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麼了？”釋兵決定暫時裝傻充愣，而他現在也確實不敢保證，這個老頭想問自己什麼。
老人呵呵笑了一聲，不再咄咄逼人，又轉回頭來看着那片松樹林，悠然自得地說道：“你的發展速度快得讓人驚詫，但你要明白，同時也快得讓人尿血。”
釋兵聽了點了點頭，今天和楚雪依剛剛討論過這個問題，咦，楚雪依呢？這麼一想，釋兵才發現楚雪依已經不在眼前了，舉目望去，纔看到楚雪依在剛纔兩人看日出的那裡，正在失神想着什麼，應該是看到兩人要聊些什麼，自己不方便在這裡。釋兵一嘆，跟着說道：“我也明白，結了很多仇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哈，什麼叫沒辦法的事情，小子，你今天禁毒，明天打貪官，後天殺倭寇人，之後呢？你想幹什麼？接着掃黃？打黑？抓傳銷，抓拐賣兒童，抓小偷小摸？”老人失聲笑了出來，一臉好笑地看着釋兵。
釋兵聽到此話，心中有些怒意，眉頭皺了起來，咄咄說道：“我做的有什麼不對麼？我是一個華夏人，我做些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事怎麼了？”
老人喟然搖頭道：“不是不對，而是你有些過了。小子，你走的是黑道，面上漂白無可厚非，但你不覺得你現在做的，已經超出正常的漂白了麼？你真的認爲，你這樣做，就會有很多人對你感恩戴德，對你歌功頌德，對你的存在有了依賴感了？”
這話讓釋兵一下子矇住了，他不得不承認，他心中有點這樣的想法。誰不想成爲萬衆矚目的英雄，誰不想成爲萬人膜拜的人物？但他個人現在還沒有打算在這方面收穫些什麼，這些只是爲黑盟所有兄弟謀回來的，一個好名聲，讓他們走在街上，不會讓人側目以待。難道自己做錯了？
老人看到釋兵不言語，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斂起笑容繼續說道：“貪官，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毒品，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世上所有的事物的存在，肯定有他的必要性，和不可避免性，連國家都阻止不了？你認爲你能？這些都是一個國家發展自然生成的弊病，既然是病，自然要用藥，循規蹈矩地，從根本上拔出病根，而不是一味地切除！”
釋兵不由反駁起來：“但那樣，我們這些百姓有多少受到侵害的？”
“你要明白，受侵害的，不僅是百姓，還有國家！你真的以爲，國家拿不了貪官？國家打不了黑道？他們的存在，就和你現在幫會存在一般，既然不可避免，爲什麼不能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而你，卻總是打殺，不僅沒有解決問題，而且還得罪了不在少數的敵人！你可知道，這個社會上，有多少人在靠這些吃飯……”老人那清澈的眼神，看着釋兵慢條斯理地說道。
釋兵不由一窒，心裡開始盤旋了起來。老人說得，並不是沒有道理。但毒品存在，有什麼用？那些讓人深通惡絕的犯罪，存在，有什麼用？那些非法侵佔羣衆利益的，有什麼用？貪官不能大筆落馬，那是爲了國家官場的穩定……
“那些東西一樣不能直接切除，也是爲了社會的穩定！”老人看着釋兵思索的表情，已經看透了他在想什麼。
釋兵搖了搖頭，他還是不敢完全苟同這個老人的想法，他鏗鏘說道：“那些毒品，自古以來就是華夏人民所痛恨的……”
“痛恨，爲什麼還要去吸呢？”老人打斷了他，玩味地看着他。
“他們誤入歧途，也有被人脅迫，種種原因而已！”釋兵絲毫不讓地看着老人說道。
老人又是輕聲一笑：“小子，我告訴你，這個社會，什麼人都有，15億人口的泱泱大國。你想要爲這所有人請命，說句不好聽的，所有的人都需要你來請命麼？別插嘴，聽我說，可能你說你要爲大部分的底層羣衆謀個安定，但在另一個程度上，你這樣做就是在興風作Lang，胡作非爲！”
“放屁！”釋兵一聽，火冒三丈，也不管他是什麼人物，粗口暴了出來，這樣的說法，簡直是他嗎的偷換概念！爲什麼自己就不能打擊別人？自己在黑道上如此打拼，不就是圖個自由逍遙麼！
“你兩次引起YQ人的民憤，雖然不是針對你，卻是因你而起，這是給他們安定麼？他們多少人會因你而失去賴以生存的工作，這是你給他們的安定麼？他們在激情之後，只要是有理智的人，就會琢磨出其中的道道，他們會感激你麼？羣衆是什麼人？他們不會管當朝的是不是貪官，他們只在乎自己吃得吃不上飯！他們不在乎社會上是不是有如此多的犯罪行爲，只要不要惹上他們就行了！國情如此，改變，也應該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何必要你這個催化劑呢！”老人也不動怒，徐徐說道。
