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鐘,鄭錚啃着麪包,坐在從西都城開往華陰城的火車上。
他本來是想坐汽車去華陰城的,因爲相比環境差勁,中途或許會根據心情出個什麼故障的綠皮火車而言,汽車的環境不僅要好一些,速度也更快一些。不過看着自己那一包物件,鄭錚還是明智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開什麼玩笑,坐汽車的話行李連同古玩就得放在貨廂裡了,雖然這些古玩都被鄭錚用毛巾認真的包裹了一遍,但是在高速行駛的汽車上磕磕碰碰總是難免的。這一包古董裡可有不少瓷瓶瓷罐之類的東西,要是到站之後發現全成了碎片,那鄭錚可就連假貨都落不着了。
也是鄭錚運氣好,買票的時候總算是買到了一張坐票,他才能把行李連同那一包古董都放在坐位下面。要是連個坐位都沒有,想想將近十五個小時的車程鄭錚得時刻照應着這一包古董,那可真是讓鄭錚連跳河的心都有了。
車廂里人並不多,所以倒也不怎麼擁擠。鄭錚看着身旁的坐位也沒人坐,就把那一包古董放在了身旁的坐位上,也好隨時照應着。
坐在鄭錚對面的是一個年輕女子,長相身材倒都是一般,不過勝在活潑大方,一副很有活力的樣子。從鄭錚上車之後,這個一個人坐車無聊的年輕女子就和鄭錚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天,鄭錚隨口應付着,倒也不覺得旅途煩悶。
“哇,沒看出來,你這麼年輕竟然也是做古玩生意的啊?”自稱周慧的女子瞪大了雙眼,十分詫異的問道。
“是啊,”鄭錚咬了一口麪包,周慧剛纔問他是做什麼的,他順口就說自己是做古玩生意的,卻沒想到周慧竟然有這麼大的反應:“古玩生意也是生意,年輕人照樣能做的。”
“那……你會鑑定古玩麼?”
鄭錚點點頭:“這個還是會一點的,畢竟是靠這個吃飯的嘛。”
“哇……好厲害!”
周慧驚歎了一聲,頓時吸引了車廂裡不少人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然後一臉期待的看着鄭錚,輕聲說道:“那……你是從哪兒弄來的古玩?”她如同做賊一樣的環視四周一遍,壓低了聲音問道:“是不是也會去盜墓什麼的?你跟我說說嘛,放心,我這個人嘴巴嚴實的很,不會對別人說的。”
“咳咳……咳咳。”
正喝了一口水準備潤潤嗓子的鄭錚險些被嗆着,他咳嗽了幾聲之後,哭笑不得的對一臉好奇的周慧說道:“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誰說做古玩的就一定得跟盜墓的扯上關係的?這又不是小說。”
“不都是這樣的嘛,要不然你去哪兒弄那麼多古董?”周慧還是不信,一臉懷疑的看着鄭錚說道。
鄭錚實在不想和周慧這個很能刨根問底的姑娘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不休,但是如果不解釋一下的話,被人當成是盜墓賊那也是十分的不妙。他拍了拍身旁的旅行袋,向一臉好奇的周慧說道:“這裡就是我這次收來的古董,全都是從古董藏家手裡收過來的,沒有什麼盜墓賊啊古墓什麼的……你這年紀輕輕的,就是會瞎想。”
“哇!”
鄭錚本來只是想跟她解釋一下,誰想到周慧一聲驚叫,一探身,竟
然一手拉開了旅行袋的拉鍊,露出了裡面被毛巾包裹着的“古董”。
“還真是啊!”周慧往旅行袋裡一看,又驚叫了一聲。
鄭錚現在是哭笑不得,他看着這個明顯比自己要小一些,不是特別懂事的小姑娘,也沒辦法跟她一般見識。他搖了搖頭,順手把沒毛巾脫落下來的古玩重新包裹了一下,拉上了旅行袋的拉鍊。做完這些,他看看一臉興奮和好奇的周慧,無奈道:“你這小姑娘,怎麼跟小猴子似的毛手毛腳的?現在相信了吧?”
