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熙晨萬萬沒想到,這才幾分鐘的功夫,她抓了人的事情已經捅到了苗市長那邊,他居然親自打電話把她狠狠教訓了一通!而且語言這麼的直白,急切!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到底是什麼情況……?她腦子簡直已經亂作一團了。爲什麼苗市長會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講話?官場上的那套官話套話,汪熙晨聽得多了,大多要講究談話的技巧之類,聽起來往往模棱兩可,讓你捉摸不透,只能靠悟性去揣摩上意,可如果當你的上峰用這樣直接的語氣跟你講話,那就是真的很急,很着急。
也許苗市長的壓力,真的很大吧……汪熙晨有時候覺得自己真不適合在官場上混,她必竟是一個女人,難免有時候控制不住脾氣,還保留着相當率真的性格,這種性格對於官場來說有時候往往是致命的。
一邊是抓來的嫌犯,只要審一審,說不定就能挖出更深的線索,一邊卻是永安市市長的命令。汪熙晨已然不知道該如何去權衡,該怎麼決擇,她只能選擇給另一個人打電話。
錢書記。
她剛剛拿起電話正準備從通訊錄中找到了錢書號的號碼準備撥出去,電話又突然響了起來。上面顯示的號碼……
“錢書記?”汪熙晨眉頭又是一皺,看不懂了。
錢書記怎麼這時候會打電話過來?他又要說些什麼?是苗市長向上面打了她的小報道嗎?先下手爲強,和錢書記通過氣,給錢書記那邊也施加了壓力讓他督促我放人?
她按下了接聽鍵。
“喂,錢書記,我是汪熙晨。”
她剛剛說了一句話,錢書記那邊已經開門見山了。
“小晨啊……把人先放了。工作不能這樣做。一切都要講究程序的嘛。就算要破案,也不能這麼操之過急。那幾個人的影響力不小,沒有證據胡亂抓人是要不得的。你那件案子我們研究過了,都只是一些捕風捉影
的線索,並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真的存在這樣一個新型製毒團伙。就算有你也要對自己的工作有信心,將來找到充分的證據,難道你還怕抓不到人嗎?他們又不會飛了。”
“……”汪熙晨只是聽着,一句話也沒有說。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原本她還想求得苗書記的支持,讓他至少把這批人給審了,可現在……
她很想再多解釋幾句,力爭獲得錢書記的理解,但錢書記似乎早就料到她想說什麼,並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其它的話就不要多說了,我知道你的性格,你的性格應該好好改一改了。既然找不到證據,那就儘快把這件案子結了,然後立即去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上任。三天,給你三天時間完成工作交接。就這麼決定吧。”
嘟嘟嘟。
錢書記就這麼直接掛斷了電話。只剩下汪熙晨拿着手機愣愣的呆在原地。她忽然有一種失去了所有後臺支持的感覺,彷彿自己身後原本賴以支撐的一切忽然間轟然倒塌,她似乎失去了一種長期以來堅持的信念,這股信念的力量是她能夠在公安戰線上闖過一個個難關,破獲一個個大案的力量來源,要是失去了這股追求真理正義的力量來源。那她的工作到底意義何在呢?
秦牧雲看她臉色大變,知道事情不妙,剛纔的猜測估計料中了。
他早料到這夥人背後的力量絕對不小。他們要對付警方,其實辦法很簡單,並不需要真的在警局裡和你扯道理講正義,只要找一個比警察局長更大的人物來說幾句話就可以了。
一個市長,一個錢書記,任何一個人,都足以讓汪熙晨寸步難行!這就是官場,這就是人與人之間最複雜也最簡單的關係。
他情不自禁的搖了搖頭,覺得這世上再沒比官場更讓人無語的地方了。如果讓他來選擇,他估計一輩子都不會走官場這條道,汪熙晨天性太過於耿直,根本不適合在這個
大染缸裡混。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她已經走上了相當的高度,可她的高度不是由自己掌握的,上上下下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比如那位錢書記?
他知道汪熙晨在官場上的後臺就是錢書記。因爲有他的支持,汪熙晨纔可能三十多歲就坐上了市局局長的位置,也是因爲有錢書記的支持,她纔會即將晉升政法委書記,而這一切的根源並不是因爲汪熙晨的能力有多麼出衆,完全是因爲錢書記一方面需要她這個門面罷了。
而錢書記所代表的也並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他身後那些彼此互相支持,在官場這個大染缸中結成了一個個網絡狀結構的關係網,一切也只不過是這張網所需要的罷了。代表着屬於那張網的利益而已。
汪熙晨到了現在,已經沒得選擇,她只有兩條路可走。屈從,放人,去做她的政法委書記。要麼堅持到底……至於堅持到底的結果如何,不用猜也知道,她很可能丟掉公安局長的位置,並且晉升無望。隨便找個閒職就把她這個硬骨頭扔到一邊,這輩子就這麼寂寂無名的過下去了。
這世上多少有能力的人在官場中懷才不遇,大體上都是這樣的緣故了。
“晨姐。先把人放了吧。那些人確實不好抓。你心裡應該也清楚,沒有證據只能扣他們四十八小時,何況再堅持下去,他們背後的力量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
“哼……我汪熙晨什麼時候怕他們。”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咱們當然不用怕他們,可是晨姐你想過沒有?就算是再怎麼粗暴敵我鬥爭,咱們也要講究一點策略,不是嘛?”
秦牧雲攤了攤手,勉強開了一個玩笑。
旁邊的劉永深道。“是啊,師傅說得沒錯,如果那些人背後真的很有勢力,咱們要和他們鬥,那就只能找比他們勢力更大的!總不能明知道打不過,還要硬拼?最後把自己弄沒了,拿什麼跟他們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