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仰在牀上，盯着黑漆漆的山洞頂端。然後扒拉枕頭，想拿出一根菸。秦楓幫忙，爲他點上。
煙霧茫茫，籠罩得他雲裡霧裡。
“如果你死了，暗影會亂。”
秦楓微微一怔。
“皇春秋深知你在暗影的地位，只要你死，整個暗影都會解甲歸田。那他要暗影幹什麼？光桿司令嗎？”
“只要我在，他就永遠不能上位。”秦楓淡淡地道。
他覺得老師像是有些東西在隱瞞着他，甚至，他可能想利用自己報仇。
“可你不還是讓賢了嗎？”
葉辰人老成精，自然看穿秦楓的想法。
“那是我自願的。”
“不管怎樣，他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葉辰幽幽道：“你可以問一問白博雲，如果沒有皇春秋撐腰，他白博雲有膽子背叛你？”
葉辰堅決地搖頭：“他絕對沒有！”
“死的人都有誰？暗影的絕對骨幹，如果你退，隊長的位子絕對是葉錚的！”
“野鹿呢？”秦楓眼神幽然。
“他屬於誤傷，畢竟計劃這樣，實戰中多少會有些改變。”葉辰道。
“四爺、小狗他們呢？他們也對皇春秋有威脅？”
葉辰搖搖頭：“如果他們在，皇春秋的嫡系就無法進入。四爺是最精良的器械師，小狗最精明的偵察兵……你該知道，貪狼行動中，死去的都是不可替代的人！”
秦楓微微一震。
“現在的暗影如何？你還不知道吧？”
“隨着離的消失，你的嫡系只剩下刺蛇、大炮和阿鬼。暗影定額二十人，還有誰認得你這位曾經的王者？”葉辰激動得厲喝，然後劇烈咳嗽起來。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定律。”秦楓淡淡道。
他是不喜歡皇春秋這個人，但是他了解他。他不像世家子弟那樣紈絝，也不是個富有心機的人，而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當然，世家子弟向來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這是一種傳統。所以，皇春秋不會看得起秦楓這樣的傢伙，他們註定無法成爲朋友。
但說皇春秋設計謀害他，秦楓是不太相信的。
太扯。
皇春秋是個出色的戰略家，並不擅長實戰。他當軍師最合適，讓他當統帥……呵呵，他沒有臨陣決斷的果決，也沒有一呼百應的影響力，他欠缺太多了。
“可他們的死，也是事實！”葉辰寒聲道。
“老師，你所瞭解的真相，是皇春秋親口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猜的？”
嘭！
葉辰一巴掌拍在牀板上，氣得劇烈咳嗽起來：“秦楓，你就這樣對我講話？”
這一霎，秦楓竟生出一絲隔閡。
從他的話語中，就能判斷出來。葉辰的話，八成是猜測的。
驀地，他的興致索然無味。
“老師，這些事我會查明白的。我想，白博雲會給我一個肯定的說法。”
秦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秦楓，你不聽我的話，遲早會吃虧的！”葉辰急了。
他置若罔聞。
老師的心，被傷痛折磨得已經扭曲，無法公正地看待一個人了。
“你知不知道！他們絕
對不會放過你的！秦楓，我告訴你，你一天不死，皇春秋就不會安生！”
葉辰嗓子喊啞了，又不斷咳嗽。
秦楓拍拍他的後背，稍加安慰：“老師，我心裡有數。”
“靈兒說你中了毒，到底是什麼毒？”
葉辰拂開他的手，冷淡地說：“毒不毒，我不在乎。我一定要報仇，秦楓，如果你願意幫我，就還叫我一聲老師。如果不願意，你走吧。”
秦楓蹙眉。
良久，張嘴要說什麼。
葉辰卻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秦楓幽幽地嘆了口氣：“我會讓靈兒給你改善一下生活條件，至於貪狼行動，皇春秋到底扮演什麼角色，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對於葉辰的話，他只信三分。
他不再是那個老師了。
傷痛，毀了一個人。
走出山洞，秦楓的心情不太好。
“你們吵起來了？”葉靈兒聽到了吼聲，心裡有些難受。本以爲是歡樂結局呢，誰想成爲這樣。
“沒什麼。”秦楓搖搖頭：“靈兒，我會往你卡里打一筆錢，照顧好他。”
葉靈兒沒有拒絕，靜靜地點頭。
下山的路，並不平坦。
