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棲月的喉嚨被棉花塞上了一樣,想呼喚天賜,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待她來到了雲時墨與天賜所在的地方,呆呆地立在榻前面,看着榻上的兩個人。
一大一小,雲時墨與天賜。
他們平靜地躺在榻上,像睡着了一樣。
花棲月看到天賜,那張小臉已有了明顯的血色,睫毛顫動了兩下,天賜動了動脣瓣,令得花棲月驚喜激動的淚水滑了下來。
目光緩緩移開,落在一邊的雲時墨的身上。
雲時墨的臉色很平靜,但亦煞白無比,他的衣袍上沒有任何血痕,但是他安靜地躺在榻上,沒有一點點的氣息。
花棲月撲了上去。
紀楓和紀靜也來到此處,靜靜地看着花棲月抓住了雲時墨的肩膀,給他施入了靈力。
花棲月看着他那張有如沉睡的臉龐,驚慌不已,她現在也不想追究誰對誰錯,只想讓雲時墨睜開眼睛,看到她而已。
“孃親……”
在花棲月給雲時墨渡靈氣之時,天賜低低地叫道,花棲月頓了頓,她體內的靈力本來就不多,此時更是虛弱。
兔子跳了上來,“讓開,讓本尊來。”
“不必了,他沒事。”雲軒的聲音在後面傳來,花棲月那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下來,這一刻,說不清是什麼感情,她只是彎下腰來緊緊地抱着天賜,眼淚默默流下。
她只想盡情地哭泣。
紀楓和紀靜對望一眼,都鬆了一口氣。
雲軒臉色蒼白地立在不遠處,輕嘆一聲,轉身就朝深處走去。
雲時墨剛剛靈力不濟,雲軒只有將自己的靈力渡給他,發現雲時墨雖然氣息不強,但是他求生欲很強。
給他服下了早就準備好的極天神丹,畢竟雲軒本身也是煉藥師,曾是三十年前非常出色的煉藥師。
只不過雲軒極少參加一些比賽什麼的,以致他的名氣並不大,但是能力卻是數一數二的。
“孃親,我好餓……爹爹怎麼了?”天賜感覺到花棲月的眼淚打落在他的背部,溼透了他的衣袍。
花棲月連忙鬆開了天賜,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次,見他沒有什麼地方受傷,方纔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平靜躺在榻上的雲時墨。
“爹爹沒事……你先和祖母一起去用膳吧。”花棲月低聲地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雲夫人也站在一邊,卻不敢走近。
那是她的愛兒,但是她卻害怕看到失去氣息的雲時墨。
雲夫人聽到花棲月這般說,這才怔怔地看向了天賜。
“雲夫人,他沒事,你和天賜先去用膳吧。”
花棲月低聲地道,雲夫人顫顫地頷首,眼中閃着淚光,“好,有什麼事……叫我。”
花棲月默默地頷首。
兔子看了一眼花棲月,默默地掉頭就走。
花棲月張張嘴,本想問問兔子云時墨的情況,可是看到他也走了,只好打住。
雲軒好歹是雲時墨的爹,不會說謊騙大家的。
紀靜和紀楓也對望一眼,都默默地退下去。
這裡,只剩下花棲月和雲時墨了。
花棲月坐到榻上去,看着雲時墨那張蒼白的臉,看起來好象是沒有氣息的人。
花棲月的心微微地起了一些變化,有些痛,有些難受,她伸出手去試探一下雲時墨的呼吸。
呼吸,已沒有了。
花棲月的瞳孔立刻放大,她揪住了雲時墨的肩膀,低聲地驚恐地叫道:“雲時墨……雲時墨……快醒醒,你這個混蛋!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騙我負我!”
花棲月又拍了拍他的臉,可是雲時墨依舊一動不動,安靜得如木頭。
花棲月停了下來,呆呆地看着那躺着的雲時墨。
記憶之中,有過很多次,都是雲時墨率先溜入她的閨房,或者在浴池裡,纏綿的情景,彷彿還在昨天。
可是瞬間,花棲月感覺到那麼遙遠,雲時墨的臉冰涼冰涼的,手也冰涼冰涼的。
她伸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花棲月無力地靠在了洞壁上,這裡的洞壁像砌上了一層白玉,亦冰涼如雪。
一滴淚,如珍珠一般滑下來,滴落在了雲時墨的臉上。
雲時墨的睫毛顫了顫,就是由一滴淚之後,他開始有了生命的跡象。
“我……又騙你什麼了?”
一個虛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夢囈,飄渺得像從天邊傳來。
花棲月倏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朝身下看去。
只見雲時墨已然睜開眼睛,那雙幽幽墨瞳閃爍着奇怪的光芒,脣邊竟然有一抹戲謔的微笑,那麼優雅,那麼自然。
一點也不像大難不死的樣子,儘管他的靈力還沒有回覆得像以前,儘管他的臉,煞白得像失血過多。
但是雲時墨突然之間,給花棲月回到了兩人感情纏綿時的感覺。
雲時墨吃力地握着花棲月的手擦去了臉上那滴淚。
心裡有幸,他還活着,還能活下去,從此以後,大概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事情,任何人阻止他和她了吧?
