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然一聲,酒水架轟然倒地,玻璃四濺,酒液迅速溢出,套房內充斥着紅酒獨有的芳香。
而此時此刻的這團黑影身上已是傷痕累累,血流滿面。如海藻般纏繞的頭髮被鮮血和酒液浸成一縷一縷;嘴角滿是鮮血,襯得那張醜陋的面頰愈發蒼白;而在雙眼之中卻是已經沒有了先前那般怨毒狠辣色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朦朧感,彷彿漸漸朝着一具行屍走肉轉化。
黑影心裡很清楚,林白唸誦處的咒語應該是類似於瑜伽古術修煉大成後,以精神力使人打開心扉,將心中秘密悉數吐露出來的華夏秘法。
這種術法一旦被施加在身,關於己身的一切便要被人洞察於心,整個人就像是初生嬰兒般被人展覽,沒有絲毫隱秘可言。她想要抗拒,但在陰煞氣息源源不斷的侵襲下卻根本無法抗拒分毫,雙眼之中閃爍的精光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越來越濃厚的混沌色澤。
“這是怎麼回事兒?”別說姚燕瑾,就連陳白庵等人此時也是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林白究竟是在這傢伙身上使了什麼手段,讓之前那活蹦亂跳的傢伙現在變得跟個癡呆一樣。
“心神操控,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神,只要是問題就能夠詢問出來。”林白聞言之後,轉頭衝陳白庵笑了笑,接着道:“其實說白了就是用陰煞之氣侵襲心神,起到一種類似於催眠的效果,讓這人無法控制心緒,變成被我們操控的人,不過控制的時間不會太久。”
陳白庵和張三瘋等人聞言面色變換不定,這法子委實也太恐怖了一些。要是中了這法子,連自己小時候尿炕,或者說扒牆偷看女生廁所的事情都給抖露出來,那該有多丟人!
張三瘋朝躺倒在地的那黑影看了眼後,轉頭嬉皮笑臉的盯着魯燕趙沉聲道:“魯師弟,你看咱們小師弟也贏了,我們倆是不是也該把之前的賭注給好好結算一下。這樣好了,你那什麼翡翠礦脈的產權我也不全要,只要四成怎麼樣?”
“師兄你想要,那就給你五成!”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師兄弟情誼纔是真,魯燕趙打拼了大半輩子哪裡還能不清楚這個道理,而且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師兄雖然有些貪財,但卻不是沒有原因,也樂得趁着現在這機會做個順水人情送他點兒見面禮。
張三瘋聞言一愣,旋即開懷大笑,眼中頗多欣喜之意。這欣喜雖然也有翡翠礦脈產權到手的喜悅;更多的卻是欣慰,自己這兩個師弟,不管哪個,對自己這份情誼都沒得說!
盤問的過程無比簡單,這人中了術法之後雖然百般抗拒,但根本就無法管住自己的舌頭,只要林白提問,答案便嗖嗖出來?出來,甚至還有搶答的情況發生。
如他所說,之前關於倩倩等華夏女孩兒的死的確都是他所爲,但他卻並不是罪魁禍首,而不過是幫忙綁人的小狗腿罷了。對於這一點兒,早在林白和此人交手的時候,便已經感覺出來了,能夠擺佈下如此龐大局勢的人物,絕對不會只有這麼點兒三腳貓功夫。
而且從這人口中林白更是覺察到,此時事情恐怕還不止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因爲這綁架諸女之人,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那幕後主使一面,只是通過極爲嚴密的單線聯繫來維持溝通,也就是說只有那人給他委派任務,他不能質疑,更不能反對。
“折騰了一晚上,卻是隻捉到這麼個小雜魚……”張三瘋等林白盤問完了之後,嘆了口氣,重重的朝那躺倒在地之人踢了一腳,而後唉聲嘆氣接着向林白問道:“小師弟,之前你說的以華夏血脈沉屍恆河解開八門鎖龍局封印究竟是怎麼個說法?”
“按照鄭胖子當初所說,六代祖師在佈置八門鎖龍局的時候,因爲斬龍之事已然身遭天道反噬,再加上當時的一些政治原因,所以八門鎖龍局部分位置的佈局並不完善。恆河沉屍多不勝數,但卻了無陰煞,而且更蘊生機,這種情況,唯有華夏氣運在下鎮壓纔會出現。”
“當初我們到了恆河之後,剛開始我只是覺察到那些異常,但被囡囡一句快到端午提點清醒。衆所周知,端午節出生之人乃是純陽之體,而女子本身屬陰,是以體質更爲特殊,爲陽中抱陰之象。華夏血脈與氣運水乳相通,陽中抱陰化入恆河,便會破開鎮壓氣運之陰煞。”
“而按照之前姚姑娘所說,倩倩在死後身體乾枯,入水不腐不腫。再加上囡囡的提點,我纔想通這些。”林白將原委講出後,嘆息道:“我估計想破開恆河陰煞需要九名陽中抱陰象之女子。按照此人所說,如今只差一個便要成功,端午節近在咫尺,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才行!”
