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仰纔在楚天機這裡碰了一個釘子,雖然他願意妥協,可是大家實在尿不到一個壺裡,差距太大。他創辦周易協會的初衷可能是爲了發展和交流傳統文化,可是隨着時間推移,這個協會已經成爲一個不折不扣的利益組織。
楚天機讓他不收費,這是他絕對不會接受的。
“如果不收費,沒有收入的話,這個協會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這是馮仰才的底線,所以他氣沖沖離開了非務科,直奔局長室。
走進辦公樓,馮仰才突然想起,現在局長不是袁野了。“李雄文那個愣頭青。”馮仰纔有些明白非務科的楚科長爲什麼也那麼楞了。
馮仰纔不喜歡和愣頭青打交道,不過他人脈很廣,認識的人很多,很快想起警務局陶政委是他比較熟悉的。
警務局是局長負責制,政委是二把手。陶政委是袁野的人,主管政工,馮仰才很快找到了政委辦公室。
“哦,這個事情啊。”陶政委心說楚天機現在是李雄文面前的大紅人,而我和李雄文不是一個陣營,那傢伙恨不得找個岔子把我擼下去纔好,我怎麼可能去觸這個黴頭?
不過他也不能說這種沒面子的話,立即拿起電話內線打給楚天機道,“小楚啊,馮老在我這呢,他是老同志了,都是自己人啊,他想請你吃個飯啊。”
馮仰才聽了差點要吐血,心說我啥時候說要請吃飯?請這種人吃飯,不可能!雖然心裡這樣想,可是馮仰才也是希望能和平解決的,期待的看向陶政委。
不過陶政委臉色很快冷了下來,對着電話應了幾聲,然後當下電話道,“老馮啊,這個案子很嚴重啊,已經引起了市裡的重視……”
馮仰才怒極反笑,“行業協會收點管理費,就變成了黑社會性質,還引起市裡重視。”老頭氣得嘴都抖了,心裡明白陶政委不管用,人家楚天機不買賬!
陶政委也有些尷尬,這種小事都處理不了。他又道,“楚天機這個同志,怎麼說呢,就是年輕啊,馮老你可能不知道情況,他和市議會陳議長,哈哈,有些話我們也不太好說。”
馮仰才明白了,這個楚天機背後有人,怪不得那麼霸道,背後的人是海州市議會議長!他雖然不認識陳議長,可是他認識許市長,說不得,馮仰才又來到了許邵陽這邊。
馮仰才和許市長那是相交莫逆,就現在許市長這個九樓五號寓意九五之尊的辦公室,也是馮仰才幫他選的。
許邵陽可不是陶政委那種孬種,當即拿起電話就打給李雄文,“雄文啊,雖然我們這是一個年輕的時代,不過我們不能忘記那些曾經爲了海州做出貢獻的老革命老同志!”
李雄文聽得莫名其妙,只好回道,“許市長,我們警務局年年都去敬老院看望孤寡老人的。”
“我不是說孤寡老人。”許邵陽也算是明白了,這件事就是楚天機那個混蛋自己搞的,跟李雄文沒關係。他嘆了一口氣道,“是你手下的楚天機,他自己整天不學無術,還非要說別人封建迷信。現在周易協會的馮會長把狀告到我這裡,說楚天機恐嚇他……雄文啊,做人不能忘本啊!”
忘本,這個批評就很重了。李雄文當下電話,勃然大怒,立馬把楚天機一個電話招來,噼噼啪啪數落道,“好啊,你現在有能耐了,敢辦大案了!黑社會性質的案件,不錯啊楚天機。”
楚天機尷尬笑道,“局長,這不是剛開始偵查,還沒有什麼眉目,所以就沒有及時彙報。”楚天機心說好你個馮仰才,路子挺野,咱們走着瞧!
李雄文生氣道,“總之我不管你查到哪裡了,這個事情不準繼續查了!”
楚天機據理力爭道,“就算他的行爲不構成黑社會,那他大肆培訓假風水先生也是欺詐吧?他自己就是一個不懂裝懂的假把式,我不相信他能培訓出風水先生,還發證,他有什麼權利發證?”
李雄文拍着桌子吼道,“總之這件事你不要查了,這是命令!”
此刻的許邵陽當下電話,這才笑道,“馮老別生氣,楚天機這小子外號惹事精,沒事就喜歡搞點動靜,某些人實在護短。”
他這就是暗指陳明志了,馮仰才心中鬆了一口氣,裝模作樣看看許邵陽,這才驚道,“許市長,你這是要高升的面相啊,印堂發亮,乾坤飽滿,這是要光宗耀祖啊!”
