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雙手已經沾上了鮮血,你已經回不了頭了,既然他們不理解你,那就毀了這一切吧!”就在林白憤懣難平,心中思緒如潮水般翻涌不止之時,真師那極富蠱惑性的聲音在他耳畔低低起伏不斷,攛掇着他,道:“毀掉這一切吧,毀掉眼前的一切吧!”
毀掉麼?既然所做的一切,根本不被親人所理解,那自己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不如將這一切悉數毀滅,讓所有的一切都歸於虛空之中!既然你們不能理解我,那我又何必再去理會你們那麼多!不能理解,不能順從我,那便讓一切都毀滅吧!
與此同時,陰陽五行破禁陣外,一股無以言說的狂暴氣息,順着林白的身軀驟然生出。哈
他的面頰此時已經變得血紅一片,就像是全身上下的所有鮮血都匯聚到了腦瓜門上,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爆裂開來!而且順着林白身體散發出的那股氣息,蔓延開來之後,更是叫人心中莫名便滋生出一種無比憤怒的情緒,叫人覺得要將這世間的一切不順遂徹底毀滅!
“野人老爺子,這是怎麼回事兒?”看着林白的模樣,小黑貓感覺自己好像是好心辦錯了事兒,而且直覺更是告訴它,林白如今的情況極爲危險,隨時可能因爲暴戾的怒氣而爆體而亡。這發現讓小黑貓心中七上八下,慌亂無比的向野人老爺子發問道。
“這是幻象之中的嗔念!”望着林白被充斥着鮮血的面頰,還有從身軀逸散出的暴戾怒意,即便野人老爺子是存世不知道多少年的化形陰靈,也是有些心驚,皺眉道:“但是這和純粹的嗔念又有些不同,但我可以確定的是,這小子如今怕是到了危急關頭,如果他不能撐過這一關的話,不管是他的神識,還是他的小命,怕都要保不住了!”
“小命不保?”小黑貓一聽這話,更是面如土色,急忙躍到野人老爺子的肩頭,顫聲祈求道:“老爺子,這小子平日待我不薄,您老人家看在咱們是同族的份上,幫幫他吧!”
“我幫不了。”野人老爺子緩緩搖頭,苦笑道:“身在陰陽五行破禁陣之中,所有的念想都是由他的本心生出,除卻他自己之外,任是誰都沒辦法改變裡面的情況。小傢伙,這次的事情你辦的有些過火了,不該讓他沒有任何準備就進入陣法的。”
雖然話語間對小黑貓頗有責備之意,但野人老爺子實際上也知道,在如今的情況下,就算是林白知曉陰陽五行破禁陣之中的危險,怕也還是會義無反顧的選擇進入。
而且陣中的一切幻象,都是由林白的本心生出,就算是在進入陣法之前,告訴他裡面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他不能拷問本心,得出結論,也一樣會是這樣的結果。
只能靠這小子自己?聽着野人老爺子的話,小黑貓只覺得心如齏粉,渾身上下的毛髮都悉數倒立而起,而且那即便是面對各種山珍海味都不哆嗦的貓爪,更是史無前例的顫抖起來。
從它選擇跟隨林白到現在,一直享受着林白和劉家人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而從來沒爲林白出過一次力。如今在這節骨眼上,自己好容易出手幫一次,卻是叫林白遇到了如此危急的情況,它捫心自問,如何能對得起這些年承蒙林白和其家人照顧的恩情。
“這是命,你就算再哀嘆也改變不了。”許是看出了小黑貓的愧疚,野人老爺子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小黑貓後腦勺處柔軟的皮毛,盯着情勢看起來越來越惡化的林白,輕嘆道:“如果這小子真是天選之人的話,這一關雖然艱難,但料想應該也能平安度過。”
小黑貓聞言沉默無聲,但雙眸卻是緊緊的盯着林白,而且在這習慣了天不怕地不怕,叫人覺得厚顏無恥到了極點的小惡棍眼中,竟然破天荒的露出擔憂和關切之色。
“回頭吧,不要再受他的蠱惑,我們不要那所謂的長生,我們只想你能如往昔一般,陪在我們身邊。即便是壽命有窮,但乾乾淨淨,不染塵埃,不沾血垢!”幻象之中,幾女和劉家人的虛影悲憫無比的望着被血氣包裹的林白,喃喃低語不止。
那聲音如夢似幻,猶如盤旋在天地間的一曲招魂曲,想要喚回遊子的神魂。
“回頭?你回不了頭了!”聽着諸人的話,幻象之中的真師猶如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頭狂放笑個不停,更不斷得火上澆油,催促林白道:“你看看你的雙手,那是洗不淨的血污!你問問你的本心,他們如此不能理解你,還是否有存在於這世間的意義?!”
