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

狐族 燃文

“楚小沫,你是不是快要過生日了?”

晨光此刻正沿着南竹學院內的朱清湖畔,狀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楚小沫。

對於這個總是會三不五時出現在她的眼前,爾後,再跟她說一堆莫名奇妙話語的晨光師兄,楚小沫一直持容忍態度,畢竟。

聽到她這樣問,楚小沫忍不住擡起明媚的大眼看向了他:“你怎麼知道的?”

“你管我怎麼知道的?只需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就行了。”

晨光別過臉去,俊美的小臉蛋上,不知道何故染上了一絲紅暈。

這是怎麼了?

楚小沫這樣掃自己一眼,他居然會覺得有點難爲情?

“就在後天了。”

楚小沫只覺得這個晨光師兄不僅說話有點可惡,其行爲也顯得相當的彆扭,但仍然禮貌的回答。

“那這個給你。”

晨光自腰間,掏出一塊玉偑,遞到她的小手之上。

楚小沫舉起來看了看,這是一塊瑩潤之極的玉佩,拿在手上,似乎還殘存着晨光掌心中的溫度,上面的紋路很是奇特,透着一種說不上來的神秘感。

“真漂亮。”

她不禁出聲讚歎道。

見她穩穩的拿住了,晨光的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你可要將它收好了,這是我過世的母親留給我的,我現在將它送給你。”

楚小沫想了想,突然搖頭:“那這個東西對你一定特別珍貴,我不能要,還是還給你吧。”

她說完,就徑直將玉佩遞到了晨光的跟前。

孃親說過,無功不受䘵,她這樣接晨光師兄這麼貴重的禮物,自然是不好的。

“都送給你了,自然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晨光可不幹,雙手背在身後,意思是告訴她,我不會拿回來。

“那我就將這個送給你吧。”

楚小沫與晨光接觸這麼長時間,多少也瞭解他的個性了。

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也是個相當固執之人,他若是決定的事情,很難得收回。

於是也不想同他在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摸遍身上的口袋似乎也就這個手絹還值點銀子,是娘去一個很好的繡品店裡特意幫自己挑的,爾後,再讓繡娘繡上了一個沫字。

“這個是我孃親特意幫我買的,我非常喜歡,所以一直帶在身上,現在將它送給你。”

聽到這個,晨光樂不可支的趕緊將手絹拿在手裡,脣角的笑容,有着說不上來的喜悅。

母妃臨終之際他只有兩歲,這塊玉佩是母妃唯一留給他的遺物……

那個人後來告訴他,母妃的這塊玉佩,是具有靈氣的,讓他一直佩帶在身上,不能輕易將其摘下。

楚小沫將東西交給晨光之後,便收好玉佩回家了。

晨光看着她離去的方向,脣角就一直不曾合攏過。

“少主,您知不知道,您的那塊玉佩,價值連城?”

有個輕輕的聲音,緩緩在晨光的身後響起。

此人從頭到腳,一身黑,一舉一動,都極其輕柔,彷彿在極力的隱藏着自己的玄氣,不讓任何人發覺他的存在。

“那又如何?”

晨光轉過身,看了這個人一眼。

從母妃過世之後,這個叫影須的人便一直存在了,他總是隱在暗處,保護自己的安危。

“那個小姑娘不過給你一條手絹,就能讓你高興成這樣?少主,你不應該將貴妃娘娘的玉佩輕易送人。”影須正了正神色,覺得非常有必要提醒晨光殿下,那個玉佩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再價值連城,不過是個死物,我喜歡將它送給誰,就送給誰,你無需來指點我。”

晨光擰眉,滿臉的不情願。

“還有,你爲什麼要像個影子一樣在我身邊待了八年?我不需要你的保護,父皇自會派人保護我的安危。”

“少主!我在您身邊待了這麼多年,爲的就是想要告訴你,你所謂的父皇,根本不是什麼真正對你好的人,他之所以留下你,不過是因爲你身上流着貴妃娘娘的血,因爲這個血脈的傳承,而使得你具有天生的神力,否則,你十歲的年紀,修爲比二十甚至三十的高手都要來得厲害,這是爲什麼?當然是因爲貴妃娘娘!你父皇只不過是看中了這一點而已!”影須見晨光越來越脫離自己的掌控,只能試着對他說出一些真相。

“你胡說。”

晨光轉過身去,不願意理會影須。

這個人,在他身邊存在了八年之久,皇宮裡卻無一人發現他的存在。

由此可見,其修爲之高強……

“我沒有胡說,晨光殿下,我一直在你身邊默默守着,就是想守着您慢慢長大,到您長大成人的那一天,再將一切的真相告訴你。”

