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看得很是仔細認真，幾乎是逐字逐句，連標點符號都沒忽視。
“怎麼，有問題嗎？”
“沒問題，不過我要確認一下。”
歐陽鳳鳴把早已準備好的衛星電話拿出來，放在克拉克面前。
雖然由中國元首與巴基斯坦總理簽署的特赦令已經正式生效，但是對克拉克來說，得由第三方鑑定與保管，特赦令纔有價值。不然的話，只要中國與巴基斯坦當局反悔，特赦令就成了廢紙。
這時候，歐陽鳳鳴收到了劉雪麗發來的通信信號。
走到門邊，歐陽鳳鳴才接通了頻道。
“歐陽，有重大收穫了。”
“什麼？”
“徐曾匯已經招供，交代了那枚核彈頭的去向。”
歐陽鳳鳴微微一愣，說道：“可靠嗎？”
“‘潛行者’，聽說過吧？”
歐陽鳳鳴又是一愣，隨即低聲說道：“跟我一樣，直接跟楊局聯繫的秘密人員，還比我早幾年入行。”
“那就沒問題了。”
“這麼說，他已經沒有價值了。”
“不，你得完成交易，獲得他掌握的情報，我們好做對比分析。”
歐陽鳳鳴迅速思索一番，說道：“行，把你掌握的情報發到我的手機上，我馬上審訊克拉克。還有，聯繫老唐，他乘坐的運輸機應該回到國內。確認核彈頭的去向後，得讓他在第一時間到達。”
“等你確認了情報，我馬上聯繫他。”
“我現在就去，保持聯繫。”
結束通信，歐陽鳳鳴掏出手機。已經收到軍情局總部發來的信息，是一張地圖，標出了飛行航線與目的地。
這時候，克拉克也打完了電話。
“怎麼樣？”
“沒問題，瑞士的國際事務律師所已經收到傳真件。”
“那麼，該告訴我了吧？”歐陽鳳鳴摘下別在腰帶上的手槍，連同槍套放到桌上，然後坐了下來。
這是一個看上去很平常，卻不太正常的舉動。
雖然在歐陽鳳鳴坐下時，槍套會頂住他的腰，讓他感到不舒服，但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情報人員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放鬆警惕，哪怕克拉克已經獲得特赦，沒有理由襲擊歐陽鳳鳴，然後逃跑。
克拉克注意到了歐陽鳳鳴的這個小動作，顯得有點疑惑。
“怎麼，你是說，還是不說呢？上面寫得很清楚，”歐陽鳳鳴指了下放在克拉克面前的特赦令，“如果核彈頭引爆，哪怕只是產生核泄露，你得承擔主要責任，意味着特赦令將自動作廢。”
克拉克笑了笑，說道：“你們還有時間。”
歐陽鳳鳴也笑了笑，身子往後一靠，雙手從桌面上滑了下來，看着克拉克，等他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北京時間十點整，喀什。”
“喀什？”
“飛機從西北方向進入，在喀什北郊的一塊開闊地上降落。”
“你確認？”
“當然，你認爲我會撒謊嗎？”
“幹我們這一行的，哪個不會撒謊呢？”歐陽鳳鳴掏出手機，讓克拉克看到了屏幕上的地圖。
看到地圖上的航線，還有用中文與英文標註的目的地，克拉克明顯愣了一下。
轉眼間，無數個念頭從克拉克的腦海裡冒了出來。
他已經知道了，他是什麼意思！？
克拉克盯着歐陽鳳鳴的眼睛，想透過他的眼神看出他的內心活動，不過看到的只有復仇的火焰。
歐陽鳳鳴也看着克拉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具冰涼的屍體。
這一切，僅僅持續了不到半秒鐘。
“砰——砰——砰……”
克拉克動手了，槍聲同時響起，三槍連射，全都打在了他的肚皮上。克拉克抓住了放在桌上的槍套，而且握住了手槍。歐陽鳳鳴站了起來，左手上握着一把小口徑自衛手槍，把槍口對準了克拉克。
克拉克扣動扳機，手槍卻沒有響，準確的說是發出了清脆的金屬撞機聲。
那把手槍沒有裝子彈！
“你……”
歐陽鳳鳴扣下了扳機，他的左手槍法不比右手差。子彈鑽進了克拉克的額頭，在後腦勺上炸開了一個大窟窿。
這個時候，厲傑勳帶着兩名特種兵衝了進來。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他想奪我的槍。”歐陽鳳鳴放下手槍，把雙手舉過了頭頂。“他在矇騙我們，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奪走我的手槍。”
厲傑勳沒有多說，抓住歐陽鳳鳴的雙手，把他摁到了桌子上。
“軍情局總部，我是厲傑勳少校，這裡發生了意外。”
“手機裡有錄音。”歐陽鳳鳴說了一句，但是沒有掙扎。
“什麼意外？”
“歐陽殺了克拉克。”
