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還沒等進去,就一眼望到了坐在大廳正中央太師椅上的那個老婦人,正是自己這一世的孃親唐老夫人。而在她的面前則是擺着一張八仙桌,桌上卻擺放着一副麻將牌。自己的掌印夫人董小宛陪侍與老太太左面,手中正抓起一張牌,卻又扭頭朝向老太太那面,嘴中對着老太太說着什麼?
在她的對面,卻坐着自己後娶回來的那位掌管着錢糧的二夫人張紫鵑。與老太太相對坐着的,卻是顧橫波,相反柳如是坐在她的身後。一雙媚眼卻在不時地盯着三家的牌。看其臉上倒是熱鬧的緊,不時地凝眉,皺鼻子,瞪眼睛的,看她的這番架勢,竟似乎是給對面的老太太正通風報信?
唐楓急忙疾走了幾步,來到老太太的跟前撩起熊皮就地跪了下去。可就見上面坐着的唐老太太,卻是連眼皮都不曾撩起來,還是穩如泰山一般抓起牌打出去。就好像根本不增看到,在自己的面前跪着的一個人相似?可那幾房妻妾,包括董小碗都不約而同的側身站立於一旁。
“娘,兒子回來了,兒子是專程過來給娘請安來了。”唐楓說罷,伏在地上規規矩矩的給唐老太太磕了三個頭。可再看唐老太太一如方纔那般模樣,就好像根本不曾聽見一般。並且還對這幾個站立於一旁的女人吩咐道:“都站起來作甚?快與老身坐下,這一回,我可是摸到了一副好牌,你們可不興賴皮呀。”說着,就要將手裡的那副牌打出去。
“娘,的的確確是傅眉回來了,這一次真的不是你的幻覺。他是專門過來跟娘請安來的,勞孃的大駕,看一眼他可行否?”董小宛彎着身子湊到了唐老太太身子跟前,輕聲對其言道。只是唐老太太卻還是不肯把臉轉向地上跪着的唐楓那面,可再其眼角,卻不由沁出一滴眼淚,蜿蜒着淌了下來。
“此人是何人,我如何竟不認識他?想我那眉兒,至誠至孝,不論他走了多遠,都知道家中還有一個老孃在惦記着他。即使因事務繁忙,他的人回不來?可也得捎封書信回來報個平安,以免娘這心裡惦記着他。那似此人一般?除了征伐大業掛記在他的心頭,心中可還記得有父母妻小?”唐老太太說完,將手裡的牌隨手向桌上一丟,拄着柺杖將身子轉到一旁,背對着唐楓,只是這眼淚卻無論如何也是止不住,沿着臉頰滴淌下來。
董小宛急忙轉到老太太的面前,低低的聲音勸解與她道:“娘,你莫非忘記了?那每逢隔一個月,他便都會託人帶回來一封書信給你老人家。那不就是楓哥他寫給你老人家的麼?莫非你老人家將此事給忘記了麼?”董小宛扶着唐老太太的胳膊,由懷中取出一方錦帕遞給唐老太太,讓其擦拭一下眼角的淚水。
“我那孝順的傻媳婦呀,你就莫要幫着這個不肖子,一同來欺哄與我這個老太太了。那傅眉的筆體是爲娘我在他自幼教他練出來的,如何不曉得他寫出的字是何樣子?你讓人冒充與他寫給我的那些書信,娘我在第一封信上就看出了端倪,知道並不是這不孝子寫的。只是,你也是怕娘擔心與他,因此在鬧出什麼事由來?纔不得不出此下策,娘還沒有老糊塗這心裡也知道孰是孰非。你也就莫要再提他辯解什麼了?走,媳婦你且攙扶着我出去走走順順這胸口的氣,也免得我看到這個不孝子使得這心中的氣越來越大。”唐老太太說完,還是堅持着要站起身向外走。
卻見董小宛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唐老太太的面前,將老太太的衣襟一把牢牢地攥在手中。仰着臉,滿臉梨花帶雨的對着唐老太太苦苦的哀求道:“娘,人常言,家有賢妻,男人不再外做橫事。既然娘非要責怪與他,那也只能說明是我這個媳婦做得不好,惹得娘生氣了。還請娘對媳婦加以責罰,媳婦絕無怨言。”董小宛說着說着,眼淚也止不住地向下垂落。張紫鵑一見也急忙跪倒在董小宛的身後,柳如是和顧橫波二女也慌忙隨着跪倒在張紫鵑的身旁。
“我的好媳婦呀,這幾年你男人不再你的身邊,多虧着你幫他操持着這個家,否則這一片的大家業,也早就不可存下來。你莫要以爲娘我坐在屋中,就當真不曉得外面的事情?想這幾年以來,不只是後金八旗的兵馬,總是時不時地前來攻打冰雪城。還有不少的山匪水霸也都紛紛前來,想要來分一杯羹。可最後,又有哪一個摧毀了這諾大的基業?在媳婦你這討得半點的便宜去?本來娘一早就想對你道聲謝,給你磕個頭,以償還你這幾年替我兒守着這份基業的辛勞和愁苦。可如此一來,娘又怕折了你的壽?”唐老太太話說至此,這才掃了一眼尚跪在自己面前的唐楓。