影須有些急了,晨光的反抗居然如此強烈,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眼看着晨光一天天的長大,心性也異於常人,他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太多,平時行爲與思維,簡直就與成年人無異,且他不喜與人交談,從來都是將自己縮在自己的世界裡,將所有人都給拒之門外,這也使得影須更難去探索他的內心世界。

但,眼下顯然不是個好時機將一切告訴晨光。

他若是一急之下將自己的存在透露給了寧德璽,只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思及此,影須只能無奈的重新沒入黑暗當中。

晨光的臉色,因爲聽到了影須的一番話,而顯得相當的不爽。

在南竹學院裡,他一直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嘴臉,自然,也不會引來多大的非議。

即使是進了皇宮,見到了寧德璽,他基本也不會給出什麼笑臉來。

“十三,來讓父皇看看你,長高沒有。”

寧德璽是個威嚴的皇帝,此刻,正帶着一絲和善的笑容,看着朝他的皇位走過來的晨光。

十歲的俊美少年,身上透出一種與其年紀極不相符的成熟。

這個年紀的孩子,本該是帶着天真無邪的。

可是在晨光的身上,只能讓人聯想到兩個字:冰冷。

“見過父皇。”

晨光行禮,語氣冷冷清清的。

對於寧德璽的慈愛,他沒有過多的表情。

一旁的寧泓烈見狀,出聲替晨光打圓場:“最近學院裡課程非常緊,興許晨光是累着了。”

寧德璽仍然和顏悅色,絲毫也不見怒意:“晨光這孩子,將來必定大有作爲。”

他身邊的皇后,從前的德妃,寧泓烈的生母此刻有些坐不住了:“皇上,既然十三這孩子不愛說話,也別爲難他,讓他先去歇息吧。”

語畢,慈愛的衝着晨光說道:“十三,母后已經命人將你的寢宮裡收拾妥當,你只管去歇息便是。”

晨光點頭,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本來就與他無關。

他站在這兒,看着這一幕,除了替自己添堵,什麼也得不到。

寧德璽起身:“十三,用過晚膳再去如何?”

這張小臉,與若惜幾乎是十成十的相似,這讓寧德璽不禁又陷入悲痛當中。

“也好。”

晨光從寧德璽的目光當中,試圖去感受着什麼。

這個自他有記憶以來,便一直非常維護他的父皇,真如影須所說的那樣嗎?

母妃當年的死,到底又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

這些,他非常迫切的想要弄清楚,但他清楚,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八年,若想查,必須不動聲色,從細節上入手,假如影須所說的是真的,那麼父皇在這八年間,恐怕早就將可以消滅的完全消滅乾淨了。

母妃當年所居住若惜殿,如今已成禁宮。

那裡曾經的宮人們,早就尋不着一絲影蹤。

若惜殿,以母妃的閨名命名的宮殿,昭示着母妃當年的盛寵,一時無二。

這般的恩愛榮寵的背後,難道真的隱藏着什麼是他所不知情的麼?

“十三?晚膳不合你口味?”

皇后的聲音,聽上去異常的關切。

晨光回過神來,冷冷的搖頭:“不是,是兒臣沒有胃口。”

對於皇后,他一直很敬重,但,絕對不親切。

“父皇,兒臣有些累了,想去休息,”

晨光到底只是個十歲的孩子,想到這麼多的事情,不由得有些頭疼,不想讓人看出更多,他起身請辭。

寧泓烈一直默不作聲的扒着飯,這是他的習慣。

用膳的時候,不出聲……

同時,也在留意着寧德璽對於晨光的態度。

晨光如此的態度,寧德璽未見絲毫不滿,相反,眼神裡都能流露出來絕對的寵溺,恨不得將晨光給忽到懷裡來好好親上幾口的那種絕對喜愛。

“太子。”

寧德璽終於將目光轉向了寧泓烈,一出聲,卻是語出驚人:

“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要成家的年紀了。”

難道是師傅封天正在給父皇施壓了?

居然這麼快就想要讓夢珂郡主當太子妃了……

寧泓烈心裡在苦笑,面容卻平靜如昔:“父皇這麼快就想要替兒臣選妃了?”