“什麼！？”劉雪麗明顯很震驚。“他爲什麼要殺克拉克？”
“我說了，他在矇騙我們，然後想奪走我的手槍，劫持我爲人質，然後逃走。手機裡有我跟他的對話錄音。”
“少校，把錄音放出來。”
很快，情況就搞清楚了。
克拉克提到的目的地是喀什，而徐曾匯招供的是和田！歐陽鳳鳴還多問了一句，讓克拉克確認交代的情報是否真實。雖然克拉克沒有直接回答，但是從用語習慣上講，他給出了肯定答覆。
“少校，放了歐陽。”
厲傑勳鬆開了手，只是他仍然很疑惑。
歐陽鳳鳴開了四槍，先是連開三槍，然後補了一槍。有點經驗的人都能聽出來，歐陽鳳鳴在最後處決了克拉克。
不是自衛，絕對是處決。
現場也證明了這一點。前三槍打在克拉克的肚皮上，算不上致命傷，至少當時沒有讓克拉克喪命。最後這一槍才致命，而且在槍眼附近有很多黑色小顆粒，那是從槍口噴射出來的火藥殘渣。
顯然，歐陽鳳鳴先射傷了克拉克，再處決了他。
厲傑勳不是覺得克拉克不該死，只是認爲不應該用這種方式處決他。如果他違反了特赦令裡的條款，就應該受到審判，讓法官做出判決。歐陽鳳鳴只是一名情報人員，無權處決克拉克。
只是，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而且劉雪麗相信歐陽鳳鳴是出於自衛才殺了克拉克。
“你爲什麼要殺他？”
“不是說清楚了嗎？”歐陽鳳鳴指了下桌上那把插在槍套裡的手槍。“這是證據，上面有他的指紋，別搞丟了。”
“你……”
“少校，如果你經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認識陳魯豫、認識羅鈞平、認識那些喪生的突擊隊員，認識慘死的情報人員賈巴德、認識在保全公司喪生的無辜民衆，你會在第一時間殺了他。”
厲傑勳看着歐陽鳳鳴，神色非常複雜。
走到門邊，歐陽鳳鳴停下腳步，回頭對厲傑勳說道：“你不認識那些人，但是你應該認識齊鋒霆他們。”
“齊鋒霆少校？”
“他們的死，也與這個傢伙有關。不信的話，見到嚴曉非之後，你找他問個清楚。”
“嚴曉非還活着？”
歐陽鳳鳴點了點頭，徑直走出了房間。
厲傑勳不認識歐陽鳳鳴開始說的那些人，但是他認識齊鋒霆，認識齊鋒霆那個小隊裡的所有特種兵。他只知道齊鋒霆的小隊在阿富汗執行秘密任務時全軍覆沒，並不知道嚴曉非還活着。
此時，崑崙山脈南面，青藏高原西部。
收到消息後，唐旭宸就讓運輸機轉向飛往和田。
“歐陽已經審訊了克拉克。”
“證明了徐曾匯提供的情報？”
“沒有，克拉克提供的是假情報，至少歐陽這麼認爲。他打算奪槍劫持歐陽，卻被歐陽殺了。”
“什麼？”
“也許是歐陽處決了他。”劉雪麗不是笨蛋。聽到四次槍聲，她就意識到，很有可能是歐陽鳳鳴設下的圈套，逼迫克拉克奪槍，然後以自衛的名義殺了他，爲那些慘死的突擊隊員報仇。
“歐陽爲什麼要殺他？”
“我不知道，不過克拉克提供的目的地是喀什，不是和田。”
“如果歐陽的判斷是正確的，克拉克就在誤導我們，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如果歐陽是錯的呢？”
“顯然，我們得做兩手準備。”
“在時間上，克拉克與徐曾匯提供的情報一樣，北京時間上午十點整。”
唐旭宸看了眼手錶，說道：“還有大約四十分鐘，如果那架小型飛機的速度爲每小時六百千米，目的地是和田，此時已經越過崑崙山，進入了塔里木盆地。我們的預警機，應該能發現它。”
“預警機正在飛往和田。”
“戰鬥機呢？”
“同步行動，只要預警機發現那架飛機，戰鬥機就將前去攔截。”
“儘量迫降，雖然徐曾匯已經落網，但是我們需要那名飛行員掌握的情報。”
“我知道，已經給負責攔截的戰鬥機飛行員下達了命令。雖然按照徐曾匯的供詞，飛行員會把核彈頭移交給國安部的人，但是不能排除引爆核彈頭的可能性，我們不能冒險讓飛機靠近城市。”
“安全半徑是多少？”
“五十千米。”
“就這麼辦吧，儘量迫降那架飛機。我會在附近待命，爭取在第一時間到達現場，保持聯繫。”
“好的，保持聯繫。”
因爲無法確定哪份情報是真的，所以在喀什附近也有一架預警機與兩架戰鬥機，以及在地面策應的情報人員。
此時，抓捕徐曾匯的“潛行者”，即軍情局秘密情報人員木林森正駕車趕往機場。
這當然是他的化名，即便他真的姓木，他的父母也不會給他取這樣的名字，除非八字先生說他五行缺木，而且缺得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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