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洛陽城邊關城牆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滄桑淒涼,城牆上的滿目瘡痍讓人不忍注視,經歷了風吹日曬的歷史似乎只有這飽經風霜的城牆才能明白。城牆上的一個人,在蕭瑟的秋風中靜默,歪歪斜斜的影子被夕陽拉的很長。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洛陽城關的守關將領今日得到手下來報,說是有個女人要出關,原本太陽落山以後關門是不再打開的,更何況只是一個女人?守將當然沒有答應,這種事情本來就有很多,來來往往的人誰都不能行方便,所以這種事情他當然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不答應那個女人出關,那個女人竟似幽靈一般自己飛過了雄關,然後坐在遠處的老城牆上像是在守候着什麼,就在那裡靜坐着,一動也不動,一坐就是兩三個時辰,像極了一尊雕像。
不多時,又一個青衣影子艱難的爬上城牆的走到了先前那個女人的身邊。
女人柔媚,男子俊朗,在這蒼茫荒蕪大地之間還能有如此動人的畫面,任是誰都會爲這幅夕陽下的美畫卷神往,守關將領只當是一對鬧了情緒的情侶,便不再緊緊盯着。
“姐姐,你在這裡坐了很久吧。”南宮輔儀開輕輕口,他白皙的臉龐上飛上一層紅霞,不知道是被夕陽鍍上的紅妝,還是因爲心跳加快而臉紅。
“輔儀,你怎麼來了?”尉遲娉婷有些詫異,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我去過王府,你不在,墨墨說你往這邊來了,我就想到了。”南宮輔儀沒敢告訴她他已經在一邊等了多時,偷偷地看着她好久,只是看尉遲娉婷坐在這裡一動也不動,她那樣子樣子,雖然靜美,但實在是讓人心疼,這才怎不住走過來。
“夕陽無限好……”尉遲娉婷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姐姐,太陽落山了,城關風沙大,太陽落山後就涼了。我們回去吧。”南宮輔儀說道。
“輔儀,你說人爲什麼會如此奇怪,愛一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感覺?在一起時毫無察覺,等到天各一方時才後知後覺……”尉遲娉婷沒有一絲起身的意思。
“愛一個人的感覺?”南宮輔儀看尉遲娉婷並沒有回去的意思,於是也淡然的坐到了尉遲娉婷身旁,看着遠處的大漠,心想尉遲娉婷一定是很想再也無法回來的南宮斐然,沒想到,他們看似不合,竟有如此輕易,當下有些失落而靜靜地說:“看到她時就會心跳不止,有所期待,又有所緊張。望着她笑,自己也高興,看見她傷心,自己也心碎,在一起時,每時每秒都覺得過的飛快,不相見時,心中又滿滿的全是她……”南宮輔儀轉頭看了一眼尉遲娉婷,氤氳的晚風中她的髮絲隨風飛揚,柔美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內心,但是注視着遠方的雙眼中,卻寫滿哀傷,南宮輔儀苦笑一下,心想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堅強的她就連內心柔弱時都此如此迷人,可是這般迷人,卻不屬於自己,但是也許大抵是因爲不屬於自己,所以才顯得更加珍貴,更加聖潔吧。接着說:“真的希望可以替她承擔下所有的苦楚,只願她每天都能開開心心……”
尉遲娉婷以爲南宮輔儀說的是柳若眉,卻不知南宮輔儀的心中卻在不斷期盼尉遲娉婷可以像往日一樣不再憂傷。
南宮輔儀第一次和尉遲娉婷坐的這麼近,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沁人心脾,南宮輔儀不禁有些黯然傷神,正鼓足了勇氣準備要向尉遲娉婷說出自己的心聲,尉遲娉婷卻先開口了:“我們回去吧。”說着便站起了身。
可是看了一眼南宮輔儀,又奇怪的問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哦,沒什麼,風大,迷了眼睛。”南宮輔儀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了如此失落的感覺,心在瞬間疼痛,不是因爲自己沒能表白出來,而是尉遲娉婷根本不懂他的心,也是,尉遲娉婷心中最愛的,是斐然,是那個對待自己如親生兄弟一般的南宮斐然,他在臨行之前,還託付南宮輔儀照看她們母子,自己又豈能對兄長的愛人有不軌的想法,可是南宮輔儀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緒,所以每日被這種矛盾的想法折磨。剛纔和尉遲娉婷並肩坐着的時候,他多麼想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尉遲娉婷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不是現在纔有,而是一聽到南宮斐然的消息時就產生了,只是現在纔剛剛做好決定而已。
王府中到處掛着孝,前幾日還是張燈結綵的迎接二世子回來,沒想到今日便是如此淒涼,王府內瞬間死了兩個主人,堅強的徽親王府現在就想一尊搖搖欲墜的高樓,只要輕輕一推,就會分崩離析。
生命是如此短暫,又是如此脆弱,所以,一旦要決定做什麼,就要毫無保留的去做,有生之年,絕不留下遺憾。尉遲娉婷這麼想。
尉遲娉婷帶着墨墨徑自來到風輕語的藥鋪。
“輕語,王府裡面最近出了大事,有些事情我要去查清楚,所以,墨墨先由你來照顧幾天。”尉遲娉婷說道。
“老大,你要去哪?”風輕語有些詫異,原來不管做什麼,尉遲娉婷都不會讓墨墨離開自己的身邊,除非是十分危險的事情,現在尉遲娉婷要把墨墨託付給她照顧幾天,難道她是要去做十分危險的事情?
