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抓了這麼多俘虜,怎麼辦?”
在任海方的帶領下,二十多名敢死隊員押着近兩百名衣衫不整的特拉兵回來,有些撓頭的問。
這麼多人,關或者放,都容易出麻煩,所以大家都看着楊全林,等他的決定。
“都殺了!”
楊全林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截了當的說道。
那些俘虜聞言媽呀一聲怪叫,不顧一切的四散逃竄了起來。
衆多敢死隊員立即開火射擊,整個軍營裡槍聲震天,血肉橫飛。
真正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在搏鬥中殺死一個人,和殺一個根本沒有反抗能力的人,絕對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殺死一個同你以死相拼的人,會讓你覺得你是一個勇士,是一個勝利者,但殺死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人,卻會讓你覺得自己有罪!
但楊全林明顯不這麼想,那些老兵油子也不這麼想,他知道這羣老兵油子就在等着自己的一聲令下,康諾這麼多年,受到了多少不公平的對待,無辜的死了那麼多人,沒有人心底都有恨,渴望着用自己的槍撫平心底的仇恨。
於是他下令,不但徹底解決了麻煩,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冷血行徑,會讓自己加倍的受到敢死隊員們的擁戴。
但他並沒有覺得開心,他看着地上的那些屍體,只有深深的悲哀和憐憫,他是康諾人人人推崇的勇士,無所畏懼的勇士,但他清楚這些是用什麼換回來的,一次又一次血腥的殺戮,他的手沾滿了血,用這濤濤天馬江的江水,都洗不清自己的罪孽。
“長官,別爲這羣畜生難過了,我們不殺他們,他們可能就會殺了我們,我們沒得選!”
任海方似乎發現了不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我沒事……”
楊全林吸了口氣,將思想拉了回來,於是他又變成了那岩石一般堅毅的男人,平靜的下達命令:“佔據所有的火力點,全力戒備,嚴密注意馬前峽的動靜,隨時準備接應!”
“是!”
所有的敢死隊員雷鳴般的迴應道,從剛纔殺俘之中,這些老兵油子打心底的對楊全林感到了服氣。
雖然楊全林的名字在康諾人中口口相傳,但大都道聽途說,但剛剛他下的命令,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下達的,兩百多人,一聲令下就全部殺光……
但這些老兵油子清楚,就是他這一聲令下,讓自己這些人再也沒有了後顧之憂,不用擔心這些特拉兵在背後鼓搗出什麼花樣來,這樣的長官,值得他們拼死去追隨。
“果然是個爺們呢,霸氣!”
“那是呢,你以爲康諾第一勇士之名,隨便哪個都能當得起的?”
聽着那些一邊向防禦崗位而去一邊議論的老兵油子們時斷時續飄來的說話,楊全林的臉上沒有任何興奮或者得意的表情,只有一抹苦笑,比黃連都苦。
他想對這羣老兵油子說,只有這樣,你們纔會願意爲了我一句話拼上自己的小命,也只有這樣,我才能夠順利的完成任務,康諾第一勇士,只是一個笑話,是用
無數條你們這樣的傻瓜的命堆起來的……
特拉的山林間,由於剛剛的那場雨,而有些泥濘。
經過了又一個大半晚上的急行軍,在劉洋的帶領下,寧英一行終於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一座植被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的山頭上。
茂密的叢林間幾乎沒有路,要不是有劉洋帶路,寧英可以肯定,除非動用大部隊進行搜山,否則絕無可能找到這裡。
“口令!”
前方忽然傳來了一聲斷喝,接着響起了密集的槍栓拉開的聲音。
“蘇軾牧羊!”
劉洋大聲接了一句口令,前方忽然亮起了火把,然後不遠處又亮起了下一根火把,一根接着一根,在這茂密的森林間照亮了一條通道。
地上很泥濘,路旁堆放着新鮮挖起的荊棘根,旁邊的植被斷口也很新鮮,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條路是剛剛被砍出來的,是專程爲寧英砍出來的。
“寧小姐,我就是鹿文龍!”
身材幹瘦的老者走了出來,深深的鞠躬道:“寧小姐能夠冒着如此危險前來,說明我們康諾人並未被華夏忘記,我們這一輩人的血,沒有白流!”
“鹿先生,寧英擋不起你的大禮!”
寧英忙將鹿文龍拉了起來,感慨的道:“鹿先生將指揮部設在這崇山峻嶺之中,爲了不暴露目標,周圍的一草一木都維持了原樣,卻專程爲寧英開闢出一條道來,寧英實在是難以承受……”
“你當得起,寧小姐!”
