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野種
許是沈千尋淚流滿面的模樣嚇住了陸氏姐弟,正驚詫間,書房裡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陸琳心思一顫,連忙打開門,奔了進去。
沈千尋轉身朝外走去,陸子吟步伐微動,跟了幾步,停了下來,靜靜的看着她的背影。
當沈千尋被人一把抓住手臂的時候,她以爲那人是陸子吟,卻沒有想到迎接她的會是狠狠的一巴掌。
擡頭看到陸琳充滿着怒氣,漲紅的臉龐,沈千尋下意識就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她曾經說過,這輩子再也不允許別人打她,如果那人是陸琳,就更不可能了鬮。
陸子吟起先看到陸琳扇沈千尋想要衝上去已經是來不及了,所以當他看到沈千尋回擊陸琳的時候,僅是閉了眼睛,將臉撇到一邊,沒有再上前。
沈千尋那一巴掌扇的很重,陸琳臉上清晰的印出紅紅的指印,她瞪着沈千尋,揚手又是一巴掌要落下。
陸子吟握住了陸琳的手,聲音冷冽:“夠了。哦”
陸琳瞪着陸子吟:“放手。”
沈千尋冷笑道:“陸子吟,你放手,我倒要看看她這一巴掌敢不敢落下來。”
陸子吟皺眉道:“千尋,別鬧了,我送你回去。”
陸琳憤怒的甩開陸子吟的鉗制,怒聲道:“子吟,你是我弟弟,今天看到她打我,你竟然只幫她不幫我,在你眼中,我還是你的姐姐嗎?”
陸子吟的眸光忽然冷沉下來,“我誰都不幫,都是有身份的人,讓傭人看到了,他們會怎麼想?”
陸琳高揚的聲音裡透着冷嘲:“她身爲總統夫人,對自己的爸爸這麼狠心,她不怕丟人,我還怕丟人嗎?”
沈千尋搖頭笑了笑,譏諷的看着陸琳:“你有什麼資格跟我這麼說話?我對我爸爸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我爸爸?你還知道他是你爸爸嗎?這麼多年來,他養育你,撫育你,愛護你,可是你呢?你是怎麼報答他的?你每次來,他都緊張又歡喜,你每次走,他都痛苦又悲傷。^//^”陸琳冷聲道:“你看看他現在這個樣子,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可是現如今他卻只能在輪椅上度過殘生,這一切都是因爲誰?”
“因爲誰?”沈千尋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有些事情並非只能從沈傲天那裡下手的,陸琳和陸子吟,有可能也都知道。
被她輕漫的態度激怒,陸琳吼道:“都是因爲你,如果不是因爲你,傲天又怎麼會中風,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別說了。”陸子吟語聲裡帶着火氣。
陸琳冷冷的笑道:“爲什麼不能說?你要保護她,傲天也要保護她,你們所有人都要保護她,可是有誰想過我的感受,你們可以忍受她的恨意,我卻無法忍受失去你和傲天的害怕和不安。憑什麼每天提心吊膽的都是我們,而不是她沈千尋?這不公平。”
“不要再說了。”陸子吟目光陰霾,警告的看了陸琳一眼,重聲道:“適可而止。”
陸琳胸脯起伏,死死的瞪着陸子吟,姐弟兩個似乎在用目光做着交流,場面沉寂而壓抑。
沈千尋輕輕的笑道:“繼續說,陸琳,今天把你的恨和怨都發泄出來,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陸琳將目光移向沈千尋,嘲諷的笑道:“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們拼命想要愛護的人,她不領情,一點也不領情,她只看得到她的悲傷,卻看不到你們的,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她在痛,而不知道她痛得時候,你們比她還要痛,憑什麼?”
陸子吟眼神冷得似冰:“你今天太失常了。”
陸琳自嘲一笑,“是,我失常了,我學不來你們的隱忍和冷靜,事實上有些話憋在我心裡太久太久了,今天我就要全部說出來。”
“跟我回房間去。”陸子吟忽然拉着陸琳就要往樓上走。
陸琳一邊掙脫,一邊冷聲道:“放開我,爲什麼不讓我說?她以爲她是誰?堂堂血統高貴的沈家千金嗎?她的身體裡流動着骯髒的血液,根本就不配踏進沈家,她根本就是一個野種……”
“啪。”
狠狠的一巴掌扇在陸琳的臉上,她震驚的擡頭看着陸子吟,他臉色慘白,瞪着她,雙眸含着濃霧和怒氣。
“你打我?”陸琳怔怔的問道,他們姐弟相依爲命這麼多年,她這個弟弟一直都很聽她的話,可是現如今竟然因爲她的一句話,打了她。
她低低的笑,但是伴隨着笑聲淚水滾滾滑落。
陸子吟神情複雜,伸手想要碰她,卻被她一把拂開,冷聲道:“別碰我。”
言罷,轉身看着同樣臉色煞白,還沒有完全從陸琳的話裡回過神來的沈千尋,冷笑道:“現在你滿意了嗎?看到我這樣,你是不是很高興,很興奮?”
“夠了,別說了。”陸子吟走到沈千尋面前,深吸一口氣,看似平靜,但卻仿似壓抑着狂風暴雨。
他說:“千尋,我送你回去。”
“陸子吟,她剛剛說什麼?”沈千尋很平靜,平靜的近乎詭異,沒有暴怒,沒有激動,只是那麼靜靜的站着,靜靜的問着。
可是在這麼平靜的話語下,陸子吟卻開始感到害怕,感到有一種毀滅的浪潮正在向她席捲而來。
他放低聲音,儘可能的平靜說道:“她今天瘋了,你別理她。”
沈千尋靜靜的敘述着:“她說我身上流着骯髒的血液。”
“千尋……”陸子吟痛苦的看着她。
她下意識的又說道:“她說我是一個野種。”
陸子吟握着她的肩膀,艱澀的說道:“別聽她亂說,不是這樣的。”
“陸子吟。”她輕輕的喚他,然後直視着他,目光深邃而清冷,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是野種?”
他嚴肅的說道:“你不是。”你是沈千尋,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最愛的那個人。
沈千尋輕輕的笑了,但是笑意卻未曾抵達眼底,冰冰的,冷冷的,含着鋒芒,含着銳利:“我的爸爸不是沈傲天嗎?我的媽媽不是於海麗嗎?我是沈家的女兒,縱使這裡讓我覺得難以喘息,讓我覺得痛苦,可畢竟這裡纔是我的家,不是嗎?”
“千尋,你是沈千尋,你的爸爸是沈傲天,你的媽媽是於海麗,不要因爲我姐姐的一句話就產生了動搖。”陸子吟的聲音裡有着壓抑的緊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