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身邊看着遠方的地獄,靜靜道:“陛下有什麼交代?”
“沒什麼特別的交代。”
江上雨搖了搖頭:“老師的意思很簡單,我在這裡看着,把你照過來,而你,留在這裡。”
柳生滄泉等着下文。
下文就是江上雨看了他一眼,問道:“喝酒嗎?”
柳生滄泉一口氣直接憋在心裡,他深深呼吸,沉聲道:“我留在這裡?!”
“當然。”
江上雨淡淡道。
“我留在這裡,能做什麼?”
柳生滄泉的聲音愈發煩悶。
“喝酒吃肉,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唱歌,不過我不喜歡你們的東島語言,你可以用中文,中洲的國歌會嗎?來一首?”
江上雨笑的愈發隨意從容。
柳生滄泉的眼神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中洲與東島自建國以來就並不和睦,隨着中洲日漸強大,東島自然也就愈發艱難,數百年前北海王氏崛起,直接從東島手裡搶走了一片最大的島嶼,時至今日,這依舊是東島的恥辱,他身爲東島的劍道宗師,唱什麼見鬼的中洲國歌?
“啊,那算了。”
江上雨吃着肉,像是想到了什麼:“哦哦哦,我記起來了,你們東都有個什麼會所不錯,叫什麼會所來着我去過一次,那裡面的歌姬很有味道,哈哈,叫什麼文柰子什麼”
他的語氣興高采烈,就像是真的在閒扯。
可柳生滄泉的臉色卻猛然蒼白了一瞬。
他一點點的轉頭,死死的盯着江上雨,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江上雨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柳生滄泉,一臉茫然的眨了眨眼:“什麼?”
柳生滄泉眼神中的警惕愈發清晰:“這算是警告?”
江上雨眯着眼,敲打着酒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將手中的烤肉遞給柳生滄泉:“嚐嚐?”
一道無形的劍意波動了下,江上雨手中的烤肉瞬間被斬碎成了無數碎末。
江上雨啊了一聲,搖了搖頭。
“陛下如果沒有什麼交代,我就要回去了。”
柳生滄泉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緩緩轉
身。
江上雨抱着酒壺,看着眼前燃燒的火光,淡漠道:“你走了,文柰子就要死了。”
柳生滄泉猛然轉身。
黑暗中,無形的劍氣在匯聚的剎那陡然明亮了一瞬。
狂風過境,劍光已經直接到了江上雨面前。
似是早有準備的江上雨一步跨過火堆。
伸手。
出拳。
浩大卻無比空蕩的力量陡然在他身前變成了漩渦。
劍光與狂風在漩渦中消融,無聲無息的消失。
火光依舊在顫動。
江上雨身體晃了晃,醉眼惺忪:“不行,喝多了,哈哈,別動手,我今天狀態不好。”
柳生滄泉站在原地。
他的眼神已經變得無比凝重。
剛纔那一瞬間的交手聲勢並不浩大,但卻精巧到了極致,柳生滄泉暴怒中的一劍,已經是接近神榜的力量,江上雨嘴裡的那名文柰子,確實在東都的一個會所,但卻不是什麼歌姬,而是會所的老闆,是疾風御劍流的重要人物,也是柳生滄泉最寵愛的女人,被觸碰到逆鱗,含怒出手的一劍在江上雨面前卻無聲無息的消失。
那一瞬間,那一拳中浩瀚而空蕩的力量展現出來的並非是絕強的破壞力,而是真正走到了極致的精巧。
柳生滄泉默默看着江上雨,他沉默了好一會,才淡淡道:“不讓我走,這是什麼意思?”
“老師讓你留在這裡。”
江上雨微笑道:“這也是在保護你,你現在去了摩爾曼斯,基本就回不來了。”
“保護?!”
柳生滄泉冷笑道:“我是疾風御劍流的宗主,現在我的部下,疾風御劍流真正的精銳,近千人正在廝殺,我身爲宗主,難道需要的是保護?!”
“他們是犧牲品。”
江上雨的聲音平靜而殘酷:“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了,你想得到你要的,就必須付出代價,眼前在摩爾曼斯的疾風御劍流精銳,就是代價的一部分。”
柳生滄泉怔了怔,隨即咬牙道:“我憑什麼付出這種代價?”
“因爲神。”
江上雨道:“只有這樣,神纔會相信我們的誠意,你身爲門徒,拿出疾風御劍流近半的實力陪他賭,他沒什麼理由不相信。”
柳生滄泉突然覺得有些冷:“你的意思是,陛下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跟天都煉獄合作?”
“這根本不是合作不合作的問題,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嗎?局勢如此,有很多人或許是爲了些什麼,但更多人留在這裡,是已經無路可退,如果有選擇的話,天都煉獄怕是已經走了,合作,合作什麼?中洲註定要拿到東歐,那麼我們所謂的合作,又有什麼好處?”
江上雨指着遠方的摩爾曼斯:“這是終局,是亂局,那就讓他亂下去好了。”
柳生滄泉的聲音有些低沉:“陛下,他到底想要什麼?我認爲眼下的一切,陛下早有預料,也應該掌控一切。”
“老師什麼都不想要。”
江上雨看着柳生滄泉:“糾正你一個說法,這一切,確實早有預料,但沒有人能掌控一切。”
“黑暗世界也沒這種說法,最起碼我沒聽說過,掌控一切?狗屁。黑暗世界只有橫掃一切,哪裡來的什麼掌控?誰又能真的掌控?”
“老師能預料到這些,但卻從來沒想掌控過,甚至從一開始策劃了一切的輪迴宮,輪迴宮主,秦微白,也都沒有想要掌控什麼,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東歐?我們不想要,利益?我們也不想要,我們要的就是現在,就是混亂。”
江上雨眼神有些恍惚:“那真是個天才的女人,她把整個黑暗世界都逼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然後掀起混亂,然後,也不需要然後了,既然無路可退,混亂只能持續,至於接下來如何,關她什麼事?又關我什麼事?”
柳生滄泉眉頭緊皺,頭疼道:“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江上雨搖了搖頭:“很簡單,眼下的局面,沒有人能看清,也不需要看清什麼了,因爲無論是我們還是輪迴宮,都已經得到了我們想要的,大勢混亂,那便亂吧。”
他頓了頓,輕聲道:“無論如何,都會終結。”
“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你留在這裡保護起來,然後,靜等着戰爭結束。”
他喝光了手中的酒,恍恍惚惚的閉上眼睛,躺在了草地上。
清晨冰冷的風吹過來,帶着他的嘆息,不斷飄散。
“萬里晴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