許邵陽即將去省裡工作,他自己並不是很開心。雖然是高升,不過明眼人都看出他是被陳明志硬生生逼走的。
“哪有什麼光宗耀祖。”許邵陽心說自己連指定繼任者的本事都沒有,心裡更覺得不爽,當下開口又問道,“馮老,我向上走,這對我是好是壞,你有什麼指點?”
說起來,許邵陽還是挺相信馮仰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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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老頭雖然是個假把式,可是也有幾分功底,開口道,“你這次是向西邊走,你命屬木,西方爲金,不吉。”見許邵陽眉頭大皺,他又說道,“可是我算過,唐三藏的命也是屬木,他不也取得真經返回?所以關鍵,要身邊帶一個孫悟空!”
許邵陽頓時想到了袁野,這才心中大定,感覺馮仰才說得很有道理,點頭道,“馮老果然高才!”
馮仰才哈哈大笑,貌似爽朗,心裡卻在鄙視這些領導幹部果然好騙,我如果真有那麼大本事,我都不用來求你了!
他以爲事情已經解決了,可是很快他就發現,這個姓楚的並不是那麼容易死心的。
來自下邊的反映是,最近兩個探員扛着攝像機,採訪了好幾個相面館和取名店,還有幾個在周易協會接受培訓的學員也接受了採訪。
馮仰才雖然在協會裡傲氣的說讓他們跳去,不過心裡也是忐忑不安,果然,在某天晚上的海州警方里就播出了這麼一集,“風水大師是這樣煉成的”。明訪加上暗訪,報道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只要繳納三千八百元培訓費,只要三天就能培訓成風水大師的秘聞。一時間,周易協會成爲媒體口誅筆伐的對象,馮仰才終於發現事情有點麻煩。
“市長辦公室嗎,我想找一下許市長,我姓馮,馮仰才。”
就在馮仰纔想要再次請許邵陽幫忙的時候,電話裡卻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您好,許市長已經去江城工作了,這邊是於市長,還需要通報嘛?”
“去江城了!”馮仰才突然發現自己還真的是,老了。
許邵陽離開海州的時候,汽車窗外飄着零星的小雨,車窗外兩側,高樓大廈開始減少,消失,開始出現道樹和田野,不時出現的公路牌都在提醒着他,海州已經漸漸的遠去。
他對海州還是有感情的,八年市長,一個人的一生裡有幾個八年,尤其是青壯之年。不管怎麼樣,他爲了這個壯美的城市奉獻了八年的時光,他忍不住回頭從車後窗向後觀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從來沒有仔細的欣賞過這個城市。
而現在,從後窗裡看見的,卻只有一片煙塵。
許邵陽這個政治強者的離開,開啓了海州的陳明志時代。於贊和被任命爲代市長,這個代字要在明年人代會以後纔可以去掉。
讓馮仰纔想不到的是,新一屆海州市議會常委會上,就談到了周易協會的事情。
陳明志道,“最近全國都掀起了反對封建迷信的熱潮,尤其是江西的王某事件以後,各種大師的面紗被揭開,我們海州也有一個。”
雖然大家心裡都在想,你陳明志的準女婿就是最大的大師。不過誰也不敢說這樣的話,於贊和道,“我看了那期節目,其實我和馮仰才私交還是可以的,但是這件事我不包庇他,周易協會這樣搞簡直成爲一個騙人的組織,這樣的協會已經喪失了存在的價值,必須堅決取締!”
曾經許邵陽的鐵桿,現在已經毫不猶豫的倒向陳明志。組織部長蔡金城痛心疾首道,“這件事我有責任,馮仰才作爲一個老同志,多年搞這些封建迷信活動,而我卻根本沒有察覺,這是我的失職。我看他的黨員資格要重新考量。”
其實大家都知道馮仰才弄這個,在場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請馮仰纔看過,不過這個時候,牆倒衆人推,竟然都要開除黨籍了。不過軍分區司令何田野卻是軍人性子,開口道,“個人覺得,老馮這個人其實也沒那麼壞,他協會裡一班子人不上道,我們還是從針對協會方面進行處理,對個人的處罰少一點,都是自己的同志,年紀也這麼大了,能挽救還是挽救爲主。”
陳明志道,“我贊同何司令的觀點。”
於贊和旗幟鮮明道,“我贊同陳議長的意見。”雖然陳議長的意見和何司令的觀點是一樣的,不過於贊和這就是當衆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會和陳明志保持一致。
陳明志非常滿意於贊和的態度,他對着於贊和伸出手道,“想不到我們新領導集體第一次會議就這麼和諧,這是一個大好的開端,海州這艘經濟的巨舟不好開,不過只要我們團結一心,在我們的任期之中會有一個嶄新的局面!”
“這是一定的。”於贊和也伸手緊緊握住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