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基地除了有完善訓練體系,爲了以防萬一,還會有良好的醫療、後勤部隊。
在林顏夕情緒終於平靜了些的時候,醫療隊開始介入,不但要檢查身體上的情況,卻也測試一下心理的狀態。
他們到是也細心,考慮到這些考覈的女兵,爲她檢查醫生都是些不知哪裡找來的女醫生。
之所以可以確定他們不是血刃原本的醫生,是因爲當林顏夕亮出身上的傷時,那醫生的表情已經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了。
還邊爲林顏夕檢查着,邊叫着,“他們真是瘋了,這哪裡是選拔,根本就是虐待。”
老實和趴在醫療車上任她上着藥的林顏夕卻似沒聽到一般,一點反應也沒有。
而說了這麼久,沒有得到迴應,那醫生也回過神來,看了看林顏夕依舊忍不住說道,“我要是弄疼你了,你就說,我儘量輕點。”
林顏夕怔了下,好一會纔回道,“再疼也沒有打的時候疼吧!”
女醫生聽了臉色一黯,卻忍不住嘆了口氣,“你說你做什麼不好,爲什麼一定來吃這個苦呢?”
林顏夕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說道,“可能腦子被門夾了吧,不過來都來了,如果現在放棄,這些苦不是白吃了?”
雪狼的確是刑訊專家,即便是打了那麼久,疼雖疼,卻都是外傷,其他都沒什麼問題,於是也很快就處理好。
而心理測試的結果,林顏夕不需要知道,也沒有去問,只是傷處理好後,就準備離開這裡,對於這裡她真的是多一秒鐘也不想多呆。
林顏夕坐上血刃的軍車後,卻發現牧霖緊跟着跳了上來坐到了駕駛座上。
見此,林顏夕頓時變了臉色,皺了下眉頭卻沒開口說什麼。
也許是看出了她的反感,牧霖暗歎了口氣,無奈的解釋道,“你們有半個月左右的休息時間,一方面等其他的選拔人員,另一方面也給你們……養傷的時間。”
“只是你們現在已經算是選拔人員,不能回原部隊,所以從現在起,除非淘汰都要留在血刃。”
林顏夕聽了卻冷哼了聲,“那也不敢勞駕您的大架來送我回去啊!”
牧霖聽了一窒,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兩天經歷的事,讓你有些難以接受。”
“還有,剛剛的那件事,也一定嚇到你了,可是……”
聽到這裡,林顏夕卻再控制不住,扭過頭去,淚水再掩飾不住流了下來。
牧霖的話再說不下去,看着她滿眼的心疼。
而林顏夕這麼一哭,所有的情緒卻似決了堤,再控制不住,慢慢的從只是無聲的落淚,最後變成了發泄似的大聲哭着。
牧霖看她這樣,除了心疼更是滿心的愧疚,下意識伸手輕拍着她,想安慰她。
可這麼一下卻一下將林顏夕的憤怒都引到了他的身上,突的轉過頭來看向他,伸手用力的打在他的身上,邊打着邊叫道,“牧霖你就是個混蛋,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牧霖沒有躲閃,任她打在身上。
林顏夕打了幾下卻也再打不下去,只剩下哽咽的哭聲。
看着在被折磨時都沒有哭過一聲,現在卻哭得如此狼狽,徹底崩潰的林顏夕,牧霖再忍不住,一把將她摟在懷裡。
這次林顏夕沒有掙扎,在牧霖的懷裡哭着,還忍不住說道,“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會是你?”
牧霖聽了心裡一酸,看着懷裡的林顏夕,終於明白,她不是因爲選拔的殘酷,更不是因爲受了多少折磨,而是因爲騙她的那個人是他牧霖,是因爲最讓她接受不了的事,竟是她最信任的人做出來的。
想明白這些,牧霖心裡更是愧疚,可看着她,最後到嘴邊的話卻也只是,“對不起。”
好一會,林顏夕終於平靜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在牧霖的懷裡,忙推開他坐了起來,邊擦着眼淚邊扭頭看向外面,不敢與他對視。
牧霖深深的嘆了口氣,“我……”
“我們回去吧!”林顏夕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於是牧霖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看着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而林顏夕卻似沒看到他的表情,看着窗外有些發怔,“你不用說什麼了,既然是選拔的流程就沒什麼不能接受的,別人都能挺得過去,我也能。”
牧霖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發動了車子開出了基地。
看着那些依舊被折磨着的選拔人員漸漸遠去,而身邊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林顏夕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突然覺得這一天的經歷似做夢一樣,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感還在,甚至真的懷疑這些是不是她的幻覺。
可她心裡清楚的知道,這些的確不是她的想象,是真真切切的發生過,雖然是假的,可這從沒有過的經歷,對於其他人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體會到的事,也許真的改變些什麼。
一天一夜的時間,可以說即有身體上的疼痛又有精神上的折磨,現在終於安全了、放鬆了,再不用擔心會有危險,也不用害怕什麼時候突然響起的刺耳的聲音。
整個人放鬆下來,疲憊也漸漸襲來,蜷縮在那裡慢慢睡了下去。
牧霖見她睡着了,直接放慢了速度讓車不那麼顛簸,還一手脫下了自己的外衣蓋在了她的身上。
這基地離開血刃的大本營並不算近,而牧霖又放慢了速度,竟開了兩三個小時纔到達目的。
終於到了目的地,牧霖轉頭看向林顏夕,卻看到即便是熟睡中的她也依舊皺着眉頭,而整個人蜷縮在那裡一付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牧霖嘆了口氣,伸手要輕碰了碰她想要叫醒她。
可沒想到手纔剛剛碰到她,林顏夕卻突的驚醒,邊向後躲着邊慌亂的叫着,“不要、不要碰我。”
“是我,林顏夕已經沒事了,你看清楚,我是牧霖。”牧霖不敢再碰她,只能對着她大聲的叫着,穩定她的情緒。
林顏夕終於清醒了些,緊緊的抱着雙臂,有些茫然的擡頭看去,看到了眼前那張熟悉的臉。
怔怔的看着他,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她已經不在小黑屋、也不再是被審訊的時候,眼前的人不再是蒙面男子。
深深的鬆了口氣,但還下意識的躲了躲,“你要幹什麼?”
