香,也插在了香爐之上。
墳前保持着肅靜,是對死者最大的尊敬。
好長一段時間,洛邱與高文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墓碑。
“謝謝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經常來這裡探望我父親。”
這是洛邱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高文依然分不清真實這個曾經在課堂上和自己討論過問題的年輕人,一如他第一次見的時候,那種感覺讓他揮之不去。
他並沒有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一絲洛奇的影子。
“你是真的嗎”高文遲疑着問道。
“你希望我是假的嗎。”洛邱平靜反問。
高文搖了搖頭,他皺了皺眉頭,心知道這一切如果是真的,洛邱不可能這幾日一直都出現並且出現得如此的詭異。
可如果是假的,他爲何又會清楚
“那那你”
洛邱從口袋中拿出來了一個瓶子,隨後送到了高文的面前,高文下意識接過。
“利培酮”只聽見洛邱輕聲道“這種藥,以後就不要再給周玉笙吃了。”
“你你都知道”終於,高位臉色微變。
“不重要了。”洛邱搖了搖頭。
高文卻深呼吸了一口氣,那儒雅的神色瞬間變得兇厲起來,他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抓住了洛邱的衣領,睜大了眼睛,“你說不重要你難道不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他是被周玉笙一槍打死的你說不重要”
洛邱淡然道“所以你後來僞造了檢驗的結果,是嗎。”
高文厲聲道“我只能這樣洛奇是完美的,完完完美的我不允許他以這種方式死去他哪怕是殉職,也應該是英勇的,而不是這種可笑的死法”
洛邱也沒有讓高文鬆開手,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那凌亂的雙眼,“然後呢,然後讓周玉笙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爲了讓洛奇變得完美嗎。”
“這是一種延續”高文頃刻間咆哮道“是洛奇的延續周玉笙的命是洛奇的,我要讓他日日夜夜受到折磨他奪走了我唯一的朋友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我一直以來多麼的努力可是從來沒有人正眼看的起來不管我多麼的努力,我永遠因爲是高官的女婿我的升遷,就是因爲走了後門我都知道這些人在背後怎麼說我只有洛奇,只有你父親,只有他才真的明白我,從來都不看輕我只有他,才能走進我的心裡,明白我,鼓勵我,支持我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是完美的,不能出現污點的絕對不能”
“周玉笙就是一個垃圾一個畜生一直以來,都妒忌我搶了他的位置懶懶散散工作,一無是處他從前立了功又怎樣那是從前一個沒有了鬥志,就只是知道怨恨別人搶了他位置的人,有什麼資格呆下去有什麼資格活下來失憶開什麼玩笑是他自己不願意記起來要不是我無意中首先看到了歐陽老頭的檢驗資料,這個真相還只會一直被隱藏下去一定是周玉笙下的黑手一定是他”
“他以爲我不知道不可能”高文大怒道“他甚至還有臉來找我,希望我給他做心理輔導更加不可能他不是妒忌我拿了他的位置嗎他不是想要得到原諒嗎好啊可以,我給他我把位置讓給他,讓他做了隊長,我每次做輔導的時候催眠他,他想要記起來沒門,我就讓他什麼都不知道,卻什麼都能感覺得到這就是對他最好的懲罰他的罪,要用一輩子來還我會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洛邱看着這個神情激動的中年人,把手放在了高文抓住自己衣領的手腕上,一點點拿開。
“我父親他,不可能是完美的。”洛邱幽幽道“他唯有作爲我父親的時候,纔算是完美的。他工作上會犯錯誤,生活上一樣會發脾氣。另外,我父親或許能做所有人的朋友,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做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從來都是沒有害人之心的。”
霎時間,高文身子一抖,雙手垂了下來,頹然。
他頹然地看着洛邱,“你你原諒”
“我爸他,會原諒的。”洛邱看着高文,幽幽道“再不原諒他,或許我爸會突然跳起來,打我一頓的吧。”
高文怔怔沒有說話,只是轉而看向了洛奇的墓碑。
“我我還能來這裡嗎”
“我爸他很喜歡自己的朋友,你要是想做他的朋友,歡迎隨時能來另外,謝謝你保存了我父親的名聲。”
洛邱已經走遠了。
高文長嘆了口氣,然後猛然用力,把手上的瓶子給扔了出去,頹然離去。
負三層的祭壇前,已經來過多次的洛邱此時直接坐在了祭壇的旁邊,靠着。
祭壇給予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冷漠的感覺,像是變成了冰冷的機器。
一點點地看着那浮動在自己眼前的文字。
是否復活洛奇。
需支付洛邱一切關於洛奇的記憶,同時抹去所有人關於洛邱的記憶,並且直接抹除代行者所有情感,不予保留。
欲承其器,必受其重,代行者不需要多餘的情感。
洛邱低着頭,苦澀道“我怎麼會不想,從第一天開始,就想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