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後天就回來,畢竟你小子要是敢放老子的鴿子......哎對了,你剛纔瞎嘀咕什麼呢?什麼看海?小時候我不是帶你去洗過海澡嗎?怎麼,又想去了?那等等,這會兒的海上雖然化了冰,但還是能凍得人直哆嗦,我看就夏天的時候我再帶你去......”
眼見大叔又要給自己下達任務,還是那種根本就沒有可能完成的,黃小北趕緊打斷了大叔的話,訕笑說道:“大叔大叔,您別誤會,我沒說想去洗什麼海澡,剛纔,剛纔您是聽錯了,我都多大的人了,還洗什麼海澡啊。”
老劉大叔在電話那頭小聲嘀咕了一句,“去玩玩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夏天也有假。”
黃特派員打了個哈哈,沒有接老劉大叔這句話。而這時,黃小北也忽然想起了什麼,好奇問道:“對了大叔,我之前就想問您,我這個電話號您應該不知道吧?這是誰給您的啊?”
電話那頭的老劉大叔看起來心情很不錯,而且通過剛纔的對話黃小北就發現,老劉大叔現在全然沒有了之前打電話聲音裡那種緊張和忙碌。
雖然電話裡傳來的雜音表示,大叔大概還是在外面,不過肯定不是在警察局,因爲沒有人再和他彙報工作,電話裡傳來的全是汽車跑過的聲音。
黃小北抽了一口煙,暗自想到:“明明剛纔還挺忙,怎麼現在還有時間出去溜大街了?”
——————-————
不久前剛剛跟局長請下了五天的假期,老劉大叔別提多高興了,在電話那邊哈哈大笑道:“還能是誰給我的,依依唄,別說那姑娘人真不錯,那天不光主動跟我留了電話,我給她朋友圈點贊,她還回復我說謝謝叔叔呢,不光如此她好像還對你小時候特別.....嗯?你個小王八蛋不是在電話那頭抽菸吧?”
要不說老劉大叔是當刑警的,光從黃特派員那奇怪的呼吸聲中就判斷出了他到底在幹嘛。
黃特派員嚇得趕緊丟掉了煙,呵呵乾笑道:“大叔我怎麼可能抽菸啊,那天您一跟我說,我立馬就戒了,現在看見煙就噁心,我們寢室有個死光頭在宿舍裡抽菸,我拿着拖鞋照他臉上就是一頓狠拍,這給他揍的。”
走進了商場,正在買生活用品的老劉大叔握着手機,點了點頭,“嗯,這還差不多,記住了,要是再讓老子看見你偷摸抽菸,早晚把你腿打斷!聽見了沒有!”
“哎哎明白明白,絕對不抽絕對不抽。”
不管怎麼說,不論怎麼講,大叔也到底是行伍出身,常年生活戰鬥在邊防第一線的他,早已養成了一種對任何事情都十分嚴苛的習慣。
雖然他對黃小北很好,但骨子裡卻還是一個對後輩極爲嚴苛的長輩。
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這形容詞還不如留給道爺呢。
不客氣的講,黃小北要是但凡有一點不讓他順心的地方,看着吧,吊打吊打,那可真就是吊起來打了。
試想一下,如果黃小北十七歲之後,陰差陽錯沒有去學院讀書,而是被老劉大叔接到了身邊,一起生活,那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反正肯定不會是現在這麼吊兒郎當。
沒意外的話,跟老劉大叔生活了五年,黃小北大概會是那種很老實,也很有禮貌,並且十分要強的一個人吧?
現在或許也是在某個警校讀書,在學校裡的成績不是名列前茅也應該是前幾名,畢業之後接大叔的班當一個警察,然後娶妻生子,平平淡淡的度過自己的一生。
至於不着調這種東西,老劉大叔用上三個月就能給他扳回來。
具體方法——打!
在大叔的嚴苛教育下,黃小北除了認真學習,努力工作,久而久之,腦子裡估計也剩不下什麼其他的東西。
那將是另一條世界線的黃小北,那將是一個沉默寡言,很有禮貌,做事極爲認真,不苟言笑的黃小北。
雖然也不錯,但想想就尼瑪有些恐怖。
不做白日夢,不吐槽,不天天被一個女孩子整的死去活來的黃特派員有什麼意思?
估計他自己都會說,“相比於當警察,本特派員還是比較嚮往那種有趣的生活,比如說隨隨便便做個天朝支部部長什麼的。”
——————————
“這牀單怎麼賣?三百啊,嗯,料子倒是不錯,睡上去應該能挺舒服吧?行給我裝一條,要藍色那個,不要紅色的,給孩子睡的,喂,喂,能聽到嗎?”
正在商場裡買東西的大叔,周圍環境極爲嘈雜,再加上黃小北剛纔沒說話,大叔還以爲是自己沒聽清他說了什麼,趕緊吼了幾嗓子。
黃特派員急忙接茬道:“大叔我在,怎麼了?”
“奧,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短信都收到了吧?知道咋家住在哪兒了吧?後天別走錯了,也別回來的太晚了,爭取早點。”
黃小北小心翼翼道:“大叔,問您件事兒唄?您最近的工作不是挺忙的嗎?怎麼,怎麼好像突然就沒什麼事兒了啊?”
