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吧。”
夜幕彷彿是暴怒，一下子吞噬了這座城。十一月的天似乎就是應該黑的這麼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黑的連帶着把人的心都帶黑了。
易烊千璽今天不知道爲什麼，早早就睡下了。這兩天他看起來狀態都不是很好，可是每天檢查的時候都是正常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我想問，但是又問不出來。
九點多，外面開始下起了冰雨。噼噼啪啪，生怕別人都聽不見它們狂暴的歌聲。我起身，關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似乎這樣就能減小外面嘈雜的聲音，不要打擾易烊千璽睡覺。可惜，一點用都沒有。
我回去坐下，繼續看着他安靜的睡顏。似乎以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他還是那個最簡單的他，光芒萬丈，莫入深淵。
劉志宏靜靜悄悄的從背後冒出來，小聲的問着，“很累吧。”
“我不累，又有誰願意替我累。”我笑着道，沒有回頭，“雖然說有人願意替我累這是必然的。可他是因爲我啊，我犯的錯，我生的氣，我挑的事端，那就應該我負責，難道不對嗎？”
“你像這樣下去，遲早會累倒的。”他小聲嘀咕着。
“只要他能好起來，我倒下算什麼。”我還是笑着，拿出手機給他連拍幾張照片，然後滿意的收了回去，“醫生說他的眼睛能好起來，只要好好照料，快的話只要一個月。”
“萬一慢呢。”劉志宏吸吸鼻子，“萬一他一輩子都好不了，你還要照顧他一輩子？”
“對。”我異常堅定，“他要是一輩子看不見，我就照顧他一輩子。”
“可你別忘了，你自己還有病。說不定你比他先走，他生活還能自理嗎？”
我定神了許久，想起了那張報告，和醫生的話。
“你最多剩下五年。”
“當然，如果運氣不好的話，你現在就可以死。”
“別想了，已經沒救了。”
是啊，萬一……萬一他的眼睛一輩子都好不起來，等我走了，誰來照顧他啊？
是啊，我不會告訴他的，但是……萬一哪天我突然走了，他不知道，萬一另找的人照顧他沒有那麼細心，和我照顧他的方式不一樣，他是不是就會知道，然後眼睛更好不起來了？
是啊，萬一……
“不會的。他眼睛沒好起來，我就不會比他先走。”
嘴上這麼說，心裡是這麼想嗎？
你變得越來越虛僞了。
劉志宏不明深意的笑了笑，換了個話題，“要記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別以爲自己是鐵打的，幾天都沒好好吃飯睡覺了吧。”
“你覺得我吃得下睡得着嗎？”我把臉死死的別過去，就是不願意正面對待他的問題。
“好吧，那就隨便你了。不聽我的話，你會後悔的。”劉志宏說完，就拍拍手走了。
我的手輕輕撫摸着易烊千璽的臉，
“如果世界，把你拋棄，我會陪着你的，不管怎麼樣……但是，如果世界，把我拋棄了，請不要陪着我……好嗎？我相信你會聽見的，對吧……”
其實易烊千璽什麼都聽見了啊，他什麼都聽見了。
劉志宏的到來本身就是一個套，他們商量好要套我的話的。所以他才那麼早睡下，但其實他一直都沒睡。一個看不見的人，睡了或沒睡，誰又看的出來呢？
他默默在心裡苦笑。
原來失明，真的會隔遠我們的距離……我每次都和他說，我吃過了吃過了，睡好了可以了，沒想到啊……他就不能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督促了，然後呢？我們變成了什麼？
不過……只要他的眼睛能好起來，一切都解決了。只要他的眼睛好起來……
但是易烊千璽永遠不會料到，該來的總是會來，一點都不吝嗇；該走的總是會走，一點都不保留。
（明天考試了，啊啊啊，筆記還沒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