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長青一眼看過去,天邊確實掛着一條絢爛的彩虹。只不過這彩虹漂亮得有些妖異,只是看了一眼,巫長青的臉瞬間就白了。
他難以相信地後退了一步,失聲道,“這……這不可能!”
“你怎麼了?一條彩虹而已,這有什麼不可能的?”馮瑗有些奇怪地道。
“這不是自然形成的彩虹,是蠱瘴。”巫長青喃喃地道,“是蠱瘴。”
“你說的蠱瘴,是指瘴氣?”範劍南皺眉道。
中醫之中的瘴,多是指南方山林中溼熱蒸鬱,能致人疾病的有毒氣體。有人認爲這是是熱帶原始森林裡動植物腐爛後生成的毒氣,也有人認爲這是某種異常的地氣外泄。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爲瘴氣是一種有毒有害物質。
巫長青搖頭道,“比瘴氣嚴重得多,這是蠱瘴。一種由蠱王而生的瘴氣,幾乎對一切生物都有侵蝕作用。”
“蠱王?”範劍南一驚道,“你是說黎希賢?”
“恐怕是的。”巫長青喃喃道,“能夠產生如此強大的蠱瘴,那隻蠱王至少已經完成了三次蛻皮,只差一步就是真正的蠱王成蟲了。否則不可能有如此強大的威勢。”
“不會吧?”範劍南搖頭道,“不是說金蠶蠱王的蛻變很不容易麼?從幼蟲進化至成蟲,至少要半年。就算是黎希賢,他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能讓金蠶蠱王完成蛻變。”
“但是這確實是蠱瘴。”巫長青沉聲道。
龍大膽皺眉道,“瘴氣分兩種。一種是有形的,一種是無形的。有形的瘴如雲霞,如濃霧。無形的瘴或腥風四射,或異香襲人,實則都是瘴氣。還有一種,初起的時候,但見叢林灌林之內燦燦然作金光,忽而從半空墜下來,小如彈丸漸漸飄散,大如車輪忽然進裂,非虹非霞,五色遍野,香氣逼人。
人受着這股氣味,立刻就病,叫作瘴母,是最可怕的。有些地方瘴氣氤氳,清早起來,咫尺之間人不相見,一定要到日中光景,霧散日來,方纔能辨別物件,山中尤其厲害。所以居民曉起行路,必須飽食;或飲幾杯酒,方可以抵抗瘴氣,否則觸着之後,一定生病。夏天甚熱,揮汗如雨,但是居民終不敢解開衣裳,當風取涼,夜間就臥,必定密閉門戶,這些都是爲防有瘴氣侵入的原故。
不過你說的蠱瘴又是怎麼回事?”
巫長青低聲道,“據說蠱王現世,天下必有瘟疫流行。因爲蠱蟲在成長的過程之中,將會排出一些有毒氣體,而這些毒氣通常鬱結不散。如果在適當的時候,陽光會在這些細微的氣體上發生折射。就像是雨後的彩虹一樣的原理。這種類似瘴氣的現象,就被稱作蠱瘴,一種因爲蠱而產生的瘴氣。”
“你是說那些都是毒氣?”範劍南吃了一驚道,“那得有多少人中毒啊?”
巫長青搖搖頭道,“並沒有你想得那樣危險。大多數毒氣聚集在高空,而且很難逸散,所以纔會凝聚成彩虹。在那種高度,是不會被人吸入的。蠱瘴更多就像是一種示威。”
“示威?”範劍南奇怪地問道,“向誰示威?”
“不是向誰示威這麼簡單。這就像是某種領地意識,貓科和犬科動物都有類似的情況。用某種特殊氣息,來標明自己的領地,以警示同類或者其他生物。”巫長青解釋道,“蠱瘴的現象就是這種意思。”
“嚇我一跳,我還以爲那些毒素會感染其他人。”範劍南嘆了一口氣道。
巫長青看着他道,“即便沒有人會感染這種毒素,但至少說明了,金蠶蠱王已經完成了三次蛻變。那隻蠱蟲隨時會蛻變成蟲。而一旦它們成熟了,即便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再恐懼的了,它們能夠做好。”
範劍南想了想道,“你能夠確定這就是蠱瘴麼?”
“我絕對確定,而且我想,這一定是黎希賢故意在向我們示威。”巫長青看着那條彩虹,緩地道,“他現在就在那裡。冷冷地看着我們周圍發生的一切。並且用這種示威的方式來打亂的我們的部署。”
範劍南皺眉道,“你打算怎麼辦?”