“沒什麼,我只是想集中心思去找些線索,其他的你就不要問了。”
“娘,那你要早點來帶我回去。最討厭藥味了。”墨墨皺了皺鼻子。
尉遲娉婷慈愛的看了看兒子,沒有說話,心中卻是無限辛酸。
冬日的太陽總是不像夏日般那麼強烈刺眼,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尉遲娉婷一人一馬在關外馳騁,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很衝動,但她只是有一種強烈的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南宮斐然,就算只是他的屍骨。她一定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尉遲娉婷突然覺得,自己自從從風語山莊回到洛陽城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個###謀,自己已經被命運之手推進了這個陰謀的漩渦裡。從聖旨指婚給南宮斐然,到凱旋的大軍卻只死了南宮斐然一個將領,而況這個人號稱百戰不殆的戰神,從戰神的遇山崩而亡到徽親王的死,這一切,一定有人在背後操縱。雖然自己現在還沒有找到原因和證據,但是她是絕對不會聽信別人的一面之詞就甘心罷手的,南宮斐然,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帶着你的屍骨回來。尉遲娉婷胯下的駿馬跑得飛快,但是也不及她心中的思緒變化。
中午的時候,尉遲娉婷覺得有些餓了,便在一條小溪邊停了下來,打算稍作休息再繼續趕路。
尉遲娉婷把馬牽到河邊,然後自己則坐在一邊的大石頭上從隨身包裹中拿出一塊乾糧吃了起來。這讓尉遲娉婷想起了自己上一次吃乾糧,恐怕還是在五年以前了,剛剛從恭親王府逃了出來,還懷有身孕,那時的自己身無分文,偶爾能有人給自己施捨一頓乾糧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想着過去的事情尉遲娉婷很快吃完了,起身正打算走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傳入尉遲娉婷耳中:“老大,你就這麼走麼?丟下我們麼?太不夠意思了吧。”
尉遲娉婷擡眼望去,廣闊的戈壁灘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而這聲音確實如此的真實,對了,千里傳音,來者是易逍遙。
尉遲娉婷笑了笑,她之所以沒有告訴易逍遙和風輕語,就是怕他們擔心,何況此去她極有可能要深入大遼打探消息,最主要的是,她總得把墨墨託付到一個她信任的人手中,所以三思後決定不告訴他們,獨自去。看來,他們還是追來了。
再次放眼望去的時候,視線裡已經出現了兩匹棗紅的駿馬和一隻通身雪白的雪獒。
易逍遙的馬前坐着墨墨,很快三人便出現在了尉遲娉婷面前。
“娘,你一個人去玩都不帶上我,哼,我生氣了。”墨墨像樣的撅起了小嘴,把頭偏了過去,不看尉遲娉婷。
“老大,跟我們你也見外麼?”易逍遙也有些不滿意。
“不僅墨墨生氣,我也生氣。”風輕語也裝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尉遲娉婷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人和最疼愛的兒子,由衷的笑了笑,她知道,她不需要說什麼了,這些人都會明白她的意思,雖然臉上有氣憤,但是嚴重寫滿的確實關心和堅定地誠懇。
“那還等什麼?”尉遲娉婷笑道,然後飛身上馬,大喝一聲後快馬加鞭。
三匹馬上,四個俊美的人影在廣袤的荒原上奔跑,似乎,他們去面對的不是困難,只是相偎相依的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