“娘你這說的哪裡話?既然楓哥不在,這個家本來就是應當由我來操着心的。娘若是這般的說,豈不讓兒媳對此深感有愧。話又說回來,楓哥不在,理應當由兒媳在您老的面前盡孝。如果你老還對楓哥感到有些不太滿意的話,那就請將兒媳一併責罰,因爲夫妻本是同體,焉有責罰一半,卻放任另一半的道理。”董小宛說罷,回頭掃了一眼唐楓,對其遞過一個眼色過去,示意他上前來跟着老孃賠個禮認個錯,這一天的雲彩也就此都散開了,更主要也是讓唐老太太有一個臺階下。唐老太太又被董小宛以及張紫鵑半扶半抱着,歸回到椅中坐好,可還是將臉扭到一旁。
“不孝兒,在孃親的面前請罪了。娘心裡如果還覺得出不來這口氣的話?儘可打得罵的,可就求老孃莫要不與孩兒說話,將氣憋悶在心頭。如此久之,恐會累及於孃的身子。娘呀,你就打我吧,都是孩兒我不孝。”唐楓往前跪爬了幾步,摟住唐老太太的雙膝,苦苦的哀求着她。
唐老太太也只是一時心中與他置個氣罷了。就在他尚沒有來到後面見唐老夫人之時,董小宛便已經將自己所聽說到的,與唐楓有關聯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對她講述了一遍。聽說唐楓居然被一幫子馬匪給扣下,後來又送到冰雪城充爲人質,唐老夫人也不禁是深深爲其捏了一把冷汗。
只是待見到唐楓之後,忽然又聯想起來這幾年來董小宛的艱難處境。雖然她不說,可自己畢竟也都看在眼中。心中也替董小宛着急過擔心過,如今一見到這個兒子回來了,生怕董小宛在與他之間產生出什麼隔閡?因此唐老夫人也就半真半假的對着唐楓責備一番,想着替這個懂事孝順的兒媳討回個公道。
如今既然見到了董小宛是極力的維護與其,心中深感開心,老懷也得以欣慰。自然也就無需再板着臉,讓兒媳也跟着兒子受罪。便轉過臉來,對着地上跪着的唐楓呵斥道:“你這逆子,如不是你媳婦苦苦的勸說與我的話,娘我當就此與你不在相認。如果你要是懂事的話,心中還有着我這個孃親,那就替爲娘給你媳婦磕上幾個頭,替爲娘謝謝她這幾年起早貪晚的,替你操持着這麼一份諾大的家業。也使得你回來還能看到孃親,逆子還不快快磕頭?”唐老夫人說罷,將手中的柺棍狠狠地向地上一戳,瞪着眼睛,盯着眼前跪着的兒子。
唐楓可深知,自家的家規甚嚴。老孃所說出的話是從不打折扣的,如果自己當真不給小婉磕頭,或者是應付一下草草了事。那自己的孃親當真是會因此而雷霆大發,對自己也就更是加深憤懣。他急忙雙手扶在地上,身子就地轉了一個方向,就對準了董小宛這面,雙手扶地,一個頭就磕了下去。
“娘子,爲夫在這裡叩謝與你這幾年的辛勞,還有善待家母之恩德。”一邊說着,這頭也就隨着磕了下去。他的此番舉動可把董小宛給唬了一跳,那裡有自己的相公給自己跪拜的道理?在整個大明朝還從不曾聽說過此事,倒是聽說從前有過一個張敞畫眉的傳說。當然,這事情放在現代的話,那可謂司空見慣的。
董小宛二話不說,急忙與他對着跪倒在地。也對着他行起禮來,不曉得人,還以爲這二位又一次對拜花堂。“相公你可折殺了妾身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下跪地,中則是跪拜與父母。豈有於我這個婦道人家施禮的說法?況且既然相公不再家中,那這冰雪城的一系事物,也只能由妾身爲君分憂。相公還是莫要客套了,你我本是同根同枝。”董小宛也是毫不含糊,唐楓給她磕幾個響頭,她也就回贈與其幾個。
“好了好了,你既然有了這等賢惠的媳婦,自當好好待她。可莫要有了新人,便將舊人拋擲於一旁?我唐家還從不增有過這等樣的人,我也不希望你是這樣的浮浪子弟。將來,娘也不管你娶回多少個妻妾?小婉始終是你的頭任妻子,你當牢記於心,莫要忘了人家昔日對你的恩情。我唐家有一句古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眉兒,娘可不希望你的將來會變成負心之人。”這位唐老太太說完這些,這才淡淡的掃了一眼,尚跪在一旁的那三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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