他走的很慢，他可以改變自己，卻無法改變旁人。
不過，他該回一趟暗影了，好久了，他應該做一些事，事情的真相，總該揭開的。
……
“劉榕，你別衝動！”這是陳將軍的聲音。
劉榕脣角勾起，他知道，陳將軍一定會就範的。以前，他老子告訴他這個天大秘密時，他還不在意，不想今天竟派上用場。
“我父親生死不知，於我而言，心急如焚！”
寧馨偷偷撇嘴，這兩天劉榕除了擔憂自己的未來，壓根沒想過父親一絲兒。
陳將軍也知道他的秉性，嗤笑道：“我可以動用關係，壓在你父親的案子。但是，你必須把東西，交給我。”
“就這樣？”
“你還想要什麼？直接說出來，我會幫你的。”陳將軍說。
“找回我父親，讓他官復原職。”
“不可能！”
陳將軍厲聲道：“我告訴你，我把案子壓下來，已是冒着極大的風險。而且，從現在開始，必須讓你父親人間蒸發，我不管死活，他永遠都不能出現！否則，什麼都別談了！”
劉榕一震。
他的話極爲強硬，顯然沒有迴旋的餘地。
難道就這樣放棄了父親？
他劇烈喘息幾下，定了定神，又道：“那我能得到什麼？”
“榮華富貴！”
“好，我答應！”
劉榕竟鬆了口氣，好在沒有失去該有的地位，這纔是最幸福的事。
“這才識趣嘛。”
陳將軍笑道：“我給你打過去一個億，東西交出來，不準留任何底片。否則，後果你該清楚。”
劉榕不是傻子，知道錢和權是兩個概念。
“放心，以後我給你撐腰。”
“謝謝陳伯伯！”劉榕恨不得立刻跪下認爹。
收了線，這些天的驚恐，一掃而空。
劉榕興奮地抱住寧馨：“槽，可特碼憋壞老
子了！”
“啊？”寧馨一懵：“不，不找老爺了？”
“找個屁，陳將軍已經答應，他必須人間蒸發，纔給我做靠山的。”劉榕臉上泛起殘忍的笑容。
爲了榮華富貴，父親算個屁。
寧馨目光微寒，強顏歡笑。
“嗎的，弄完了你，老子可要跟對面那個小娘們，好好樂呵樂呵。這幾天嚇壞老子了，都特碼減退了，槽！快點，你丫動起來！”
寧馨知道，他嘴裡的女人，指的是熙姐。
“劉少，我會幫你的。”她頓時笑靨如花，如小馬達一樣動彈起來，極盡阿諛。
……
孫家。
曾經顯赫一時的孫家，如今顯得很落敗。
江城七大世家，在頃刻間，就去掉了一家。哪怕孫老爺子在政壇還有很大的號召力，但孫家的衰敗已是不可避免的。
“爸，對不起！”
孫志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竟然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其內心裡的悲愴該有多麼深。
“唉，這不怪你，是命。”孫老爺子幽幽嘆了口氣：“人心思變，本以爲家裡的老人，都信得過。卻不想，他們的對孫家的忠心，一點點淡化，終究是我們看人的失誤。”
“這個錯誤，我們該牢記在心。”
當官的，最忌不會看人。
孫老這一輩子，看了太多人。大多眼睛極爲毒辣，在千萬庸才裡發現天才是常有的事兒，關鍵他能讓天才忠心耿耿地爲他所用。
可惜，人老了。
孫志高呆呆地看着父親，記住這個錯誤，還有用嗎？
應該沒什麼用了。
敗得徹徹底底，孫家都已跌落谷底。他最好的結果，是被髮配到一個閒職，了卻餘生。而現在看，有幾個政敵，正在不斷攻訐他，保不齊有牢獄之災。
“哈。”
老爺子看着兒子的表情，突然笑了，打趣道：“怎麼？經歷這一點挫折，就把你打倒了？”
“我……”孫志高語塞。
這可不是小挫折，整個孫家都垮了。
孫老眯着眼：“現在的你，可不是我家的千里駒，孫志高啊。”
孫志高微微一震。
“志高，我們行的端，做得正！沒什麼怕查的，他們要查，就讓他們追查到底！最好把這個案子也翻過來查一查，給我們一個公道！”
孫老沉聲喝道：“信心，是自己找回來的！”
“你越頹廢，那些笑話我們的人，笑得就越大聲！而你變得堅強，纔會讓他們驚恐。”
孫志高再度一震。
老爺子當年七起七落，比諸葛亮六出祁山還要跌宕起伏。可是，他從未放棄過一絲一毫的希望，哪怕被髮配去蹲牛棚，也從未放棄過。
而今，作爲孫家最出色的兒子，孫志高竟然放棄了，不由臉色赧然。
“明天，你就去水利局上班。精精神神的，別讓人看扁了。”孫老呵呵笑道：“對了，趁着這個時候，找個媳婦吧，家裡沒個女主人，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孫志高苦笑一聲。
憑他這樣的落地鳳凰，哪個姑娘願意看中他呢？
還是洗洗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