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之後,南枝這晚連睡覺都睡得更好了。
等睜眼時已是天亮,比她平時的起牀時間晚得多。
身邊空蕩蕩的,門外傳來隱約的窸窣聲。
南枝換好衣服,推門出去。
就看到南意正輕手輕腳地把食品袋裡的醬肉包倒進盤子裡。
他動作放得特別輕,連後腳跟都墊得高高的,生怕把媽媽給吵醒了。
和他一起買完早餐回來的謝嶼,轉頭看到南枝,愣了愣。
隨後出聲提醒:
“一一你……”
“噓!”
南意專心致志地給醬肉包擺盤,連頭也不擡,
“謝叔叔小聲點,我媽媽還在睡覺呢!我想讓她多睡會兒……”
南枝眼裡盛滿盈盈笑意:
“一一。”
南意驚訝地扭頭,看到南枝,下意識就想跑過來。
可剛跑出兩步,又停下腳步:
“媽媽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嗎?你趕緊去刷牙洗臉,然後來吃早餐!”
把南枝安排得明明白白。
南枝納悶兒地看着兩人之間拉開的距離,用手比劃了下:
“你這是?”
南意舉起滿是油光的雙手:
“太髒了。”
南枝失笑:
“沒事,媽媽帶你去……”
“我可以!”
南意一溜煙兒衝進廚房,還知道用洗潔精更好地洗掉手上的油。
南枝驚訝於南意的懂事,但是驚訝之餘,又有點小小的失落。
哎,她的小一一這麼快就要飛出媽媽的懷抱了嗎?
帶着母親的惆悵,她轉頭進了衛生間,發現她的牙刷已經被擠好牙膏,連杯子裡的水都不多不少,剛好接了三分之二。
現在在客廳活動的就只有謝嶼和南意,其他人都沒起來。
謝嶼現在自覺劃開與她的距離,肯定不會做這種事。
那麼,就只有一一了。
南枝忍不住把牙刷握在手裡觀察。
彷彿上面擠的不是普通的牙膏,而是金子做的牙膏。
仔細想想,這樣珍貴的牙膏似乎和金子也沒有太大區別?
對了,她手機在哪兒來着,要不拍個照吧。
“媽媽,你怎麼不刷牙?”
南意像個小蘑菇,從門框邊緣生長出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南枝。
南枝沒好意思說她的打算,清了清嗓子:
“正要刷呢。”
在南意的注視下,南枝只好惋惜地把牙刷伸進嘴裡。
或許南意是看出了她的遺憾,沒一會兒,主動提出:
“媽媽,以後我每天都給你擠牙膏!”
南枝實在是好奇,吐掉嘴裡的牙膏泡沫後,便問:
“一一,你到底怎麼了?媽媽沒有生病、也沒有出什麼事情,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嗯,積極?”
她只能找到這個形容。
南意煞有介事道:
“媽媽什麼事都沒有,我也可以對媽媽好啊,我就想對媽媽好!”
好吧,這實在是個很有力、無法反駁的理由。
南枝仍然覺得哪裡怪怪的。
完成刷牙洗臉程序後,她又把問題問了一遍。
南意實在是難以在她面前藏住秘密。
終於,他吐露了實情:
“媽媽昨晚提起太爺爺的樣子,很傷心,很傷心。所以我想多照顧媽媽一點。”
南枝一愣。
原來她昨天的傷感如此濃烈嗎?
連一一都感覺到了?
南意又說:
“而且媽媽要報仇,我也要盡一份力,從小事做起!”
南枝剛感動着呢,又陷入無言的沉默。
……所謂的盡力就是幫她擠牙膏?
“什麼報仇?”
一個聲音冷不丁插了進來。
是剛剛起牀、迷迷糊糊的戚佩兒。
南枝用的這個衛生間就是主臥旁的衛生間,平時是女生們使用,像謝嶼他們,基本不會過來。
也幸好是戚佩兒,看她那滿臉睏意,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估計南枝說了些什麼都不記得。
南枝隨意糊弄道:
“嗯,沒什麼,在聊書裡的劇情呢。”
戚佩兒的眼睛刷的鋥亮:
“小說?哪裡?”
南枝答:
“《基督山伯爵》。”
戚佩兒眼裡的光一秒熄滅。
南枝問她要看嗎。
戚佩兒連連擺手:
“別,這種小說我看着打瞌睡。”
趕緊找藉口偷溜了。
其實南枝也不算撒謊,爲了打發拍攝時閒暇時間,南枝的確往包裡塞了幾本書,其中就包括《基督山伯爵》,一個有關復仇的故事。
這怎麼不算一種冥冥中的註定呢?
美美吃完南意親手買來的早餐後,趁着換衣服的功夫,南枝避開了已經打開的直播鏡頭,給父親傅雲峰打了個電話——
“爸爸,是我,我想讓你幫我查一個人,他叫周炳,以前在永年樓工作過。”
下了決心後,第一步就是先蒐集證據。
南枝在爺爺的日記本里看到,其實當年汪德能夠成功栽贓他,除了爺爺心軟,不願意辯解以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爺爺在研究菜譜時,曾經和汪永年、汪德討論過,也聽取了他們的一些建議。
結果這卻成了汪德口中“你的菜譜汪家也出了力”的一部分,並把他們交流時留下的一些似是而非的紙面交流,當成了鐵證如山的事實。
後來,爺爺蒐集到了一些反駁的證據,也找到了幾個關鍵證人。
其中最有力的一個,就是這個周炳,曾經在永年樓工作過,雖然不是汪家學徒,但是天賦很高,爺爺親自指導過他幾次。
爺爺在日記裡說這人本性純良、知恩圖報,應該不是那種害怕汪家而不敢說出實情的人。
不過,南枝趁着在永年樓工作時,從電腦後臺查看過整個永年樓的人事資料,發現裡面並沒有周炳。
她有些可惜,又覺得正常。
畢竟20多年過去,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她唯一的祈願就是這個周炳千萬不要出意外,而是平平安安的!
哪怕在國外、聯繫艱難她也認了……
“周炳?”
傅雲峰聽到這個名字後,卻表露出驚訝。
南枝心想不會這麼湊巧吧:
“爸爸,你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