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戰功報告，赤瞳反反覆覆看了不下七八遍。女人悄然出現，問：“有什麼難以決斷的嗎？”
“你看看就知道了。”赤瞳把戰功報告給女人也發了一份。
女人細細地看着，報告詳盡紮實，每個基地都有破壞程度的充分證據，許多證據就是直接的影像。至於星艦部分，大多甚至列出了星艦主腦獨一無二的編碼，少數沒有給出編碼的都有影像證明它們的損傷程度。
看完一遍，女人閉上眼睛，過了一會說：“已經和聯邦那邊確認過了，這批星艦確實都將在近期列入損失目錄，這批軍功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就是這樣我才爲難。”
赤瞳手一揮，面前就出現3個基地和衆多星艦的影像，在面前盤旋着。看了一會，他方嘆了口氣，說：“當年我還沒建成移動基地之前，最艱苦也是最輝煌的那場戰役收穫也不過如此，而且當時和敵人周旋了整整2個多月。那一戰我一直引爲驕傲，可是沒想到現在似乎一個年輕人隨隨便便也能拿出這麼多的軍功了。”
女人微笑道：“你都已經退居二線了，手裡的艦隊都賣了大半，就別和年輕人爭一時短長了。”
赤瞳看看周圍，神色複雜，說：“是啊，我爲他們做好支持和服務也就夠了。當年我決定賣掉大半艦隊建造移動基地，許多人都誇我高瞻遠矚，爲代理人事業又添一塊基石。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是累了，也是怕了。打了那麼多年的仗，看着身邊的朋友們一個接一個地戰死，我就忍不住在想，什麼時候會輪到自己。終於有一天，我實在支撐不住，才下定決心。我其實是在逃避。”
女人道：“不管你怎麼想，移動基地對代理人的作用都是巨大且無可替代的。整個王朝到現在爲止也不過只有12座移動基地而已，當年你的移動基地建成，可是一件大事，有多少人前來道賀，你難道忘了嗎？每座移動基地都可以對周邊十幾個星域提供支持。可以說，多出一座移動基地，就可以多出幾十甚至上百個代理人。這些年來，光是從你這裡走出去的代理人少說也有30名了，他不也是其中之一嗎？”
赤瞳苦笑，說：“你是想說，這些軍功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嗎？”
“當然！”
“可是我其實也沒給過他多少幫助。”
“那就從現在開始給，也不遲！”女人看着赤瞳，目光清亮。
赤瞳忽然有些不敢看女人的目光，望向別處，沉吟道：“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
“可是什麼？”女人追問。
赤瞳無奈，苦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楚君歸不知道怎麼的入了那個人的眼，所以現在上面非常謹慎，對於他的軍功一律凍結。像這份軍功……”
“這麼一份軍功要是報了上去，他們難道還能視而不見？”
赤瞳苦笑，“所以像這樣一份軍功，最好就不要往上報。”
“報了會怎樣？”
“這還用我解釋嗎？好吧，我就解釋一下，報上去就等於把球踢給了上面，上面雖然會處理，但必然記恨在心。”
女人淡道：“何必這個人那個人藏頭露尾的，跟我還有什麼必要藏着掖着的。直說了吧，是不是隻要有了徐冰顏，王朝就能一統天下了？要是的話，乾脆你們都退休得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
“我看就是這個意思！到處都是徐冰顏，他想提拔誰就提拔誰，想打壓誰就打壓誰！上面那些人到底是王朝的將軍呢，還是徐冰顏的狗呢？”
赤瞳嘆道：“徐帥可謂一飛沖天，上升勢頭一時無兩。第二次縱貫線之役開戰以來已經四戰四捷，打得優勢敵軍潰不成軍。這場戰役要是再贏了，那徐帥坐上軍中最高的位置幾乎可說是板上釘釘。這種情況下，誰還能無視他的要求？”
“那你打算怎麼做？”女人盯着赤瞳。
赤瞳終於望向女人，嘴角慢慢露出笑意，說：“我嗎？我只是個退居二線的代理人，習慣了按規矩辦事。軍中規矩，就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份報告，我當然會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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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怔了怔，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片刻後說：“不要緊，徐冰顏要報復的話，我和你一起頂着！”
“我們代理人本來就是半獨立的身份，徐冰顏權利再大，也管不到我頭上來。不用擔心！”
軍功報告化爲數據流，穿過多個蟲洞，跨越上百光年，終於到了特別行動處總部。接收到報告的是名年輕中校，看到報告後他嚇了一跳，當下仔仔細細地讀了好幾遍，匆匆出了辦公室，直奔樓上，進了一名少將的辦公室，默默地將報告送了上去。
少將接過一看，臉色驟變，怒道：“這個赤瞳！簡直是胡來！”
中校附和道：“是啊，赤瞳大人原本很有遠見的，怎麼連這點局勢都看不清？這不是給我們添亂嗎！”
少將想了想，說：“這份報告還給誰看過？”
“沒有任何人，我一拿到就來彙報了。”
“很好。有沒有可能我們沒有收到過報告？”少將問。
中校無奈地道：“這恐怕不行，軍功申報是重要級別一級的文件，收取發送都由主腦自動記錄。而想要刪除這些紀錄，恐怕您的權限還不夠。就算刪了我們這裡的紀錄，也刪不掉備份主腦上的紀錄。”
少將嘆了口氣，說：“真是頭疼。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講，我先向上面彙報，看上面怎麼決定吧！”
中校猶豫了一下，方道：“將軍，我覺得有一件需要提防。萬一赤瞳大人把這件事公佈出去，我們有功不賞，那時候輿論壓力可就大了。”
少將臉色難看，緩道：“就算他想那麼做，也沒有那麼快，拖個幾天總不是問題。”
等中校離開辦公室，少將就匆匆出門，往更上層走去。
遙遠前方，徐冰顏正站在星圖前，看着那足有上萬各種標註的戰場星圖。這時房門靜靜滑開，一名參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說：“大人，有來自特別行動處的消息。”
徐冰顏終於收回目光，接過光屏，細細的讀了一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