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篝火砰然暴起,搖曳的火舌綻放出的光彩將來人的面容輝映的一清二楚。這來人一身白色唐裝,面容清雋異常,舉手投足之間更是有着那麼一股子仙風道骨模樣,但不知爲何,在他眉宇間卻是有着一股極爲詭異的氣息流轉不止。
雖然面容有些陌生,但林白心中略一思忖,卻是想出面前的這老人不正是當初在太和殿門口辯論故宮風水的那老人;這老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他口中所說的那另外一個認識三十餘年的老朋友又是哪個,心中思緒一轉,林白神色驚愕無比……
“朱師昇,都過去了二十餘年,你居然還沒死!”陳白庵緩緩起身,盯着來人,冷聲接着道:“我以爲是誰有那麼大本事,又是逆轉五行法陣,又是情劫的來對付我們,沒想到居然是你這個老不死的玩意兒!”
話語聲中滿是仇恨之意,顯然在陳白庵和這朱師昇之間有着一段耐人尋味的過往。
“要說老不死,你得算第一號,你都沒死,我怎麼敢死!”朱師昇冷笑幾聲,而後目光緩緩挪到林白臉上,沉聲道:“不過咱們的賬得晚點兒再算,我這次來找的不是你,而是他!”
“你也算是皇室後裔的子孫,你看看你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情,若是地底下你的那些列祖列宗看到的話,不知道把臉面往哪放纔好,而且世事變遷自然有他的規律,你想螳臂擋車,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陳白庵聽到朱師昇這話,冷聲呵斥道。
陳白庵這話一落下,場內諸人看向朱師昇的目光登時怪異起來。看起來這兩人對彼此都極爲熟悉,要不然的話,陳白庵也不會知道這麼多的事情。而且聽陳白庵的口氣,似乎這朱師昇的圖謀是妄想變天,這纔是最爲叫人驚詫的所在。
朱師昇也不動怒,神色淡然,緩緩道:“你也別這麼說我,你自己逗留在人世不肯離去又算得了什麼,難道你覺得你所做的事情就是順應了天道麼?而且我朱某人也在人世活了一百五十餘年,你以爲我看不穿這些事情?”
“只修命不修性,壽同天地一愚夫!”陳白庵朝朱師昇掃了眼,冷聲呵斥道:“朱師昇,如果你現在還能幡然醒悟的話,還爲時尚早!既然你沒死,我想孫星衍那禍害應該也還活着吧,你最好還是不要再受他的蠱惑,難道你忘了二十多年前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是啊,事情一眨眼都過去二十餘年了,這裡面的有些事情我看也是時候告訴這些小傢伙們了!”朱師昇聞言眼中莫名一股冷厲光芒閃過,轉頭看着林白,帶着幾許哂笑道。
陳白庵眼神一凜,鬚髮無風自起,宛如一頭髮怒的雄師般,怒聲道:“你要敢亂嚼?亂嚼舌頭,我今天就算是豁了這條命,也要把你留在這地方!”
“原來你還沒告訴他,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以後怎麼把事情說圓!”朱師昇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然後朗聲大笑,不過沒笑上幾聲,便沉聲道:“我今天來也不和你逞口舌之利。不過我也不想和你們過於爲難,好讓孫星衍鑽了空子,不如來上一場文鬥如何?”
“好,我接下了,文鬥之後,你就給我滾得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再讓我見到你!”陳白庵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給任何人接話的機會,斬釘截鐵道。
朱師昇緩緩搖頭,輕笑道:“你又錯了,我剛纔已經說了,我要找的是這小子,就算是文鬥,也是和他好好比上一比。你我之間,早就有了勝負,不必再比!”
“陳老,二十餘年前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到底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林白也不去理會朱師昇,只是看着陳白庵沉聲詢問道。
從剛纔二人的話語回想起來,林白覺得事情愈發不對勁起來。好像陳白庵從金陵的時候開始就有些異常,尤其是在燕京聽到自己念出的卦爻後,更是神情恍惚,到了崑崙山後,更是一幅鬱鬱寡歡模樣,顯然是在心底深處堆了什麼東西不願講出。
而且林白隱隱然感覺,這些事情顯然和自己之間有着極大的關聯,而陳白庵一直沒有說出這些事情,恐怕也是因爲自己,這讓他如何能不好奇!
“陳白庵既然你沒臉面說,那不如我替你說給他聽如何?”朱師昇聽着林白的話語,臉上哂笑之意愈發深重,看着陳白庵桀桀怪笑道。
“你給我住口,我自己做出的事情我自然會給他交代,用不着你在這裡亂翻舌頭!”陳白庵臉色陰沉得幾乎快要滴下水來,怒斥了朱師昇一句後,而後看着林白道:“林白,這件事情等到這場文鬥之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把事情原委都告知於你!”
“好!”林白聞言緩緩點頭,然後轉頭看着朱師昇輕笑道:“你我二人在太和殿門口的時候已經辯過一場,你現在居然還要和我文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而且憑這麼個文鬥,就想消解你們擺佈九紫右弼桃花陣給我種下情劫的事情,也未免太簡單了吧?”
“牙尖嘴利的小子,當日我只是不願和你多講罷了,輸贏從何談起!”朱師昇聞言反駁了林白一句,而後從懷中摸出四張閃爍着淡淡金芒的古樸紙頁,輕笑道:“這是《推背圖》的最後四張,當初你可是廢了不少力氣尋找,就拿這個做賭注如何?”
“原來當初在驪山的那人是你,怨不得我怎麼推算《推背圖》的下落都找不到,想來應該是被你用天機給遮掩住了!”林白看到那四頁淡金色光芒的紙頁後,眼中神光閃爍。
當初爲了尋找這《推背圖》的後四頁,他一路從燕京追到驪山,可是廢了不少力氣。要知道這最後四頁上的內容,牽涉到天相派的不傳之秘,而且更有可能關乎到河圖洛書的事情,朱師昇此時拿出這東西來,倒也的確是叫他心動不已。
“這幾張破紙上滿是雜七雜八的符號,我卻是無法深研,但想來應該是你們天相派的東西!孫星衍雖然向我要了幾次,我確實也沒給他觀看,拿這個當賭注你覺得如何!”見林白眉頭緊皺,在那思忖不止,朱師昇出言催促道。
“好,那就這麼定下來了!”林白緩緩點頭,然後捏出一個手勢,朝地上一指,雖然動作極其簡單,但卻是頗有古意盎然之感,緩緩道:“坐!”
“好小子,年紀雖小,居然知道文鬥之古法,看起來我還是有些小覷你了!”朱師昇大刺刺的朝地上一坐,然後看着林白緩緩坐下的模樣,輕笑道。
相師鬥法,分爲文鬥和武鬥兩種。顧名思義,武鬥便是手底下功夫見真章,不管是陣法、印訣還是符籙,都能隨意使用,雙方不死不休;而文鬥則是以口頭論述爲主,比斗的也是對推算之法,抑或地脈尋龍的見解。
而且和武鬥相較起來,文鬥更爲講究禮儀,一舉一動都要有既定的路數,不能輕易破壞,而且文斗極爲消耗心神,尤其是如此時林白和朱師昇這種級別的高手相爭,更要使大腦達到一個極爲恐怖的運轉速度,雖不見刀兵,但步步之間卻也是兇險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