周慧也知道自己剛纔做的有點失禮,她衝鄭錚笑着吐吐舌頭,卻還是不認輸:“我保留想法。”
“你這孩子……”鄭錚無奈的搖搖頭,繼續去啃自己的麪包,這一上午忙來忙去,着實把他餓的不輕。
兩人交談的時候周慧的幾聲驚叫也吸引了不少目光,不過大多數人都是看了幾眼便不再放在心上,也不再繼續關注。但是除了這些大部分人之外,還有一小部分人卻對鄭錚留意了起來。
在鄭錚的坐位側前方,四個青年人默不作聲的坐在一起,從上車之後幾人之間就沒怎麼說話,看起來彼此之間應該是不認識的。
周慧拉開鄭錚的旅行袋的同時,這四人中的一個眉毛一挑,雙眼立刻就盯住了旅行袋裡露出的古董的邊角。等到他又看到鄭錚珍而重之的將那毛巾脫落的古玩重新包裹起來,這個青年人將目光收回,幾不可察的向着旁邊三人遞過去一個眼神,手指如同無意的在桌子上輕輕的叩了兩下。
其餘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輕輕的點了點頭。
青年人擡手看了看錶,心裡暗暗計算了一下時間,然後又看了一眼正在和周慧交談的鄭錚,隨後便將目光收回。
……
“有啊,當然鑑定過很多的假貨了,這個在古董行裡是很常見的。”
周慧自從知道了鄭錚的古玩商的身份之後,便纏着鄭錚問東問西。鄭錚左右也是無聊,所以也就給她解釋一下她的問題。剛纔周慧問到了假貨的問題,鄭錚隨口說了一句,然後看看手邊的一包古玩,心裡有些自嘲的想道:“是啊,鑑定過很多假貨了,例如這一包,就全他媽是假貨啊……”
“那你是怎麼鑑定的?是不是還得去查查典籍什麼的,找找出處?”周慧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緊追不捨。
鄭錚摸摸鼻子,說道:“查典籍這個吧……有時候確實得這麼做,不過這麼做的情況很少見。平時鑑定基本上就是靠經驗和物品的某些特徵來進行判斷……”
看着周慧又想說話,鄭錚知道自己恐怕又引起這個好奇寶寶的好奇心了,他不由得一陣頭大,連忙說道:“這個鑑定就全憑眼光和經驗,其中的竅門也不是沒有,但是一時半的也說不明白,你也聽不懂。”
“這樣啊……”周慧略有些失望的點點頭,正當鄭錚以爲自己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時候,她卻將自己貼身佩戴着的項鍊取了下來,遞向鄭錚:“這是我的項鍊,上面的玉墜據說也是一件什麼古董呢,你幫我看看吧?”
“好……好。”鄭錚苦笑着接過還帶着體溫的項鍊,心裡暗罵了自己一聲:“沒事兒多什麼嘴啊……看起來
這一路上是消停不下來了。”
強打精神,鄭錚看了看手裡的項鍊上的玉墜,那玉墜成色並不是很好,也不是什麼一流的材質,不過雕工古樸,玉光內斂,看上去也是一件有了些年頭的東西。
鑑定玉器,尤其是鑑定這種可以貼身佩戴的玉墜、玉戒指之類的時候,一個很靠譜的辦法就是看這玉的盤光。如果是會玩玉的藏家,在得到一塊玉之後是會貼肉佩戴的,用體溫和汗水不斷的溫養玉器,使玉器更加的潤澤,這就叫做盤玉。
而經過仔細溫養之後的玉器,就會有一種浸潤到了玉器深處而又呈現出來的內斂光華,看起來非常的潤澤可愛。而即便是不刻意的去盤玉,只要將玉器貼身佩戴的時間長了,玉器的光澤也會出現變化,只是不如刻意去盤的光澤完善而已。
而有些想要以次充優的奸商會用一些沒什麼年頭的玉石,或者乾脆就是剛加工出來的玉石來盤玉。但是相比貼身佩戴這種可以稱作文盤的方法,這些奸商採取的方法就只能被稱作武盤了。
他們會用穀皮或者乾脆就是用細沙不斷的打磨玉器,然後在玉器上塗上一層油,然後再繼續打磨,如此循環往復。
這方法比文盤來的快的,而且被這種方法盤磨出來的玉器也有一層光澤,但是這光澤相比文盤盤出來的玉器要“燥”一些,說白了就是一層浮在玉器上面的油光而已,並沒有真正的浸染到玉器裡面。
所以這光華雖然看着也挺像是那麼回事,但是在懂行的人眼裡,這種武盤之後的玉器已經被損了玉性,並不怎麼看重。
這種武盤的方法還算是講究,雖然玉光不太好看吧,但是這好歹也是玉石,好歹也比沒盤過的玉要好看一些。至於其他的乾脆連玉石都省下來,直接用玻璃染色之後然後不斷打磨,冒充玉器來售賣。市面上二三十塊錢的玉器,大多數就都是這一種了。
周慧的這塊玉倒不是被武盤過的,不過看的出來,這塊玉落到周慧手裡之前還是被人有意的文盤過的,所以成色也相當的不錯。
鄭錚一邊爲周慧講解文盤和武盤的區別,又告訴了她一些盤玉的常識,然後將玉墜還給了周慧,笑道:“這個應該是清朝的東西,小心戴着吧,別磕碰壞了。”
“很值錢?”周慧收回項鍊,小心的戴好,然後睜大了眼睛問道。
鄭錚點點頭:“最高價差不多能到三萬塊錢吧,算是不錯的東西了。”
兩人說話的當口,火車逐漸減速,周慧看看窗外,說道:“原來是火車進站了,我還以爲是出了什麼故障了呢。”
火車緩緩停下,車廂裡頓時亂成一片,上車的人下車的人擠成一片,就連鄭錚和周慧也都受到了波及,被過道里的人向着窗口處擠了擠。
離鄭錚不遠處的四人對視一眼,趁着這陣子亂站起身來,擠在人羣中走過了鄭錚的坐位。
這一陣兵荒馬亂好不容易過去,鄭錚鬆了一口氣,從窗口處挪了回來。
“呃……”
鄭錚正準備緩一口氣,左手下意識的往旁邊一拍,他這一口氣就怎麼都緩不過來了:他本來應該拍到鼓囊囊的袋子的手,就這麼一手拍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