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夏至腦海中突然想到了一個詞。
浴火重生。
“你現在的實力怎麼樣?”
夏至突然問道。
王聖宵認真的想了想,坦然道:“還不是李天瀾的對手。”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是說最終演習狀態的李天瀾。”
夏至默然片刻。
現在距離最終演習的第一日,時間並不長。
可現在的李天瀾,卻明顯要比當初還要強一些。
“你或許還不知道。”
夏至輕聲道:“在這段時間裡,江上雨一夜之間不斷破鏡,如今已經是半步無敵境高手。”
王聖宵挑了挑眉,啊了一聲:“我就知道他不簡單。”
他知道母親說這些的意思,所以他想了想道:“沒事。我現在就算贏不了他,他也贏不了我。”
他伸出手。
一道細微的火苗出現在他手中,火苗看似微弱,但跳動的卻異常猛烈,生生不息。
夏至的眼神亮起,那是真正驚豔的情緒。
蒼穹的身體下意識的繃緊,看着王聖宵手中的火苗,眼神異常凝重。
王聖宵的語氣有些感慨,有些複雜:“武道四境啊...誤了我很多年。”
“你能想通就好。”
夏至微笑起來,這一瞬間,似乎就連初升的朝陽都變得黯淡了些許。
她向前一步,替兒子整理了下領口,輕聲道:“去吧,萬事小心。”
王聖宵點了點頭,輕輕擁抱了夏至一下,轉過身。
蒼穹將手中巨大的木盒遞給了王聖宵。
王聖宵捧了過來。
巨大的木盒微微震動着,帶着愉悅的情緒。
王聖宵與蒼穹直接下山,趕往山下的機場。
在那裡,機身上雕刻着蒼穹與大海勳章的銀灰色專機已經準備就緒,他們會直接前往東歐。
整個東歐,王天縱,整個黑暗世界。
所有人,都在等着這一劍!
夏至轉身走向了自己的住處。
在她最愛的花草之間,有一座晶瑩剔透的玉質觀音像。
夏至跪在觀音面前,雙手合十,神色無比的虔誠,她閉着眼睛,輕聲道:“要開始了。”
......
雷基城,總統府。
無數雪舞軍團的精銳不動聲色的將王天縱周圍數百米的區域完全包圍。
劫站在總統府門前,眼神凝聚而專注。
清風流雲。
幻影陰陽。
李宗虎,李往生,華青鋒...
一個一個的高層出現在劫的身後。
所有人都在看着廢墟中的那個房間。
風雨之下,那個房間似乎活了過來,正在輕輕震顫着,如同呼吸。
漫天劍意在房間的每一次震顫中呼嘯而至,席捲夜幕,帶動天風,雨滴被劍意徹底撕碎,細小的水花不曾落下,而是隨着劍意懸在高空。
破碎的雨水越來越多,水花密密麻麻的懸浮在總統府的每一個角落。
房間還在輕輕的震顫。
在所有人的視線裡,房間正在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
再也沒有人能夠看到那個房間。
也沒有人能看到王天縱。
冥冥之中,一片模糊的天地裡,似乎有什
麼事情正在發生着, 緩慢的,堅定的,但卻不可阻擋。
......
房間裡,昏黃的燈光下,王天縱還在練字。
他的字跡越來越少。
而且還在不斷的減少。
萬古梟雄我第一。
沒有了萬古。
梟雄也在消失。
字跡最終沒有了你我。
只剩第一。
王天縱的動作愈發自然,渾然天成,手中的筆鋒在白紙上肆意的遊走着,某一刻,他已經不像是在練字,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已經沒有了絲毫力量,輕若無物。
只有那支似乎可以撕裂整片世界的毛筆還在遊走,帶動着他整個人的身體意志。
昇華。
向上。
巔峰。
再上巔峰。
......
越來越模糊的景象中,一名守在廣場最外圍的雪舞軍團精銳走了進來。
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信。
他將信封交給了自己上面的基層軍官,基層軍官交給了中層軍官,中層軍官交給了高層。
這封信最終倒了清風的手上。
清風拿着這封信,一種不祥的預感突如其來的涌了上來,他的手掌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
他並不是這封信的收信人。
這封信的收信人,是劫。
他有些猶豫,跟流雲交換了一個眼色。
“怎麼了?”
劫沙啞的聲音響起,他轉過了頭。
清風手掌下意識的縮了縮,隨即苦笑一聲道:“沒事。”
劫的眼神落在了清風手裡的信上。
“給我的?”