“既然他把動靜搞得這麼大,就等於是請柬都已經送到手裡來了,不接也是不行了。”巫長青緩緩地道,“我打算去會會他。”
範劍南連忙搖頭道,“你不行,你和黎希賢之間的仇恨太深了。況且你現在的傷還沒有好。所以你絕對不能去。實在不行我去跑一趟。”
“可他是衝着我來的。”巫長青沉聲道。
“已經沒有區別了。你想對付你,肯定要先對付我們。”範劍南一笑道,“況且我找人或者東西,比一般人要厲害的多。所以你在這裡待着,我去會會黎希賢。我們之間不像你牽涉道太多的仇恨。或許更容易交流。”
巫長青還想阻止,範劍南卻搖搖頭,一個人獨自走下了天機館。
而在距離天機館十幾公里外的地方。黎希賢平靜地站在彩虹之下,仰天看着天空的異常景象,顯得沉默而孤獨。“你的蠱蟲進化得非常快,的確已經接近了成蟲的體型,只要在經歷一次蛻皮,它就會成爲正真正的蠱王。”張堅走過來緩緩地道。“怎麼,你不感到興奮麼?”
“不感到興奮。因爲我所要做的事,還沒有做成。”黎希賢平靜地道,“巫家還存在,巫長青也還很悠然地生活着。”
張堅嘆了一口氣道,“你太執着了。或許你可以做點其他的事情,緩解一下你復仇的迫切慾望。”
“做什麼?幫你對付杜先生?”黎希賢微微冷笑道。
“據我的人調查,現在他雖然還在香港,但是身邊的安保措施似乎並不嚴謹。或許這會是一個很大的機會啊。”張堅淡淡地道。
黎希賢搖頭道,“現在還不行。”
“爲什麼?”張堅皺眉道。
“因爲還缺點火候。”黎希賢還不客氣地道,“我的蠱王目前還沒有完成最終蛻變。所以自身存在的問題並不少,我當然也不想,把你的事情給辦砸了。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等它完全蛻變成蟲再說。到了那時候,一切好商量。”
張堅點點頭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恐怕不是好商量這麼簡單了。而是我要做什麼,恐怕都必須經過你的同意了。”
“沒有那麼嚴重。我從來不想牽扯進你們的事了。”黎希賢冷笑到“我只需要知道,長生之秘之外的東西就行了。”
張堅笑了笑道,“你總是這麼認真麼?”
“我每次看到巫崖,就會忍不住警告自己,跟着你混的代價可不低,也許哪一天我也會混成巫崖那樣悲傷和絕望。”黎希賢淡淡地道,“所以考慮了半天,我還是決定等你先幫蠱王蛻變成功之後,再決定幫助你。因爲只有在那個時候,我和你纔有了平等談話的資格。”
張堅突然笑起來,他笑着搖頭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不但聰明,而且無情無義。對誰都不會信任。不過這樣也好,”他轉身緩緩地道,“剛纔的蠱瘴太引人注目了,你最好立刻離開。”
“離開?”張堅皺眉道,“什麼意思?”
張堅一笑道,“我是說蠱瘴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範劍南等人一定是最先趕到的,如果你還沒有做好準備的話,不妨就先不要出面。由我來幫你擋這一架。”
“你?”黎希賢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一眼道,“你會這麼好心?”
“我這個人一直很好心,況且你還是我所需要的力量。就當是爲了保護我的投資,我也不像你就這樣死掉了。”張堅一笑道。
黎希賢冷笑道,“就憑範劍南想要殺我,還不夠資格。”
張堅突然沉下臉道,“你錯了,他不但有資格殺你,甚至有資格殺任何人。如果你能夠明白其中的意義,或許能明白說他真實的力量。”
黎希賢看着張堅,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皺眉道“你居然這麼在意範劍南,這是爲了什麼?”
張堅淡淡地道,“我所在意的並不是範劍南本身,而是他所代表的真實含義。他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而且極有可能最終解開巫文之秘。”
“範劍南,我不知道他有什麼過人之處,居然能夠解開巫文之秘?”黎希賢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張堅道,“你居然就這麼確信他能夠解開巫文?爲什麼,我甚至沒有看到你找過他。那麼關於範劍南信息,你又是怎麼來的?”
張堅淡淡地道,“這和他本人無關,因爲這個世界上有一類人。表面上看,他們和我們是一樣的術者。但實際上他們確實更容易接觸到一些秘密,尤其是一些極爲重大的術界世間。這而這個人就是範劍南。”
“觸發者!”黎希賢的臉上微微一變。
這回輪到張堅奇怪了,他直接盯着黎希賢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觸發者?”