釋兵聽了此話之後，心裡像是掀起驚濤駭Lang，久久不能言語。老人的話像是醍醐灌頂，讓釋兵的心裡不由得起了共鳴。是啊，就像陶蕾說的，自己大刀闊斧，引起陣陣波瀾，看似在爲民謀利，但是，民，要的，只是一種安定，安詳的生活……
“今天你不讓他們在YQ販毒，明天他們就會跑到HB販毒！或者販賣其他東西！他們是一羣利慾攻心的人，怎麼辦？殺掉？全部殺掉？”老人的口氣有些變冷，“但是，你夠恨麼？”
釋兵哼了一聲，眼中一陣精芒閃過，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不管其他，毒品，我一定要滅！”
“好吧……”老人眼中一道欣慰閃過，似是覺得已經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適可而止地點頭說道：“這個問題，咱不再說。下一個問題，小子，你不夠狠！”
釋兵一愣，失笑問道“我不夠狠？一場火拼，損失幾千號人，我不夠狠？”
老人點頭說道，眼中閃過精芒：“是的，你不夠狠，就和老方一樣，不懂什麼是劍！那我就來告訴你，劍，就是所有可以斬開自己眼前羈絆的東西！可以是自己，可以是別人，可以是任何感情，甚至是可以是倭寇人！同樣，劍也可以斬掉一切，可以是自己，可以是別人，可以是任何感情……”
釋兵深吸了一口氣，他剛纔已經猜出，這個老人，一定是個和方老爺子一樣的人物，甚至比方爲天的位置更要高！那麼，就應該屬於另一個集團的人了！但他今天上來並沒有咄咄逼人，而是深入淺出地將自己套了進去。不得不說，他說的這些，自己心裡總是忍不住認同。雖然釋兵走了之後，會不會這樣做，這就要看情況了。那麼，這一句話，纔是真正暴露老人身份的一句話，他必然是華夏官場另一個集團的，那麼就是自己的對頭……
他一直認爲，自己的對頭，那些都是勾結外國人，謀取國家利益，利慾薰心，沒有原則，好色好財，是社會的蛀蟲，是人民的仇敵。但今天的一切都顛覆了他的概念……不過，自古以來，這些人都是一副道貌岸然、故作正義，誰知道他們暗地裡搞的是什麼勾當，今天這樣來找上自己，還不是……
釋兵看着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老人，今天他說的一切，並沒有任何攻擊性的言語，卻是字字擊在釋兵的心上……
“哈哈，你以爲我會是什麼樣的人？首先，我跟你保證，我不是想來收服你的，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不想把你捲入到我這邊來……當然，並不是因爲我不可能贏，而是，我欣賞你！”老人哈哈笑着解答了釋兵的疑惑：“其次，我來告訴你，如果真的是失去了民族血性的人，他可能會上位，但不會上到很高！不要把我們國家想象得那麼不堪，政治上的針鋒相對，只是政見的不同，其實，我們都是爲了這個國家，我不想去標榜自己有多麼的偉大，但是我是個華夏人！……你認爲，他們那邊就沒有貪官了？他們那邊就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這話要是放在以前，釋兵打死都不信，開什麼玩笑，和倭寇人暗通款曲，引狼入室，再看看陳奕利那樣的人品，爲了國家好？釋兵概念中，這邊一直是無惡不作、良心敗壞的人……
釋兵心裡有些不定，但是他是一個有主意，甚至是倔強的人，老人的話指點了他，但不會絕對影響到他。他感激地看了老人一眼，“謝謝你老爺子，我會明白自己怎麼做！”
老人一臉的欣慰，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孫子一般，那白皙的臉上，嘴角閃過一絲神秘，悠然說道：“記住，要狠，如果你想更多地爲別人做點什麼，不是現在的小打小鬧，那只是莽夫行爲，孩子，我會看着你的。不過，接下來，我相信，你會成長的……”
釋兵和楚雪依走在冠山山道上，俗話說上山不易下山難，冠山山道就是這樣。但釋兵卻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他一直魂不守舍，仔細咀嚼着今天這個老人和他說的一切……接下來，莫非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