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女在搶救蘇小玉,白玉喬卻失去了平日裡的幹練利索,風行霹靂。她茫然無措地站在一旁,豆大的淚珠不停地撲簌而下,不知不覺中,已經哭得一塌糊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醫女又一次將蘇小玉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其實,這一回蘇小玉非常危險,但是慶幸的是她不像前幾次那樣反抗,而是順從了很多,否則真會救不回來的。
確定蘇小玉沒有性命之憂後,醫女才朝白玉喬看過來,這才震驚地發現白玉喬哭成了淚人兒。
“白姑娘,你……怎麼了呀?”醫女膽怯地問。
白玉喬像是瘋了一樣,一把揪住醫女的衣領,質問道,“她沒事了吧?我告訴你,她要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別想活了!”
醫女又害怕又委屈,“白姑娘,我……我……”
“她怎麼樣了?說呀!”白玉喬怒吼。
“她,她沒有,沒有性命之憂了,但是病症還很……很嚴重,身體也……也弱得很。必須慢慢治療,慢慢……慢慢養着。”醫女的聲音都在發顫,她和白玉喬接觸那麼久,還沒見過白玉喬如此事態過,就像是失心瘋。
“那你還愣着幹嘛,趕緊治!”
白玉喬一把將醫女推開,慌張得左右觀望,怎麼都不敢看向眼前的蘇小玉。
半晌,她才說,“這,這……丫頭很重要,一定一定要治療好,養好。需要什麼藥材你儘管開口。”
白玉喬說完便往門口跑去,直到看到門口有一羣巡邏的士兵走過,她才戛然止步,猛地轉身背對他們。
也就這個時候,她才冷靜了一些,胡亂抹掉自己臉上的淚水,小心翼翼,悄無聲息往牢房裡走去。
她沒有驚動醫女,就站在暗處,靜靜地看着醫女爲蘇小玉施針。
她很想走過去,把蘇小玉背後那個紋身細細地看一遍,但是,她還是不敢。
她是師父從女兒城帶回來的,不知道父母是誰,但是有一個妹妹。除了這些,師父什麼都不告訴她。她卻早就暗中調查,她找遍了百毒門,找遍了整個大央縣,終於找到了當年把她養大的嬤嬤。
只可惜,那位嬤嬤知道的也不多。
嬤嬤說,她背後有玉如意的紋身,卻不完整,只有一半。嬤嬤推測說,如果她有妹妹,那另一半玉如意紋身,應該就在妹妹背後。
當年白彥青讓嬤嬤隨便給取個名字,嬤嬤因爲看到玉如意紋身,所以取了一個“玉”字,因爲嬤嬤姓喬,所以就取了“白玉喬”這個名字。
剛剛,她就在蘇小玉背後看到了一個玉如意的紋身,也只有一半,但和她背後的竟然可以拼成一把完全的玉如意。
年幼時候的紋身會隨着長大,身體的變化而變形,她背後的玉如意紋身早就變形了,但是,還可以看得出形狀來。而蘇小玉背後的,竟也是變形了,變形程度和她背後的相差無幾。這便證明了,蘇小玉背後這個紋身也是小時候就紋上去的。
”蘇小玉……蘇小玉……”
白玉
喬喃喃自語,蘇小玉名字裡也有一個“玉”字呀,這個名字是誰幫她取的,也是因爲她背後的紋身而取了一個“玉”字嗎?
百毒門和這邊軍中,有些熟悉的長輩都叫她玉兒,韓芸汐他們都稱呼蘇小玉爲小玉兒。
她是大玉兒,蘇小玉是小玉兒?
思及此,白玉喬的眼淚又控制不住流淌了出來!
她揹着師父,尋尋覓覓了那麼多年的親生妹妹,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竟早就在她身旁的!卻被她折磨了那麼久!又是病,又是傷,幾番都險些命喪刑架。
爲何會這樣?
她自小到大,玲瓏剔透,早就看出師父不真心疼愛,師哥不是真心相待,獨自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知道擁有至親之人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如今擁有了,爲什麼會那麼心痛,那麼難受,那麼害怕?
終於不再孤獨了,終於有一個人可以相擁了,不是應該高興的嗎?
爲什麼她的眼淚一直掉不停,爲什麼她那麼想嚎啕大哭一場?