劫問道。
清風臉色難看,內心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重。
“拿來。”
劫伸出了手。
“殿下...”
清風張了張嘴。
“拿來。”
劫重複了一遍。
清風咬了咬牙,將手中的信封交給了劫。
劫看着信封,眯了眯眼睛,隨手打開。
風雨之中,一張照片被劫從信封裡抽了出來。
清風流雲眼神有些疑惑。
照片上是一個女人。
一身白裙,嬌軀玲瓏。
這原本是一個堪稱傾國傾城的女人,可此時半張臉卻高高的腫了起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從她下巴一直劃到了而後,徹底破壞了這張臉的美感,看上去無比猙獰。
星星點點的鮮血灑落在了她的白裙上,她有些呆滯的看着前方, 絕望而無助。
清風流雲都不認識這個女人,也不知道這張照片想要說明什麼。
劫低着頭,靜靜的看着。
他的眼神冷漠而平靜,深沉的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波動。
可這張照片卻像是帶着難以企及的重量,從他手中滑落下來,落在了風雨之中。
照片的背面出現在劫的視線裡,那是一行中文,歪歪扭扭,但一筆一劃間,卻帶着一種濃烈到撲面而來的狂怒與跋扈。
“我的光輝在摩爾曼斯,異端,過來受死!”
異端。
全世界能用這個詞的勢力,如今只有一個。
教廷!
而整個教廷能有資格有自信讓劫過去受死的,也只有一個。
聖戰天使阿瑞西斯!
只是爲什麼教廷就憑這一張照片,就認定劫一定會過去?
清風流雲皺着眉,兩人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在嘆息城中沒人提起,但所有人都聽說過的一個留言。
白裙。
白裙。
聖女安吉爾?!
清風流雲神色一變。
“殿下?”
清風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劫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他保持着低頭的姿勢,看着雨水中的照片,整個人身上的氣息都在消失。
所有的生氣開始內斂,最終點滴無存。
那是整個人在極致的,在不顧一切的收斂,最終變得一片荒蕪。
清風下意識的伸出手碰了碰劫:“殿...”
他的話沒有說完。
手掌從劫的胸口穿了過去。
劫的身影開始扭曲晃動。
不知何時,停在原地的,已經是一道影子。
臉色鉅變的清風剛要轉身。
房間裡,王天縱的一筆再次落下。
僅有一字。
一.
一字如劍。
剎那之間,朦朧而狂暴的劍氣衝破了房間,一道圓形的波紋以最凌厲狂妄的姿態掃過整個廣場,最終直入夜空。
浩瀚無盡的劍氣張揚如龍,洶涌如潮,朦朧而清晰的劍光已經是無窮無盡,直接破碎了整片天幕。
視野所過之處,整個天空都在破碎,透明的空間出現了一片又一片黑色的波紋,凌亂的雨水似乎是從無數個世界落下來,被劍意粉碎,化成了一粒又一粒的冰晶。
冰晶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從上到下,在四面八方蔓延出去,轉瞬間覆蓋了整個廣場。
以王天縱所在的房間爲中心,無數帶着劍意的冰晶不斷擴展出去。
清風保持着轉身的姿勢僵在原地。
流雲伸出了手掌,動作定格。
李宗虎有些疑惑的擡起頭。
華青鋒在皺眉。
幻影陰陽似乎想要邁步。
劫的影子在扭曲。
定格。
全部定格!
上萬人,整個廣場,整個雪舞軍團在剎那之間被徹底冰封。
或者說,被難以想象的磅礴劍氣直接禁錮在了原地。
整個廣場瞬時間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保持着那一瞬的姿態,一動不動。
只有劍意依舊在天地之間輕微的呼嘯,不停旋轉。
房間裡,王天縱擡起了頭,望向南方。
他的視線似乎跨過了東歐,跨過了雪國,飛越了浩瀚北海,落在了帝兵山上。
那裡朝陽初升。
那裡花開正豔。
清風過境,鳥語花香,高山流水,歡聲笑語,安居樂業。
北海王氏數百年,這一切,都是因爲天下無敵所帶來的榮耀與輝煌。
而如今,這一刻,這一夜。
新的輝煌,就在腳下!
王天縱看着那個方向。
他的眼神中帶着毫不掩飾的眷戀與熱愛,如此沉重,如此深情。
他會橫掃這個時代。
然後回到那裡,帶着北海王氏繼續衝向最高的巔峰。
他會回去,一定要回去。
王天縱的手掌握起來,他看着北海中的那座島嶼,那座山,輕聲道:“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