“好,我這就給國內打電話,讓他們也開始準備!”陳白庵聞言點了點頭,沉聲道。
張三瘋、魯燕趙以及沈凌風三人也是摩拳擦掌,眼中精光閃爍,神色間滿是亢奮之意。
“你們說的到底是什麼?還有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聽着林白等人沒頭沒腦的話語,姚燕瑾滿頭霧水,一臉懵懂的看着林白詢問道。
但沒有人理她,更沒有人回答她。一則是這裡面的事情就算是說了,恐怕這對相術一無所知的小姑娘也不會懂;二來則有關這些事情知道的越多,便要牽扯入其中,不知道反而要比知道活的更幸福也更開心。
林白低頭看了眼時間,道:“午夜已過,再有一天一夜便是端午節。陳老,你負責和國內聯絡,看看他們能幫什麼忙;大師兄你和我一起再去恆河一趟,我要仔細看看六代祖師的佈局;二師兄還有沈哥,你們去聯繫大使館,保護好加爾各答其他端午出生的華夏女孩兒!”
林白話說完之後,諸人沒有任何猶豫,紛紛朝着屋外便走了出去,各司其職,將所有能夠調動,還有能夠使用的資源盡數使出,看能不能解決這個危局。
所有人的面色都很凝重,沒有笑意,沒有疲憊。因爲他們清楚,這是一場戰爭,而且極有可能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不流乾體內最後一滴血都不能罷休的戰爭!
將這黑影,以及那些能夠將謀害其他幾名華夏女孩兒的錄音證據交付給侯賽因,讓他帶着姚燕瑾前往警局備案之後。林白帶着張三瘋便去了恆河畔,劉伯溫神機妙算,林白不相信自己天相派這位六代宗師就沒料到後世可能產生的變局,會不留下半點後手。
迦利女神廟山風依舊呼嘯,斜靠在那鑲金嵌銀女神像旁的禪迦,手中緊握酒罈,泥封此時雖然還未拍開,但卻是已經有絲絲縷縷的酒香從其中朝外溢出。若是有那饞酒的老饕聞到此香,怕就算傾家蕩產,也想來品嚐一口這陳放了怕有百年之久的佳釀之味。
“酒香雖好,但沒有良伴終究還是無法得其中之妙!也是時候再去看看你了,若你無心竊我印度氣運,那這壇酒就當做是你我相逢的見面禮;若是你真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那這壇酒就當做是斷情絕義的最後一宴,從今往後,不死不休!”
禪迦緩緩起身,沒有理會跪倒在迦利女神像旁的那些苦修士,口中喃喃自語了一句之後,大踏步朝着神廟外便走了出去,而隨着步伐的邁出,她渾身上下那股張揚的氣氛已是盡數消解,瞬間從冷傲超人的聖女變成了這原始森林中山風般清新的鄰家女孩。
從前看河還是河,可如今看河卻已經不是河,看的是其中佈局的氣象萬千。繞着恆河走了已經不下幾個小時,但林白卻是無奈發現,就算此處的八門鎖龍局是一處不完整之地,但以自己而今的見解,仍舊是無法找出其中能夠下手的端倪所在。
而且讓林白驚訝的是,他着實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恆河岸邊遇到禪迦,而且更讓林白驚訝的是這禪迦手中提着的那個泥壇。雖然隔着老遠,但林白鼻翼間卻是已經嗅到了從那泥壇中散發出來的濃烈酒香味,若世間酒如卦象般分爲七品,禪迦手中的這壇酒,必然爲上上!
“姐夫你好興致,居然會想着來看這條恆河,不知道是否看出了這條聖河的特異之處?”禪迦面上笑意深厚,將手中酒罈朝着林白拋過來之後,風輕雲淡問道。
林白聞言眉頭一皺,看着禪迦卻是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女人好像和以前有些大不相同,伸手將那懸在空中的酒罈握緊,一巴掌拍下泥封,酒香登時朝外四溢而出,被那河風一吹,散逸四下,引來無數人喉頭聳動,目光灼然盯着林白手中的那壇酒。
“好酒!”林白手握酒罈,仰頭灌了一口之後,一抹嘴角,讚歎一句,而後對禪迦笑道:“恆河玄妙,我又是個肉眼凡胎的人,卻是看不出來這裡面的特異!”
“這世間的事情,看透未必就比看透來的舒坦……”禪迦接過酒罈也灌了一口,瀟灑道。
林白苦笑搖頭,道:“雖然我看不透,但還是想試一試!”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一定不去試!”禪迦笑着將酒罈中最後一滴酒液吞下,而後道。
遠處的張三瘋盯着這沒頭沒腦說話的二人,眼神閃爍不定。這女人絕對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