白玉喬無聲無息哭着,無聲無息地抹掉眼淚,撐着,站着。
醫女行完針,開了藥方,等婢女把煎好的藥送來,守到了蘇小玉意識恢復,餵了一碗藥。
一切都處理妥當之後,醫女才朝白玉喬走來。
見白玉喬低着頭,整個人都暗淡了一圈的模樣,醫女也不敢多問,只認真說,“白姑娘,再過三個時辰我再過來把脈,喂藥。這期間如果人醒了,就婢女喂些小米粥。”
白玉喬低着頭,一言不發,只揮了揮手示意醫女出去。
待醫女離開之後,偌大的牢房就空了,靜了。只有蘇小玉單薄瘦小的身子,安安靜靜躺在那兒,給人一種特不真實的感覺。
白玉喬靠着牆壁,緩緩滑落下來,跌跪在地上。她把臉埋在雙手裡,很快就渾身顫抖,發出嗚嗚聲。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響徹在陰暗陰森的牢房裡,十分淒涼。
蘇小玉緩緩睜開了眼睛,其實,被喂完藥她並沒有昏迷。她只是太累了,不想動。她怕白玉喬知道她沒昏迷,會過來問她,寧承跟她說了什麼。
蘇小玉躺着不敢動,她看了周遭一圈,受限的視角里並沒有看到暗處的白玉喬。她沒聽出這麼悽慘的哭聲是白玉喬的,更不會想到白玉喬會哭成這樣。
她好奇不已,到底是誰在這裡哭呀?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最後,她想應該是哪個婢女被白玉喬打罵了,受了委屈才哭成這樣了吧。
就這樣,蘇小玉又緩緩閉上眼睛,在親生姐姐的哭聲中漸漸地進入了夢想。
白玉喬平靜下來之後,並沒有走過去看蘇小玉,而是毅然轉身離開。
就她對君亦邪的瞭解,蘇小玉如果沒有說出迷蝶夢的下落來,君亦邪是絕對不會放人的,而一旦蘇小玉說出了迷蝶夢的下落,就必死無疑。
君亦邪如今還忙着和寧承合作的事情,無論如何,她都要趕在君亦邪閒下來,想起蘇小玉這事之前,
把蘇小玉救出去。
君亦邪,是她暗戀了多年的男人。她可以爲他付出一切,心甘情願。可是,蘇小玉這件事,她絕不會心軟,更不會讓步。
這件事只能藏在她心中,她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一旦泄漏出去,或許連她都難逃一劫,更別說是救人了。
出了牢房,白玉喬低聲交待,“多找兩個懂事的婢女進去伺候,那丫頭是重要的人質,要是有什麼閃失,小心你們的腦袋!”
士兵自是看得出白玉喬的異樣,但不敢探究,恭敬地領命而去。白玉喬當夜就派了自己的親信,繼續去調查蘇小玉的身世。
赫連醉香說過蘇小玉是楚天隱埋在秦王府的細作,被揭穿後就失憶了。楚天隱是怎麼找到蘇小玉的,蘇小玉又是在何處長大的,她都想知道。
君亦邪確實沒有時間理會蘇小玉這邊的事情,之前他還會過問幾句,最近幾乎是全忘一旁了。他正忙着安排那三萬戰馬南下,也忙着督促冬烏國第二批馬戰儘快送達天河城。
雖然他答應支援狄族這三萬戰馬,但是,他並不會輕易鬆手,此時此刻他正在和幾個黑族御獸師密探。這幾位御獸師也正是三萬戰馬的馴馬師。不僅僅全程護送戰馬南下,而且會留在軍中輔佐狄族的騎兵。
君亦邪的戰馬準備南下,然而有一羣人卻已經抵達天河城郊,很快就會抵達他軍中。
這羣人正是程叔他們。
夜深人靜,程叔一行人在天河城城郊一個破廟落了腳。百毒門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程叔和金子自都知曉,而沐靈兒和寧靜只知道韓芸汐和龍非夜聯手去攻百毒門,卻不知道結果如何。
其實他們今日就可以到君亦邪軍中去找寧承,可是,程叔還是謹慎得很。決定先緩幾日,打聽清楚天河城這邊的情況,再行動。
馬車停在廟外,金執事在廟中升火取暖,門外北風呼嘯,北歷已經進入了寒冬時節。
寧靜裹着一件寬大的狐裘大袍,既保暖也能遮掩有點點顯性的肚子。有些人懷孕兩三個月肚子就很顯了,有些人得五六個月後纔會顯出來。幸好,寧靜屬於後者,再加上她衣裙寬鬆,還真就瞞過了衆人之眼。此時,她正跪在破舊的蒲團上,對着殘破的佛像祈禱。
程叔坐在一旁的茅草堆上,看着火堆,目光有些失去焦距。也不知道他心裡再盤算着什麼。
金執事剛剛去打了些野味過來,在不遠處的小溪邊處理乾淨,這會兒正架在火上烤。沐靈兒就坐在一旁盯着看,越看越饞嘴。她都沒發現金執事看了她好多次了。
烤好了之後,金執事就先遞給她一隻烤鵪鶉沐靈兒想也沒想就要接,誰知道金執事卻轉手遞給了程叔,他對沐靈兒說,“你不能吃這種東西。”
沐靈兒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孕婦”。她白了金執事一眼,起身往門外走。
“看住她!”程叔立馬出聲。
金執事追出去,看到沐靈兒也沒走遠,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他猶豫了一會兒便走過去,在沐靈兒身旁坐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