聽黃小北提起這事兒,大叔在電話那頭一拍大腿,很是無言以對道:“嗨,我倒想多忙忙呢,就是特麼不知道咋們市這倆大黑幫到底是怎麼想的,前幾年走私販毒,殺人行賄,簡直不要太囂張。可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居然全都在夾着尾巴做人,尤其是那個哥佬會,居然也開始轉行開酒店了,小子,你說他們幹黑幫的想漂白,是不是就會開酒店這一條路了?”
黃小北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總不能告訴大叔是因爲我們血族聖器的緣故,所以才導致黑幫老大們一個個都開始轉行當廚子了吧?
等等!話說是因爲哥佬會跑去開酒店,所以大叔最近才......尼瑪原來是因爲那些該死的聖器啊!
萬惡之源,萬惡之源啊!就是因爲那些該死的聖器一出現,所以大叔最近的工作纔不忙了,所以他纔有空叫我回家吃飯!
媽媽的,你們這些挨千刀的啊!
麻了,現在的我別說回大叔家了,就算是能不能多活幾天都夠嗆。
要不然還是告訴大叔我後天有事吧?省的讓他老人家白高興一場。
黃小北抱着試探的心情,攥着手機,小心的說了一句,“大叔,有件事我想跟您說一下,就是我們酒店最近的工作好像,好像有點忙,我後天大概......大概請不,請不下那個假......您您看,行嗎?”
電話那頭的老劉大叔一聽黃小北不想回來,當即火了,張嘴就罵,“放屁!你個刷盤子的有什麼好忙的,別以爲老子不知道你們那狗屁酒店今天都沒營業,而且估計最近都不敢再幹了。明白告訴你小子,要不是老子今天得去給你那屋好好收拾收拾,你今晚就得給我滾回來!”
老劉大叔已不可違抗的語氣下了最後通牒,“後天晚上,準時出現,不然老子就去你們酒店找你!”
說着,大叔又看了一眼對面那個被他嚇得瑟瑟發抖的賣牀單的。
“看特麼什麼看,給老子包起來啊!等會兒,你多找給老子二十什麼意思?老子看起來很像是來搶的嗎!”
說完,大叔就掛了電話。
聽着手機裡傳來的盲音,黃特派員沒什麼表示,只是嘆了口氣。
也正常,非常正常,本來前一個電話都答應大叔了,結果我又要反悔,鬼才能同意。
簡單捋一捋目前的情況吧,嗯,其實很簡單,後天肯定是回不去的,這還是建立在大小姐不把我餵魚的前提下,要是餵了魚......那以後的事情貌似跟我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了吧?
黃特派員很是平靜的想着這一切。如果我沒被餵魚,但是假期肯定是沒有的,到時候大叔肯定就會像說的那樣直接來酒店找我,然後呢?
然後他就會發現我欠了五百萬的事情。
大叔會怎麼做呢?
他會不會一個衝動直接宰了我?或者乾脆不管我了?
不管我是最好的,最怕的就是他變賣家產給我還債,這不是幻想,我總感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大叔會這麼做。
黃特派員淡定的攤開了雙手,“所以說,不管我會不會被大小姐丟進海里餵魚,最後的結局都是死路一條。”
很難想象黃特派員居然會這麼平靜,跟剛剛的痛哭流涕簡直形成了鮮明對比。
嗯,沒意外的話,已經看開了......
微微一笑,臉上寫滿了大徹大悟四個字的黃特派員,輕輕拍了拍褲子上的褶皺,特派員同志微笑搖頭道,“不想了不想了,生活實在是太苟且了,我還是自己動手解決一切吧,一了百了,一了百了啊。”
生無可戀的黃特派員拿起手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浴巾,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緊不慢的纏了三圈。
人生就是這麼的苟且,世界也就是這麼的無理取鬧。
像本特派員這麼優秀的人,跟這個污濁的世界相比,當真是格格不入的很,所以,我要走了,我要離開這個骯髒噁心的地方。
看破生死,看破紅塵,總而言之該看破的東西都已經看破的黃特派員,攥緊浴巾的兩端,緩緩閉上了雙眼。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不要再折磨我了,讓我輕鬆輕鬆吧。
好累,這個苟且的世界當真是好累的說。
大叔,別了,我先走一步,這樣您只要幫我掏個火化錢就好,也算是我對您的一點點回報了。
老衛,死光頭,你們......算了,沒啥好說的,反正過兩天就回來看看你們,如果有可能的話也帶走一個陪我做做伴。
至於其他認識的人.......
唉無所謂了,走就走吧,正所謂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嗎,我黃小北也算是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那麼一絲絲的存在感,不錯不錯。
大徹大悟,已然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的黃小北,攥着雙手的浴巾,微微一笑。
有些人註定不被世界所包容,因爲他們太過優秀,所謂天妒便是如此。可惜,本特派員無意與世界爲敵,所以,我願就此離去,只希望這個世界也不要善待其他人......
耳畔忽然傳來了悠遠而又清晰的開門聲,黃小北欣慰的笑了。
呵呵,看來我死後能上天堂呀,耳邊已經傳來了天使們爲我推開天堂大門的聲音。
嗯,真好,希望到時候有漂亮的天使小姐姐來接引我。
嘴角掛着滿足的微笑,黃小北輕輕張嘴,發出了人生的最後一句感慨。
“再見了,這個苟且的世界。”
“哐!”
就在黃特派員雙手發力的下一秒,廁所的大門被人猛然推開。
看着坐在馬桶上準備自裁的黃小北,有些不高興的依依大小姐,噘着嘴巴向他招了招手。
“過來,我知道自己的願望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