“除了傳說之中的觸發者,誰還會像範劍南那樣愛管閒事?”黎希賢走進去道,“我算是明白了。爲什麼你這麼看重他。原因就是因爲他是個觸發者。”
“你想說什麼?”張堅皺眉道。
黎希賢嘆了一口氣道,“天數事件牽涉各種各樣的人不少。範劍南卻能在很短時間之間完成那件事,況且他本身也實力超羣。你們一定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注意他了。”
張堅點點頭,“算是吧。不過更重要的是,聖章兄弟會內部有關於他的一些預言。”
“預言?”黎希賢忍不住的道。“我很難相信。”
“是啊,我也不相信。不過,我最終還是看出預言的是真是假。”張堅一笑道。“結合範劍南之前的一些主要事件,我幾乎已經能確定了,這是就是我要找的預言者,我自己想要找到的結果。”
黎希賢沉默了一會兒倒,“我也聽說過一些關於觸發者的事情。但是大都沒有什麼詳細記載。有的只是零星的傳說。”
“總之,你怎麼對付其他人都好。但是別弄得太過分。範劍南這個人,你們不能碰。”張堅平靜地道,“好了,你該走了。”
“爲什麼這麼急着要我走?”黎希賢微微皺眉道。
“因爲範劍南就在兩條街外,而且正在向這裡趕來。而我並不希望你們見面,這個理由,你認爲怎麼樣?”張堅冷靜地道。
“好吧。你說了算。”黎希賢淡淡地說了一聲,轉過了身,安靜地離去。
張堅卻獨自坐在夕陽裡,等着範劍南的到來。
範劍南一來到這裡,就感覺到自己找錯了地方。而坐在陽光下的那個男人依然年輕得有些妖豔。
“怎麼是你?黎希賢呢?”範劍南皺眉道。
張堅一笑道,“看到我,你似乎也不意外。”
“還好,我原本也以爲你會來,但是卻一點也沒有想到你會利用黎希賢。不要告訴我這事與他無關。”範劍南平靜地道。“在這裡利用蠱瘴來吸引人的注意力,也還真是別出心裁。我想你們這麼做的主要目的,還是爲了引出巫長青或者是我吧?現在我在這裡了,你們想怎麼樣?”
張堅聳聳肩道,“我們之間有些誤會,最好解釋清楚。首先,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是針對你個人。第二,巫文和洛書龜甲我必須弄到。第三,我並不想你就這樣死了。”
“真是感人的話。”範劍南緩緩地道。
張堅苦笑道,“範劍南,平心而論,我比第一理事如何?”
“怎麼講?”範劍南皺眉道。
“易術理事會的勢力膨脹成這樣,和第一理事的策略失誤有着直接的關係。他在術界頻繁活動,積極推動着易術理事會的強大影響力,易術理事會變得專橫跋扈。但是反觀我們。”張堅嘆了一口氣道,“我們一直很低調很溫和。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你覺得相比之下,誰更適合得到長生之秘?”
範劍南冷冷地一笑道,“你們誰得到都和我無關。而且我知道,你們都不會放棄自己的想法。而且都會不擇手段。”
張堅嘆了一口氣道,“長生是一個錯誤,我尋找長生之秘是爲了有機會糾正這個錯誤。而易術理事會的那位第一理事,卻在試圖重複我的錯誤。你覺的這兩者對比,誰更佔理?”
範劍南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着他。
張堅淡淡地道,“作爲長生者,我比任何人都更瞭解其中的意義。那絕不是傳說中的那種美好感覺,而是一種痛快的掙扎。就像是你明明已經非常睏倦了,卻又不能睡下去。這樣的感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是什麼樣的。第一理事並不適合得到長生之秘,因爲他沒有我這樣深刻的經歷。”
“其實我根本不在乎什麼長生之秘。”範劍南平靜地道,“也無心參與你們之間的爭奪。你和易術理事會爆發大戰也好,和他們握手言和也罷,我都沒有意見。不過,你最好不要想着傷害我所在意的人。否則長生,就真是一種痛苦了。在我的有生之年,都不會放過你。”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要對付杜先生的事情了。”張堅冷冷地道。
“是的。所以我纔來找你。”範劍南冷笑道。
“真不錯。我該怎麼說?你勇氣可嘉還是生來愚蠢?”張堅淡淡地道,“你今天來難道還想和我談條件?你覺得憑你的幾句話,我就能放棄原有的計劃?範劍南,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今天既然敢來,自然是做了點準備的。”範劍南走過去平靜地道。
“什麼準備?”張堅皺眉看着他,似乎感覺到了一些什麼。
範劍南平靜地道,“我有你要的東西。”
“你沒有。”張堅搖頭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你根本就沒有。”
範劍南冷笑道,“無非是長生之秘。長生之秘我是沒有。但是長生之秘隱藏在洛書龜甲的巫文之中。而我,有解開一切巫文的辦法。”
張堅的臉色迅速變了,他睜開眼看重範劍南。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道,“你沒有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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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必要騙你。”範劍南不屑地道。
“你知不知道,你說出了這個秘密。就意味着,我絕不能讓你離開了。”張堅看着他道。
範劍南一笑道,“我之所以說出來,是因爲我根本就沒想離開。”
張堅看着他皺眉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範劍南平靜地道,”因爲將要離開的是你。”
“要我離開?”張堅失笑道。“我看你是瘋了吧?”
範劍南伸出來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原本的那條彩虹早已被烏雲所遮掩。天空之中一片黑壓壓的烏雲,隱隱還有雷聲滾動。範劍南緩緩轉過身,手裡拿着一張符。“這是一張雨符,只要我手一動,這片地區就會被大雨覆蓋。本來淋雨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我提醒你,這裡原本可是蠱瘴的區域。高空之中充滿的毒素,一旦溶於雨水落下,你再厲害也不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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