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素玥聽到侍衛的稟報，整個人都僵住了。她不願相信，昨日還對她虔誠朝拜，高呼萬歲的人，那些她一心想要護着的百姓，今日卻已經毫不猶豫地將她拋棄。
白蕭風和竹之節站起身對凌素玥道：“現在外面肯定很亂，這些黑衣人明顯是針對素玥你的。普通人陷入恐慌之後，極易被煽動。在研究出解藥之前，你還是躲一躲，不要露面比較好。至於被煽動的百姓，不管是安撫還是鎮壓，交給我們就好。”
他們都知道別看凌素玥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實際上心腸最軟，也最敏感。如果讓她直面那些百姓，聽到他們的話，恐怕要傷心死。
凌素玥卻毅然搖了搖頭，“不，我不能躲。我既然承認了聖女的身份，就要擔起這份責任。如果這個時候我退縮了，那麼之前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嚴也將喪失殆盡。就算將來我們解了藥人的危機，百姓也將不再信賴我們。”
“我陪你一起。”君亦冷上前握住她的手。
每到關鍵時刻，凌素玥的表現總能給他無盡的觸動。讓他不自覺地被吸引，然後再也移不開視線。
凌素玥緊緊握住君亦冷的手，突然綻放出一個笑容，輕聲道：“好。”
就算天下人都反對她，君亦冷也會站在她的身邊，有什麼好怕的呢？何況，她還有這麼多全心支持她，爲她着想的朋友。
凌素玥的眼神略過面帶擔憂的白蕭風和竹之節還有燁，臉上的笑容越發耀眼，“有你們在身邊，我無懼一切。”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不管那些黑衣人到底有什麼陰謀，她都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只是，看到門口請願的百姓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心痛了一瞬。
那些百姓如同昨日一樣面向她，跪在地上，但是他們嘴裡高呼的卻不再是萬歲。
凌素玥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聽着他們不斷地哭泣、哀求，要求凌素玥爲了天下蒼生，犧牲掉個人的幸福。
她站的筆直，卻是一聲不吭。
百姓們哭求了良久，得不到迴應，於是哀求變成了埋怨、哭泣變成了謾罵。
他們紅着眼睛，惡狠狠地瞪着凌素玥，好像她是他們的殺父仇人一般，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凌素玥終於開了口，她淡淡地問道：“在你們的心裡，我究竟是什麼？”
她以爲這些人尊她敬她，所以她心甘情願地挑起天下的擔子，殫精竭慮地想要保護這些人，給他們一個安穩的世界。
可是，如今得到的是什麼呢？
僅僅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言，就讓這些人徹底地拋棄了她。
凌素玥禁不住自問，她的付出真的值得嗎？她忍不住想，或許自己該自私一點，這些人本來就跟自己毫無關係，只要自己的愛人孩子還有朋友好好的就行了，管別人的死活做什麼呢？何必讓自己那麼累，還吃力不討好。
她的聲音並不高，但在玄力的作用下，卻幽幽地傳出了老遠，讓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人羣中頓時爲之一靜。
凌素玥繼續說道：“所謂的聖女，在你們心裡又是什麼呢？”
閒着沒事兒的時候拜兩拜求個心理安慰，有事兒了就直接推出去頂包，反正死活都不干他們的事？
“你們讓我看清了人性，也對讓我徹底對人性失望。”她垂下眼眸，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
君亦冷也緊緊握着她的手，表情冷凝地看着底下的人。
接下來，就需要白蕭風出場了。有些話，在凌素玥這個位置上是不好說出口的，就必須有一個人替她來說。
白蕭風一連怒容地看着跪在底下的人，高聲道：“如果這個聖女是你們的自己，是你們的女兒，你們會這麼輕易地將她推出去送死嗎？”
很多人被他這麼一問，都忍不住深思起來，如果是，他們願意嗎？很顯然，是不願意的。
但，這時人羣中卻忽然有人高聲道：“我們當然願意。犧牲一個人，就可以解救全天下的人，即便心中再痛，我們也會忍痛割愛。聖女應該是無私的，怎麼能這麼自私。況且那些人只說是要聖女，又沒說要聖女去死。”
人羣裡窸窸窣窣地傳出不少贊同的聲音。
“很好。”白蕭風話音一落，剛纔慷慨激昂的大漢和那些表示了贊同的人忽然就被丟了出來，落到了人羣的最前方。
白蕭風微笑地看着他們道：“既然你們這麼大公無私，那麼現在就自殺吧。”
那大漢沒想到自己會被抓出來，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想着白蕭風肯定不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無故殺人，又硬氣了起來，梗着脖子道：“我又不是聖女，自殺也沒用，爲什麼要死？”
“因爲，只要你死了，聖女心情好，說不定就答應大家的請求了啊。”白蕭風的聲音彷彿帶着無盡的蠱惑，“所以，只要犧牲你們的性命，大家的願望就可以達成了。你們不是大公無私嗎，不是願意爲了天下蒼生犧牲嗎？那麼一定不會吝惜自己的一條性命的吧？”
“不，我纔不要死，別人的死活關我什麼事？”一個瘦小的男子神色瘋狂地大喊着，轉身就要逃跑，卻被守在旁邊的侍衛輕而易舉地抓了回來。
其他想跑的人，邁出去的腳頓時收了回來，渾身顫抖的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白蕭風的眼神從他們的臉上一一劃過，“你們呢，你們願意爲了天下蒼生去死嗎？”
那些人拼命搖頭，顯然都是不願意的。
“你們都看清楚了？”白蕭風擡眼看向其他始終靜默的人，“也希望你們能動動自己的腦子想清楚。那些人爲了逼迫聖女，能想出製作藥人這樣殘忍的辦法，如果我們真的讓聖女落到那些人的手裡，讓他們得到了這天下。你們認爲，這天下今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些被煽動起來的人頓時悚然而驚，他們之前的思想完全被人給誤導了。只想着只要聖女跟那些人走了，天下就太平了。
可是得聖女者得天下，聖女跟那些人走了，這天下以後不就是那些人的了？能用活人制作藥人的人，會是什麼仁慈的人嗎？這樣的人做了皇帝，他們這些普通百姓還有好日子過嗎？
他們之前怎麼就會豬油蒙了心般，完全沒有想到這些呢？
可是，現在纔想明白，還有什麼用呢？聖女的心，已經被他們給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