他特意只強調選妃二字。

太子的側妃可以擁有很多個,正妃卻只有一名。

封天正看中的,自然是太子妃一職。

就看父皇這邊的情形了,若是非要讓他娶,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他除了妥協,別無他法。

“不是父皇心急,是你的年紀一把了,還不替自己將太子妃人選定下來,讓父皇看了着急。”寧德璽很直白的指出,要選出來的,就是太子妃。

“你身爲太子,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如今,宇天國新帝登基,那個宇文澈年紀輕輕的,卻是極有建設,他當上皇帝沒有多久,據說便與紫晶國國主成了親,昔日的紫晶國國主成了他宇天國的皇后,這樣的強強聯合,使得宇天國頓時士氣大增,且,他宇天國不是還出了一個史上最年輕的煉丹師嗎?據說是研製成功了極龍丹,好像叫秦令吧,這些能人異士一個個的歸屬到了他的麾下,無異於是讓宇文澈這個小子如虎添翼啊。”

見寧泓烈並未提出反對,寧德璽繼續說道。

這一番話,座實了寧泓烈的猜測,果然父皇是因爲覺得宇天國已經有要趕超其它二國的趨勢,頓時就着急了。

但,父皇真的覺得,封天正的實力拉攏之後,便能讓如今越發趨於下破路的南詔國,再度揚眉吐氣嗎?

南詔國的國情,是個比較奇特的存在。

擁有南竹學院這樣的第一學府,吸引着傲天大陸之上三個大國的學生們紛紛慕名而來,卻一直吸收不到很好的優質人才,其關鍵在於,南竹先生與寧德璽之間,其交集並不多,且南竹性情古怪,並不熱衷於朝政,自然也不就不會願意跟皇族中人打交道。

因此,並不會刻意將培養出來的學生,引薦給寧德璽。

而寧泓烈也是經過不少周折,幾經輾轉,最重要的是,南竹學院裡最高代表竹院裡,有一名皇族成員的存在,也就是晨光,才使得南竹與寧泓烈之間,慢慢有了交集。

但,所有的接觸,都僅止於晨光的發展。

那次僅有的替楚雲落的兩個孩子開口,當時的南竹也是非常直白的給出了答案,假如是廢物那麼他一樣會將其掃地出門。

從此也可以看得出來,南竹此人,要麼就是完全不重名聲,不重權勢。

要麼,便是野心在更大的方向。

也就是他的心,並非僅僅在南詔國之上,他想要的,是傲天大陸之上的人人敬仰。

越是這樣,他越少摻與南詔國內的皇族中事,越顯得不落俗套。

面對這樣一個人所建立的南竹學院,它的名聲越大,其實對寧德璽來說,越是他不希望見到的。

若不是去年終於出了一個十三入了南竹學院,寧德璽甚至想動用一些外部力量,使得南竹學院知難而退,不要再開下去了。

“父皇想必已有人選、”

寧泓烈揚眉,淡淡的看着寧德璽。

“嗯。”

寧德璽點頭:

“夢珂郡主,便是不二人選、”

他道出一個讓寧泓烈並不感意外的名字,雖然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但是自寧德璽的嘴裡說出來,寧泓烈仍然有些雞掩落寞。

夢珂那樣的女子,若是真的當上了太子妃,還不知道她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就是因爲她的父親是封正天,所以她纔會如此爲所欲爲的吧?

想到自那次她被獨孤絕封住聲帶,三日後才恢復說話功能之後,似乎沉寂了不少,應該日後會收斂許多吧?

“朕除了想讓你儘早立太子妃,還有意邀請其它二國前來觀禮。”

寧德璽撫了撫鬍鬚,

“宇天國現在越來越有一家獨大的趨勢,那北煌國不可能任其獨大下去,必會有所動作的,朕若是趁着這個時機,將其它二國之人請到這裡來,屆時會發生什麼?朕倒是相當期待。”

“父皇,這樣做是否太冒險?”

寧泓烈有些遲疑:

“畢竟,父皇您一直在尋找的那個東西,仍然沒有蹤影對嗎?”

“朕不能再等下去了,已經八年了,若是找不到,便不要找了,我們有戰王在,怕什麼?”

寧德璽對於封正天,顯得相當的信任,似乎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於他的身上了。

“父皇,切莫掉以輕心。”

寧泓烈除了勸,也很無奈。

寧德璽的野心很大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若是這樣按捺不住想要用這樣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未必就能如他所願。

宇天國與北煌國豈有這麼輕易上當的道理?

“太子,你這個人做事情太優柔寡斷了!”

