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捉迷藏吧!”穿綠色T恤的女孩舉起白白嫩嫩的手臂。“得了吧你,”旁邊面容姣好的黑裙女孩雙臂環於胸前,吐掉嘴裡的狗尾巴草,微微仰頭看向綠衣女孩,“你會玩捉迷藏嗎?每次第一個被找到的就是你。”旁邊的一衆孩子笑起來。
“杜若!”綠衣女孩甩開攔住她的手,狠狠地說,“我秦山月今天玩捉迷藏不可能被任何人找到!”“哼,”杜若嘲諷的笑着,環抱在胸前的雙手放下來叉在腰間,“秦山月,你難道不知道,你老是被找到是因爲你太胖了嗎?你看看,小區裡我們能躲的地方你塞的進去的有幾個?”杜若黑色的齊膝裙在風中輕搖。
秦山月的臉燙起來。在無所謂的事情上,孩子是愛吵的,但說到胖,誰都明白秦山月不佔任何優勢:她的嬰兒肥從出生到現在不減反增,小腿和小臂都如肥嫩的藕段,眼睛被肉臉擠得小小的,爸媽從不讓她的頭髮長長,她從來都是一個胖胖的假小子。
被秦山月甩開的手再一次挽住她的胳膊,是安知水,秦山月最好的朋友。“胖怎麼了,胖又不犯法,杜若,大家今天都得到小蘋果了,你有嗎?秦山月還得到了兩個呢。”白色連衣裙裡小小的安知水有着四五歲的孩子沒有的成熟,雙眸圓潤靈動如秋潭,面頰白皙粉嫩。她習慣安靜,但秦山月每次被人嘲笑時,安知水總是第一個站出來保護她。此時安知水護住秦山月,眼睛咬住杜若的雙眼,氣勢上一點不輸。
杜若氣得跳腳,她並不想和兩個人吵下去,“那我們現在來玩捉迷藏!我一定會找到秦山月!”轉過身背靠牆開始數秒數。
“山月,我們走!”女孩轉身拉起山月的手,朝居民樓背後跑去。
“段煉,段煉!”杜若扯住正欲離去的男孩的衣角,男孩回頭,眼睛與髮梢在陽光下鍍上金黃的色澤,睫毛甚至在眼瞼投下淺淺的陰影。“幫幫我好嗎,我一定要找到秦山月!”男孩狡黠地笑了,他朝杜若眨眨眼,追上秦山月和安知水。
這裡是建滿居民樓的小區,路並不寬,偶爾有車經過。秦山月和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安知水一路狂奔。“知水右轉!知水!”“啊!”沉悶的碰撞聲傳來,秦山月猛地回頭,白色連衣裙在一個高大身影前翻倒在地。一陣風迎面吹來,安知水的連衣裙順着大腿向上翻起,大腿根的白色花邊隱約露出一角。撞倒她的男人像是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站在原地。
“知水!”秦山月幾步跨去,勁兒大的她一把便將安知水從地上拉起。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男人開口了,“慢些跑。”語氣裡有戲謔,聽不出絲毫歉意。安知水擡頭,西裝革履上是一張黝黑臉龐。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臉,但露出的雙眼微眯,猜得出臉上掛着笑。秦山月害怕杜若追來,沒理睬他,她拉過安知水繼續向前跑去。
兩個女孩路過小區裡的廢品集散地,那裡堆有很多廢舊輪胎和傢俱零件。段煉早料到她們會來這兒,趁着兩人被撞倒愣神的勁兒,他等在集散場地的入口。
“喂,每次你們都躲在這裡,不被找到纔怪。”段煉雙手環抱在胸前,眼裡是成熟的過分的玩味。秦山月不理他,一頭便扎進集散地。“等會兒,”段煉伸手擋在她們前面,神色慌張了些。“你們朝那邊跑吧,一會兒杜若來了,我就說看見你們在裡面。”
“段煉!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每次都偷偷告訴杜若我們藏在這裡,不然我們不可能那麼快被找到!”秦山月毫不領情。段煉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看了看秦山月身邊的安知水,正欲和秦山月吵起來,安知水卻扯了扯秦山月的手臂小聲說:“快躲好吧,杜若要找過來了。”於是兩人扔下段煉,一起繞過廢輪胎堆躲在後面。
剛躲好,杜若輕車熟路地走來,向段煉招手,“在哪呢?”她刻意壓低聲音。段煉心煩意亂,向小區大門外一指:“我家酒吧。”“得了吧,我知道你每次都亂說。這次肯定還是在廢品堆裡。”說着向裡走去。
聽見杜若的接近,秦山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段煉本還在生悶氣,這時也對着杜若的背影大吼:“真不在裡面,找了也白找,我親眼看見她倆跑出小區的!”