“我們到了。”牧霖看着她下意識的躲閃,沒有再多說什麼,更不敢做什麼舉動。
聽了他的話,這才擡頭向外看去,卻並不是她想象的軍事基地,而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軍區醫院。
見此林顏夕臉色頓時一變,“不是去血刃嗎,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他們雖然手下有準,可誰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證,你身上那麼多的傷,總不能得去檢查一下。”牧霖對着她解釋了一下。
可林顏夕聽了想也不想,馬上拒絕的說道,“我不去,你馬上帶我走。”
看她急着拒絕的樣子,牧霖有些意外,但忙安慰道,“你別急,我只是帶你看看你的傷,不做其他的,大隊派去的軍醫雖然爲你處理了傷,可她擔心會有內傷,建議再徹底檢查一下。”
“我說了不去就不去。”林顏夕狠狠的打斷了他的話,邊說着就要推門出去,“你如果不帶我走,我自己走。”
“別……”牧霖見她竟真的要下車,忙鎖上了中控鎖,不敢再刺激她的說着,“我們這就走,馬上回血刃。”
見他終於重新發動了車子,林顏夕也平靜下來,可車子才一開頭,醫院門口處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林母扶着林萬年走出來,邊笑着在聊些什麼。
看到他們,林顏夕控制不住的怔怔的看着他們,想到也許就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他們,心裡卻更是一陣陣的酸澀。
軍車緩緩開過他們的身旁,林顏夕就那麼怔怔的看着他們慢慢的由遠到近,再由近到遠。
而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兩人卻似有什麼感覺一般,突然擡頭看了過來。
雖明知他們看不到自己,可那一刻還是心虛的扭過頭來,不敢再去看他們。
待車子開遠,牧霖看了看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自一旁拿過紙巾交給了她,“擦一下吧。”
林顏夕聽了下意識的摸了下臉,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落了滿臉的淚水。
因爲牧霖這一繞路,從訓練基地開到了北江,又要自北江到特戰大隊的基地,到也耽誤了不少時間,而有了之前的經驗,林顏夕不敢再睡,到顯得愈發疲憊了。
見她不休息、不吃不喝,卻也不敢再多勸,於是只加快了速度回血刃。
終於到了真正的目的地,林顏夕沒有理會牧霖的話,推門走了下去,看着眼前陌生的營區,一個看起來和四團沒什麼差別的普通營區,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特別。
如果說之前林顏夕對這裡還有着期待和好奇心,但經過了這第一關的選拔後,此時真的是一點好奇心也興不起來了。
剛走下來的牧霖,看了她一眼,才說道,“這裡也是血刃的訓練基地之一,在選拔之前的這些日子,你們都暫時在這裡休息。”
林顏夕卻似沒聽到他的話一樣,擡腳向前走去。
牧霖忙跟上她,這次卻不由分說的拉住她,“先去食堂,你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了,我已經讓他們準備了流食,正適合你現在的情況。”
被他突然拉住,林顏夕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來,下意識甩開他,慌亂的向後退開,“你別碰我,我自己能走。”
就這麼被她甩開,牧霖眼中幾分黯然,但卻還是點了點頭,“好,我不碰你。”
邊說着嘆了口氣,帶着她向食堂走去。
林顏夕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但在那個基地她整個人都是緊繃的,所以沒有任何休息的就離開了。
相信不管是牧霖還是雪狼都看了出來,所以才儘快帶她離開。
而換了個地方,林顏夕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坐在食堂
慢慢的喝着粥,可一擡頭看到牧霖還坐在那裡看着她。
於是突然停了下來,邊用勺子拌着粥邊說道,“我能自己靜靜嗎?”