鹿文龍正色說道:“這麼多年來,我華夏雖國力日盛,卻再無敢仗義直言之人,寧小姐雖是女流,但那來自血脈的強悍,即便自詡爲鐵骨錚錚的老夫,都自愧弗如!”
以寧英今時今日之地位,任何人說出這番話來,都有吹捧之嫌,但沒有人會懷疑鹿文龍這番話發自肺腑,因爲鹿文龍,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溜鬚拍馬之人。
當年華夏建國,給過他們落葉歸根的機會,只要他們肯承認當初自己跟錯了人。
但鹿文龍拒絕了,他坦然的接受了失敗,但不肯承認自己錯了,他們在這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掙扎求生,打下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這裡,現在也已經成爲了他們的故鄉。
現在,他在尋求一個機會,讓他們的子孫後代,能夠將根紮在這裡。
那些特種兵,徐明等人,都在看着鹿文龍,他們發現,這個一生都在戰鬥的老人,和他們想象的不一樣,看上去很平凡,唯有那雙眼睛,眼裡的光芒堅毅如磐石,正如他形容寧英的那樣,那是來自血脈,來自骨髓的強悍。
可以死,但永不屈服。
“寧小姐……”
“寧小姐,能夠見到你,真的太榮幸了!”
“你幾句話,讓我們少死了多少人,你是我們的恩人啊!”
道路兩旁佔滿了人,那是康諾武裝的士兵,他們穿着破舊的軍裝,其中有許多許多,還是半大的孩子,人還沒有槍高,他們看着寧英的眼神,虔誠的像是看見了菩薩。
他們不想死,於是他
們拿起了槍,爲自己抗爭,尋找活下去的機會,他們崇拜寧英,是因爲她在電視上的講話,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政府軍的進攻,不管事實怎樣,包括鹿文龍在內的所有康諾人都認爲,寧英是向着康諾族的。
而現在,她以萬金之軀不顧危險駕臨這裡,就更說明了她的心意,不管別人有沒有忘記,但她絕不曾忘記,他們也曾是華夏的一份子,血脈中流淌着相同的血。
“寧小姐,請!”
鹿文龍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在前頭帶路,兩旁的那些康諾武裝的人熱淚盈眶的看着寧英從他們的眼前走過,激動的像是隨時都可能哭出來,如果他們能夠活下去,或許今晚的經歷,他們到死,都不會忘記。
“真想不到,寧防務不但在我們軍中有着極高的聲望,哪怕在這康諾武裝之中,居然也有着如此之大的影響力……”
李瀟看着寧英的背影,有些感慨的道:“這就是民心啊,民心所向,民心所向啊,政客們總以爲,他們所有的決定,都是爲了百姓考慮,殊不知,他們在不知不覺間,失去了多少民心!”
“兒子總是討厭父母的嘮叨,但並不代表父母就錯了!”
李道長低聲表示反對:“凡事總有兩面,不能簡單的說誰對誰錯,不可一味的忍讓,但同樣也不宜永遠急功冒進……”
“道長,你是方外之人呢,聽你這話,被紅塵沾染太多了呀!”
徐明不懷好意的嘿嘿直笑:“道長雖然年紀不小,但勝在道骨仙風,有時間我讓阿婷幫你尋覓尋覓,找個暖腳的婆姨如何?”
“休得胡鬧!”
李道長訓斥一句,臉卻是紅了,幸好這裡火光隱約,倒也瞧不出來。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忽然,有人開始低低的唱歌,那是一首軍歌,來自當年華夏帝國國之將亡之時,一位偉大的將軍書寫的軍歌。
然後,所有人都開始唱,他們或者年邁,或者年輕,甚至是沒有長大的孩子,當他們唱這首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的慷慨激昂了起來,雖然他們刻意的壓低着聲音,但那股軍人特有的熱血豪邁之氣,卻在山林間久久激盪。
特戰隊員們看着這些對他們來說簡直有些奇形怪狀的兵們,心中的情緒五味雜陳,他們現在才明白,爲何難民營裡幾乎全是老的走不動路的老人,還有就是尚不懂事的孩子以及一些婦女,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些人蔘加了康諾武裝,但在這一刻,當他們真正看到的時候,當他們聽到這首熟悉的軍歌的時候,他們才真的被震撼了。
華夏播放過一期紀錄片,其中講道,有癮君子在這場戰爭開始的時候,爲了參加康諾武裝,居然戒斷了十幾年的毒癮,有一個婦人倚着門檻紅着眼睛說,老公跟着鹿先生去打仗了,死了,我還有幾個兒子,如果他們能長大,如果那時候我們還沒打贏,我會讓他們去接着打,總有一天我們會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