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走廊,隔幾步就會有半開或半掩着的窗,徐平一眼掃過,就知道窗上的卡口已經生鏽,幾乎是不能再用了。雖說這海中潮鏽正常,可這斑駁放在一條裝修豪華的巨輪中,總顯得有些詭異。
徐平不動聲色地跟在最後,走上旋梯,進入一個大廳。這一幕倒是讓他想起來泰坦尼克號,大多數晚宴會選擇在這樣的大廳,人潮涌動的地方最危險,也最安全。
除了選出來的五十人之外,學生會隨行的七人已經早早等在了大廳。
白曉茹正在跟旁邊的男生聊天,不知他說了什麼,她忽的掩嘴笑起來,眼神卻不自覺往門口瞥了一下,正對上徐平淡漠的眼神。
“大家靜一下。”見人差不多齊了,白曉茹收起笑,把頭髮往而後抿了抿,這一個小動作剎那撩了不少躁動的男生。
“我們分配完房間,大家就可以收拾和休息了。輪船今晚九點入海,晚上有小聚會,可以到大廳來玩。”
兩人一個房間,徐平將行李收拾好,多留了心,並沒將東西全部拿出來。只將一些生活用品放在桌子上。
停了一會,一個面目清秀的男生拎着包走了進來,徐平點頭示意了一下,那男生見徐平一副累了要休息的模樣,也沒有多說話,兩人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船上原本的客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徐平支棱着耳朵聽着外面的腳步。除去一些零散的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徐平還聽到隱約夾雜着的輕微摩擦聲。
心頭微微一動,徐平便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隨手點上一根菸,從窗戶裡朝下看去。
徐平的房間在第二層,從窗戶中可以看到打在甲板上的人影。在一羣雜亂的影中,徐平敏銳地盯住了一個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身影。
那人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盯着他似的,腳步一頓, 徐平往回側了側身,擋住由下自上的目光。
等到那目光消失時,徐平再次往下看,卻正剩下了來來往往的散客,那人一瞬間便消失了。
徐平回到房間,心思卻開始有些煩悶。事情好像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簡單,且不說船上的其他遊客穿着打扮都出衆,單說剛剛他看到的那個男人,就已經覺得深不可測,他甚至無法探知到他的氣息。
不是修風。
是一個比修風更深的人。
徐平嘆了口氣,這船上都已經上來了,自然得探個究竟。
休息了一會,天色已經慢慢黑了下去,走廊傳來雜亂的腳步,徐平睜開眼,正對上屋裡那男生欲言又止的眼神。
“那個,你去今天的派對嗎?”
他跟自己邀請,這讓徐平多少有些意外,盤算一番,還是點了點頭,嘴角微微笑了笑:“我是徐平。”
見徐平同意,那小男生臉有些紅,笑着露出來兩個小小的虎牙:“我叫許秋實。”
難得見着一雙這麼澄澈透亮的眼睛,徐平心中鬆了鬆,一個人的眼神是掩蓋不住的,善惡都會一覽無餘。
他有多久沒這麼鬆快的笑過了……
心中微微感嘆,稍稍收拾一下,兩人便隨着人羣朝旋梯走去。
徐平和許秋實來到大廳的時候,音樂剛剛響起,桌上精緻的甜品和飯菜讓他們看的着實有些餓了,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走向桌子旁。
不得不說,許秋實的乖巧的長相在女生堆裡很是討喜,兩兩三三結伴的女孩子若有若無地瞄向這邊,赤裸裸的眼神許秋實都不由得臉紅,徐平更是沒法忽視。
微微嘆息一聲,便選了一個靠近窗戶的座位,晃着紅酒,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船艙中的人。
這些人大概也是分批上的船,雖然衣服和神色不盡相同,但探究的眼神掩蓋不了。徐平總是能探知到隱隱約約的功力,摸不清方向,似有似無,這讓他心情慢慢繃了起來。
停了半個多小時,晚會纔算是真正開始。
跟上流社會那些規矩極多的晚宴不同,這船上的人年齡相仿,大都是16~25歲,音樂也變成動感的節奏,年輕人之間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
就像個大派對,沒一會,原本兩三散着的人便都湊到了一起,男生們起鬨讓姑娘們跳舞。這些對自己極爲自信的姑娘也不推卻,幾個桌子推起來便隨着節奏瘋狂的扭動起來。
大概是老了……
徐平下意識摸了摸眼角,沒了魚尾紋還真不太適應。
三十歲的心態畢竟跟二十歲不同,徐平在的位置剛剛好避過了燈光,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船在大海上慢慢悠悠的行駛,徐平卻突然感知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一個人在慢慢的靠近。
從別人口中,徐平知道桌子上的女孩叫江瑤。那人似乎是衝着她來的,氣息很急。
徐平不動聲色的站起來擠在人羣中間,江瑤在人羣涌動中下了臺,又有一個新的姑娘走上去。
在人羣中,徐平緊緊盯着江瑤頭上的紅紗,一路從大廳跟到了偏門。
江瑤對船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