杜若不理他,徑直走進集散地,不一會兒,就從輪胎堆裡揪出綠滾滾的秦山月。“不僅人胖,腦子還不好使,”小巧的五官擠出嘲諷的笑,杜若沒有小孩子慣有的圓眼,她的眼角稍尖,睫毛並不出衆,但突出了她丹鳳眼的流暢線條,小小的年紀眉眼間竟有了邪魅的色彩。“你說找到有人會傻到每次捉迷藏都躲在同一個地方嗎?哈哈哈哈哈……”
秦山月甩開杜若擰住自己衣袖的手,瞪着段煉。杜若繼續環抱好雙手,沒有停下的意思,薄薄的粉紅嘴脣上下翻動,音量提高很多。“我說秦山月,你明明知道自己胖,還穿綠色的衣服,你真是……”
“好了杜若,”安知水拍拍白色裙子上的灰塵,從一堆木板後面走出,拉起秦山月的手。秦山月與段煉結束了眼神博弈,轉向安知水。“你找到了秦山月就換她來找,說個不停讓別人躲的腿都麻了。”她笑着看向杜若,語氣半開玩笑。
說着,其他的小孩子從各自的隱蔽處走出。
“這是怎麼了,本公主在樓梯間等了好久,都沒有人來。”傲嬌的聲音傳來,一身粉色洋裝飄然而至,個頭高了其他孩子好幾公分的漂亮女孩走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大多是剪着清爽可愛的妹妹頭,她的頭髮卻是天生的羊毛卷,並不刻意梳起,紮上一個粉色的鑲鑽蝴蝶結,恍如北歐莊園裡牧羊的捲髮小牧童。“原來你倆又吵架了,”蘇羽萌習慣性輕輕仰頭,“杜若,我告訴你了公主從不大聲說話。”
在一堆孩子裡,貴氣的女孩總是會讓大家自然的喜歡上。她們說的話,甚至是小動作,都會或多或少引起周圍孩子的注意,甚至效仿。
杜若轉身挽起蘇羽萌的手臂,輕輕一拽說:“羽萌我們走,再也不和她們玩遊戲了。”蘇羽萌並不熱切地反挽住她,高傲的鼻音夾進她嬌嫩的奶音:“你每次和秦山月吵完都這樣說,可你還是一直在和她玩呀。”杜若並不敢和蘇羽萌吵架,聽完她悄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段煉,他又繼續和秦山月眼神博弈。於是杜若依舊瞪大丹鳳眼,咬着下脣,斜睨秦山月。
“好了,再來一次吧,秦山月,你來找大家好嗎?”蘇羽萌甜甜笑着,小孩子還未消去的膠原蛋白在蘇羽萌臉上恰到好處的充盈,貴氣的孩子標配的白皙膚色、透紅嘴脣在陽光下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秦山月看看蘇羽萌,眨眼緩衝掉自己差點因爲杜若的嘲笑掉下的眼淚,“好!”她又舉起自己綠色衣袖下白嫩的手臂。
安知水很開心蘇羽萌的救場,她小聲對身旁的秦山月說:“加油找到杜若哦!”秦山月也調皮的對她眨眨右眼,點點頭。
孩子們轉身四散開來。安知水知道秦山月一心想找到杜若,但依舊認真的尋找隱蔽處。天空一片積雲拂來,秦山月數秒的聲音漸漸淡去,日光淡下去時的晚風些許陰涼,安知水扯扯裙襬,慢慢走到小區後邊的草坪。女孩並不如蘇羽萌那樣明豔,也不似杜若小小年紀少有的嬌媚,更不是秦山月那樣的白胖和大大咧咧。她有着千千萬萬幼稚園女孩子的樣貌,規矩的齊劉海,俏皮的雙馬尾,可一雙圓眼睛很有神,淡淡的遠山眉和小孩特有的濃密睫毛襯得她的眼珠黑亮,和這世界上所有小女孩一樣,她願意相信別人。
這裡很隱蔽,四面都是居民樓,草坪邊緣環繞着香樟、榕樹和灌木,不踩進草地根本看不見裡面的人。安知水覺得有些涼,轉身意欲離開。
“小朋友?”些許耳熟的聲音傳來,安知水轉頭,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哥哥站在草坪上。身着西裝,是先前撞倒自己的人。皮膚黝黑,眼角似有若無的笑。並不特別高,頭髮因爲長期缺乏打理顯得亂亂的,白色球鞋上污漬很多。看向安知水的眼神有些怪異,讓年幼的安知水心中有些害怕。他的鼻樑有着堅挺但不乏流暢的線條,鼻骨微微高聳,鼻翼收攏,讓鼻邊並不出衆的雙眼也添了幾分英氣。他的眼睛裡是可怖的戲謔,如看向羊羔的野狼。
這裡並沒有別人,這個男人確定是在喊自己無疑。他站在安知水踏進草坪的石板路中間,她隱約覺得他是一路跟着自己來這裡的。
安知水禮貌的微微笑着,但她自己知道最好趕緊到小夥伴身邊去。
來不及了。男人幾步跨到安知水身邊,在安知水想要回頭的瞬間抓住了她的胳膊。安知水驚恐的望向他,拼命甩手,奈何力量懸殊太大,自己的雙手很快便被他一隻手狠狠握住,本能讓安知水想要去咬他的胳膊,但嘴剛一張開便被男人粗暴的塞進團好好的毛巾,一陣噁心和眩暈感襲來,安知水的下巴幾乎要被撐得脫臼,她想喊,但嘴裡阻塞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拼盡全力也只能發出小聲嗚咽。她拼命掙扎。
男人拽着小小的安知水往草坪另一角走去,那裡有一個閒置的廢舊雨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