花棲月怔住了,看着那張熟悉的臉龐,看着那雙熟悉的溫柔的雙瞳,鼻子一酸,竟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之感。
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從何說起。
他的用心良苦,她現在還不能感覺到的話,那就太愚蠢了。
想來,雲時墨將天賜帶走,將綠玉葫蘆拿走,也是迫不得已,她難受,他的心,也很難受吧。
畢竟一直被花棲月誤會,得知她和別人在一起,心癢卻只能默默地守望。
思念的痛,使人消瘦,使人迷失。
幸好,他現在還是好好的。
“你死不了就行了。”花棲月很久很久,才蹦出一句這樣的話。
雲時墨輕嘆一聲,撫了撫她冰涼的手背,“我知道你說不出煽情的話,我也不要求你說了。現在我……想用膳,能不能將晚膳給我送來?”
雲時墨的聲音溫柔無比,花棲月緊緊地咬住脣,想哭而又忍住,眼淚卻嘩啦地從眼睛裡衝出來。
她一邊哭一邊笑着道:“去!你當本小姐是你的僕人嗎?本小姐現在也受傷的好不好?”
雲時墨扯扯嘴角,和花棲月彷彿回到了他們非常歡脫的那一段時間,感覺很美好。
“那好吧,讓本王親自去……順便將愛妃的晚膳也送來。”雲時墨淡淡地揚起了脣角,美好的輪廓在夜明珠的映照之下,那麼溫柔美好。
花棲月的心一動,拉住他,只是默默地波浪。
雲時墨伸手,輕輕地試去她臉上的淚。
花棲月乾脆躺下來,兩人默默相擁,無聲勝有聲。
雲時墨輕撫她那張帶着帶淚的臉,“不哭了,等會成了……一隻大花貓,天賜看到了,會心疼你的。”
花棲月咬了咬脣,“千陽公主呢?”
雲時墨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現在問起她幹什麼?覺得她可憐?”
花棲月沉默了下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可憐,她不可憐千陽公主,畢竟千陽公主在後來控制體內的紫天混沌珠,欲將天賜的紫天混沌珠搶奪過去。
雖然雲時墨錯在先,但是……
“不要內疚,她的紫天混沌珠,本來就不是她的,而是她的祖父搶過去之後,將它餵給她服了下去而已。”
雲時墨淡淡地道,看來他體內的靈氣,一點點地恢復了。
花棲月擦了一頭冷汗,她還真擔心雲時墨重傷,難以撿回一條小命呢?
“我是自願將紫天混沌珠給天賜的,並且我體內有元神劍,所以一般上來說,不會有太大的傷害。”雲時墨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一一解答。
花棲月汗顏,她以爲像千陽公主一樣,被人強行吸走了紫氣之後,她就像掛了一樣……
兩人依舊無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花棲月動了動,直直地盯着那亮亮的洞壁。
等天賜在外面叫喊的時候,花棲月這才連忙坐起來,估計有小半個時辰左右,花棲月倒是能蹦能跳了。
雲時墨皺皺眉,沒想到微微一動,全身劇痛,他淡淡地對花棲月道:“我暫時……不能下榻,要愛妃送晚膳來了。”
花棲月頓了頓,黑黑亮亮的眸子閃着奇異的光,她發一雲時墨說話的時候亦沒什麼力氣,便默默地點了頭。
誤會那麼久,一旦解開,竟然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指責,痛恨,埋怨等等,都不再在心裡了。
花棲月走了出來之後,天賜這才笑眯眯地跳出來,抱住了她的手,“孃親,紀大哥說我以後肚子不會再疼了,是不是呀?”
看着天賜那張已恢復正常的小臉,花棲月又有些想熱淚盈眶了。
她蹲了下來,溫柔地吻了吻天賜的小臉,“是呀,他們說得對,爹爹爲你治好了病,以後就好了,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天賜一聽,頓時歡喜至極,興奮地拉着花棲月跑了出去,衆人依舊是在原地方用膳,花棲月讓已吃撐了肚子的天賜給雲時墨送一些飯菜之後,便低聲地詢問雲軒。
“雲老爺,時墨……現在真的沒有什麼了嗎?真的恢復跟以前一般了?”
雲軒看着花棲月那張迷惑的臉,紀楓和紀靜也同樣非常迷惑。
雲夫人愁眉苦臉,花棲月有種感覺,就算雲時墨不死,但也不會有什麼好的情況。
“他的紫天混沌珠過渡給了天賜,體內還殘留一些紫天混沌珠的元氣,元氣不足令天賜體內的混沌珠自動吸引,所以會殘留在他的體內……這種殘留元氣,可不會給人類帶來什麼好處。”雲軒淡淡地道,反正也瞞不下去,不如先告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