牧霖聽到這話到是一點也不意外,點了下頭後說道,“食堂後面的那棟樓就是你們暫時的寢室,你的房間在三零一,東西都已經送過去了。”
林顏夕沒有回答,低頭繼續吃了起來。
見她這樣,牧霖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起身離開了。
看着牧霖離去的背影,林顏夕忍不住閉上了眼,她其實也不想這樣,明知牧霖也是沒辦法,他做這些也是不得已。
可就算明知道這些,林顏夕依舊不想在這個時候面對他,更不想在這個時候離他那麼近。
其實他們準備的的確很充足,她的軍裝她的生活用品,甚至她的槍都已經放到了寢室。
看到這些,林顏夕冷笑了下,看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考覈,可偏偏她這個當事人還不知道,原來當她將選拔申請後,一切都將不再是自己能決定的了。
林顏夕不知道她是第幾個進行考覈的,更不知道其他考覈的情況,可房間內暫時只有她自己。
那麼也就意味着,至少今天是不會再有人來的,不過想想以血刃的招收標準,即便是允許女兵參與,可能合格的也一定不多。
而再經過那樣的選拔,相信能剩下的人,連這麼個寢室都住不滿。
不過想到這裡,林顏夕卻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現在可以說已經自顧不暇,竟然還有心思去操心別人的事。
將自己扔到牀上,甚至連還髒着的衣服都懶得去換,就這麼睡着了。
接下來的幾天陸續有其他人被送了進來,基本上每個人都不比她強到哪裡去,滿身滿臉的傷,精神狀態也都差得很,顯然都是經過嚴刑拷打的。
而林顏夕猜測的沒錯,她休息了幾天,可送進來的竟都是男兵,到目前爲止這裡卻還只有她一人。
於是每天孤零零的睡覺、孤零零的吃飯,甚至隨着人越來越多,她也越來越引人注目。
這裡是訓練基地,而爲了選拔早已經清空,就只等他們就位。
所以不管是食堂還是各種活動室,現在能看得到的基本上都是來參加選拔的人員。
血刃的選拔可是從來都沒有女兵的,但現在林顏夕出現在這裡,顯然不僅僅是要進行選拔的人,而是同他們一樣,經過了第一關的選拔。
他們沒看到林顏夕經歷了什麼,可想想他們自己的經歷,也能猜得到她來這裡肯定不會那麼輕鬆。
於是對於林顏夕出現在這裡,看向她的目光有意外、有佩服,當然更多的是好奇。
已經過了幾天,林顏夕已經平靜下來,但對他們卻沒什麼興趣,尤其是像只大熊貓一樣天天被人蔘觀,這種感覺怎麼也說不上好,也就更不想主動與他們打招呼了。
不想被參觀,可現在的休息又不能是真的休息,如果她真的躺上半個月,那這個選拔可絕對會變成血刃基地幾日遊。
所以才休息了一天的她,在身上的傷還疼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正常的訓練。
而且考慮到這羣人的變態程度,林顏夕相信接下來的選拔一定不會容易,所以慢慢的開始給自己加了量。
就像她自己說的,既然來都來了,如果不拼一把,那麼真是對不起自己所受的那些罪了。
不過這些到還好,就算傷還疼着,可那些畢竟都是皮外傷,忍忍也就過去了。
但唯一讓她接受不了的,就是每次不管是訓練還是做什麼,都會成爲焦點,不管是八卦的目光也好,還是懷疑的目光也罷,都讓她全身不自在。
也許是她表現出來的高冷,使得他們也只敢遠遠的打量,到現在爲止也還沒有人來騷擾她。
而林顏夕到也享受這份孤單,在這種時候,不用去費心思去應付陌生人,她現在可不想把曾經進入獨狼小隊的那種感受再經歷一次。
那個時候她是後來者,而且也的確不如他們,被瞧不起也就算了,可現在他們站在同一起點上,她又憑什麼去忍受這些?
林顏夕不想多事,不想還不正式選拔就惹麻煩,所以索性不去接觸他們了。
而幾天下來,她到是已經習慣無視他們的目光。
跑在訓練場上的林顏夕已經大汗淋漓,身上的迷彩早已經溼透,帶着鹽分的汗水侵在傷口上,一陣陣的刺痛。
可林顏夕卻依舊沒有停下來,距她的目標還有兩公里,只要再堅持一下就跑完了。
而就在她準備加速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追了上來,還不等她回頭,身後的人竟伸手拍她。
林顏夕一個激靈一手擒住他的手腕,另一手‘唰’的下將槍拔了出來,指向來人。
當槍頂在了對方的頭頂,她這纔看到來人竟是陳東明,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忙放下了手槍,“你怎麼不躲啊?”
“我不過是想和你打個招呼,可誰知道你一言不合就拔槍啊?”陳東明只剩下苦笑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