兩種聲音的呼喚之下,林白的表情痛苦無比,顫抖着擡起手,放在自己的面前。早已被血氣所玷污的雙眸掃視之下,天地之間一切皆爲血紅一片,而他的雙手,更是在一滴滴得往下滾下冰冷淒寒的血珠,那紅色是如此的耀眼,又叫人心如此顫慄!
何去何從?是悖逆幾女和家人的意思,繼續去收攝血氣滋潤建木,打開仙門;還是放棄之前所做的事情?矛盾充斥林白心中,望着自己的雙手,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都要爆炸了,那以血氣沾染而成的刺目鮮紅,就算回頭,還能洗乾淨麼?
“回不了頭了,殺了他們,殺了這一切攔阻你的人!”真師癲狂的怒吼不止,催促不止。
聲音如同滾雷,在天地間盤桓徘徊,炸的林白頭皮發麻!
而此時此刻,在陰陽五行破禁陣外,順着林白身軀傳出的那種暴戾的憤怒氣息,更是不斷增長。即便是如野人老爺子這種存在,心中都生出一種躁動煩悶之感。
一切還能有轉機麼,這小子究竟能不能扛得過此劫?!望着林白麪上越來越濃郁的血色,野人老爺子雙目微眯,雙眸之中的神采變幻不定。
“你能回頭,回得了頭!”就在林白緩緩擡起被血氣玷污,完全化作鮮紅之色的雙手之際,幾女和劉家諸人悽然一笑,望着林白,溫聲道:“你手上沾的鮮血,即便是用風霜雨露都無法洗去,但用我們的鮮血,卻是能夠將其滌盪一空。”
“不!”聽到此言,林白身軀猛然一顫,擡頭向着虛空之中望去。
但根本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也不給他任何攔阻的機會,虛空之中的那些人影手中持着利器,決然而然的向着他們自己的脖頸抹去。
寒光閃爍,一片溫熱的血雨頓時從虛空之中濺射而出,向着林白的身軀滌盪而去。那些血雨沾染到林白的身體後,猶如世界上最爲純淨最爲純粹的甘霖雨露,只是短短几個剎那,便將林白雙眸和雙手之上沾染的血氣,悉數滌盪一空。
無止無盡的悲愴陡然從林白心底生出,而且在那如血雨碰觸到他的身軀之時,從他心底深處更是突然生出了一種明悟感。此時此刻,他終於想起,這一切都只是幻象。
隨着他心緒的變化,天地之間的那些龐大駁雜的元氣波動漸漸消散,而那受到血氣滋潤而不斷攀升的建木,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縮小,最終重歸於一棵青翠小樹。
“愚蠢,真是愚不可及!長生之門就在眼前,你竟然會在這一刻放棄!”看着這異變,幻象之中那面容模糊不清的真師,憤怒大吼不止,望着林白,怒斥道:“他們不能理解你爲他們所做的犧牲,你又何必去顧及他們的生死,現在重新出手,還來得及彌補!”
“彌補什麼?”林白緩緩擡頭,目光冷冽如水,望着真師,淡淡道:“這是我的本心,這是我的本性,也是我對他們的瞭解,這還有什麼彌補的意義?!”
話音落下,林白緩緩揮手,隨着他手勢的變動,這原本充斥着肅殺氣息,充斥着濃烈血腥味的世界,頓時如多米諾骨牌一般,一點點崩塌,化爲虛無。
“即便是你毀掉現在的幻象又如何?”身軀正隨着這幻象世界不斷消散的真師,桀桀怪笑不止,盯着林白,冷笑道:“這不過還只是你自己做的選擇,不過還是按照你的心而來!你還是不曾去詢問過他們,他們不曾知曉仙門之秘面,你又怎知他們不想長生?”
“你之前說的是錯的,你不是我的本心,你是真師留在禁錮之中的神念投影,爲了攔阻我破禁的桎梏!”林白聞言面色如水,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淡淡道:“既然你這麼想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態度,那就讓我告訴你!就讓一切重來,你睜大眼睛看清楚!”
話音落下,林白雙手一搓,真師的虛影跟隨着這正在不斷碎裂的世界,徹底消散不見。
無數混沌的氣流瀰漫不止,一陣熟悉的暈眩感過後,天地間驟然一亮。
“傻小子,你夾着那四喜丸子在看什麼,難道還捨不得吃麼?”畫面重歸於年夜飯糰圓宴之時,劉蕙芸笑眯眯的望着夾着丸子出神的林白,溫聲道:“我在後廚還做了許多丸子,足夠你吃的了!等等我把這做丸子的法子告訴你媳婦兒,以後讓她們做給你吃。”
林白聞言輕輕一笑,夾着丸子送到嘴邊。周而復始,隨心而動,這幻象着實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