寧德璽搖頭:

“朕已經說了,那個東西不重要了,找不到,便算了吧,畢竟,不過是個傳說罷了,其真實性,有待考究,況且,若是真的存在狐族,若惜又怎會死去?九尾狐不是應該有九條命麼?若惜才那麼年輕,便已經死去,化成了一堆灰……”

什麼狐族至寶,能使修爲晉升至人體極限,在他看來,那應該只是個傳說罷了。

如今,宇天國已經有那麼年輕的煉丹師,甚至修煉出了極龍丹,這個腳步,如此迅速,已經讓寧德璽迫切的不想要再等下去了。

他不能眼看着一個黃毛小子,居然就真的能夠將宇天國給一步步帶到那個前所未有的高峰上去。

早在宇天國皇帝決定退位讓賢給當時的太子宇文澈時,他便有出兵的想法,只不過被寧泓烈給壓下來了,如今,這個太子又在這件事情上與自己持反對意見,讓寧德璽越發的不滿了。

“父皇所言甚是。”

寧泓烈看是看出了寧德璽的不悅,只能趕緊垂首:

“兒臣覺得這件事情非常倉促,準備起來,也需要些時間,能否將大婚日期稍稍推遲一些?”

“嗯,朕會替你擇好良辰吉日。”

寧德璽點頭,總算滿意了。

寧泓烈離去之後,皇后這才命人端着參茶走了進來:“皇上,烈兒這孩子,個性是忠厚了些,但好在他對皇上您,絕無二心。”

“你的意思是,朕其它皇子對朕都有異心?”

寧德璽看她一眼:

“比如說十三?”

“臣妾並不是這個意思,請皇上不要怪罪臣妾。”皇后急忙辯解:“只是臣妾見皇上對十三實在過於寵溺,這樣下去,皇上您並非是在愛十三,而是會害了他,他才十歲的年紀,卻這般的老成,從不與人親近,這實在不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應該有的狀態啊。”

她的回答,倒是讓寧德璽頗爲意外,或許,他不曾料到過,皇后會語重心長的道出這樣一番道理來。

對於晨光的事情,寧德璽是最無可奈何的。

想要好好補償這個最小的兒子,卻似乎根本無從下手。

晨光對他,從來都是敬而遠之。

“若惜走得太早了,假如若惜仍在,十三一定會是個愛笑的孩子。”

寧德璽有些悵惘:

“朕記得,他兩歲之前,多愛笑啊,還不會說話,見到朕從來都是樂呵呵的,那會朕可愛抱着他在宮裡四處轉了,有若惜陪着,真是可惜了……”

提及往事,寧德璽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提到了貴妃,皇后的眼裡,神采越發的暗了下去。

昔日風頭一時無二的貴妃娘娘,如今已經走了八個年頭,可是皇上卻一如既往的思念着她,即使如今的若惜殿已經成了禁宮,皇上卻仍然會派親信進去打掃,使其裡面的擺設始終保持一塵不染。

這份癡情,這份執着,讓皇后只能將眼淚往肚子裡咽。

“若惜妹妹是天妒紅顏。”

皇后見寧德璽仍然沉浸於悲傷當中,只得開口道。

心裡,卻是莫名的一疼。

狐若惜,即使死了,你卻仍然是我喉間的一道刺,使我上下兩難啊……

“是的,天妒紅顏。”

寧德璽古怪一笑,終是不再說什麼,陷入片刻的沉默當中。

楚雲落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平靜,不被打擾,每天等着孩子們放學回來,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過着溫馨的家庭生活。前世不曾享受過的種種,在這段時間裡,她都得到了。

“小沫沫,你腰上掛着什麼?好漂亮啊。”

吃飯的桌上,楚小昱一刻也沒閒着,貓着腰朝楚小沫的腰上看了過去。

他的提醒,使得楚雲落與獨孤絕二人也朝着楚小沫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那裡懸掛着一枚上面繡有奇怪紋路的玉佩。

“這個嗎?晨光師兄送給我的。”

楚小沫拿在手上揚了揚,

“我有回他一條手絹做爲回禮。”

獨孤絕伸手接過,拿在手上看了看,不禁菀爾一笑:“小沫沫,你倒是賺了,一條手絹,換來一塊這麼貴重的玉佩。”

“很貴重嗎?”

楚雲落看了一眼,只覺得那些紋路有着說不上來的一種神秘感。

既然如此貴重,那麼應該讓小沫沫還回去的好,拿人家這麼重要的東西,自是不好的。

“貴重是其次,稀少纔是關鍵,或者可以說,絕無僅有。”

獨孤絕淡淡的出聲:

“這塊玉佩,出自於狐族。”

“狐族?”

楚雲落驚訝了,據她所知,狐族不是已經滅絕了嗎?居然還有人拿着狐族的玉佩,送給了她的小沫沫?那這意味着什麼?小沫沫嘴裡的晨光師兄,到底是個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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