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一章雨落紛如幽夢至

晚上十點,晚宴已經結束,來賓們也相繼回到了各自的房間休息,準備明天的比賽。

諾大的宴會廳內,除了東皇酒店的侍者們還在打掃衛生外,剩下的,便只有本市交響樂團的演奏家們還沒有離去。

收拾各自樂器的樂團年輕人們中,一位安靜典雅的少女此刻正小心的將自己的小提琴放入琴盒中。

一頭波浪長髮的樂團指揮告訴年輕人們今晚的演出很好,記得明天不要忘記去劇場排練後,年輕人們便歡呼一聲,三三兩兩的揹着各自的樂器離開。

“雲汐,你回學校嗎?要是回去的話,可不可以幫我也把琴帶回宿舍啊?”一位留着火紅短髮的女孩子,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十指交叉,可愛的懇求着自己的室友。

葉雲汐輕輕擡頭,溫柔笑道,“又和你男朋友出去是嗎?”

女孩子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道,“本來我是不想搭理他的,可誰讓他非要我陪他去看電影呢?唉,仔細想想,雖然他前幾天確實過分了點,只知道打遊戲都不來接我,但看在今晚他都等了我倆個小時的份兒上,本姑娘就賞臉陪他去一次吧。”

葉雲汐笑着點頭,“放心去吧。”

“雲汐最好了,回頭請你吃飯哦。”女孩子親了一下室友的臉蛋,便高興地跑出了宴會廳,只留下那位淡雅的女孩子,默默地整理着室友都沒來得及收好的琴盒。

將自己的琴盒背在身後,又提起室友的琴盒,一身黑色演奏家服飾,極爲幹練的女孩子,攏了攏自己的耳邊的長髮,提着琴盒緩步離開宴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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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月靈仙子.......或者是葉雲汐從自己的眼前走過,唐僧站在東皇酒店一樓的角落,默默地看着女孩子離去的背影。

兩秒之後,唐僧低下了自己的頭。

“爲師很想......見見你啊。”

話語落,一道跟唐僧一模一樣,但卻截然不同的白衣人影自唐僧的體內走出,朝着前方那緩步離去的女孩子,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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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旁,女孩子安安靜靜的站着,等着出租車。

女孩子長得很美,不同於其他,身姿修長,體態婀娜的她,身上本就有着一種古典美人所獨有的美麗。長皮披肩,肌膚雪白如玉,五官精緻似畫的少女,往往是站在那裡,便有了一股出塵的氣質。

女孩子很安靜,也很溫柔,說話的聲音不大,對待任何人任何事總是報以溫柔一笑。就是有時候很喜歡出神,盯着自己手中那把從不離身的紅木梳子,出神的看着,以至於被很多人都認爲有點呆。

“滴。”一滴雨珠悄然打在了女孩子白皙如玉的臉頰上,女孩兒擡頭看去,不知何時,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飄起了小雨,很快,綿綿細雨,化爲了豆大的雨珠順着天空快速落下。

女孩子用手遮住頭頂,提着琴盒快步跑到了身後的公交車站,站在車站的屋檐下避雨的同時,也很奇怪的望着眼前車水馬龍,但卻沒有一輛出租車路過的街道。

“嘩嘩。”珠簾般的雨珠自天空落下,車輛晃着自己那明晃晃的燈光自雨中快速開過,路上的行人也加快腳步來到四周的房檐下避雨。

雨勢不大,而且無風,都市夜色下的雨落之景,也別有一番韻味。女孩子默默看着夜晚的大雨,想着今晚可能要回去晚了,也不知道宿舍的劉阿姨會不會又衝她大喊大叫?想到這裡,女孩子攏了攏自己耳邊溼漉漉的髮絲,莞爾一笑。

這時,一道溫潤的聲音自她的耳畔響起。

“姑娘,你的梳子。”

女孩子微微側首,只見一位白衣僧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旁,微笑的注視着自己。伸出的右手中,靜靜地躺着一把只有九齒的紅木小梳。

葉雲汐稍稍楞了一下,然後便有禮貌的接過了僧人手中的梳子,頷首點頭,柔聲說道,“麻煩您了。”

僧人沒有在說話,一笑過後,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和她一道望着眼前的大雨。

葉雲汐緊握自己的梳子,忍不住回頭打量了一下這個僧人,雖然剛剛沒有細看,但僅僅是一眼,葉雲汐就在那個僧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似凡塵般的寧靜祥和。而且不知道爲什麼,光是站在這名白衣僧人的身旁,葉雲汐就感覺自己的心似乎靜下來了許多。

輕輕側首,葉雲汐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身旁這位僧人。

僧人的身上穿着一件樸素簡單的僧袍,他的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嘴角微微帶着一抹祥和的笑意,掛在胸前的佛珠,古樸而不失韻味,腳上的布鞋似乎也是穿了很多年的。

望着這位僧人,葉雲汐隱隱有了一種時空錯亂之感,她不覺得面前這位僧人像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的人,亦或者是,不該出現在這種都市的人。

注意到了葉雲汐的目光,白衣僧人轉過頭,眸光平和,輕輕一笑,“貧僧有什麼不妥嗎?”

女孩子搖了搖頭,同樣笑得很淡雅,“沒什麼,只是覺得師傅不太像是現在的人。”

僧人微微頷首,眸光懷念的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街道,和那自天空飄落而下的雨珠。

“是麼,姑娘也不太像是這個時代的人,頗有清靜幽雅之意。”

葉雲汐俏臉微紅。

話語落,僧人看向了葉云溪手中的紅木小梳,“敢問姑娘這個梳子是從何得來的?”

葉雲汐想了想,緊握小梳,有些猶豫道,“買的......”

僧人伸出右手,接了一滴無垠之水,望着夜空飄零而落的雨珠,淡淡開口,“貧僧沒有惡意,只是想和姑娘聊一聊,因爲姑娘很像是貧僧的一位故人。”

“那師傅的法號是什麼?”女孩子笑問。

“玄奘。”僧人沒有任何猶豫的脫口而出,很快便輕輕一笑,“同名而已,姑娘不要介意。”

葉雲汐初時聽到那倆個字時只是愣了愣,很快便雙眸明亮,暗自點頭,“或許真正的玄奘法師,就是像大師這樣的人。”

“是嗎,那姑娘能否告知貧僧你手中的木梳是從何而來的嗎?”僧人略含深意的注視着葉雲汐和她手中的木梳。

這一次,葉雲汐只是稍稍猶豫了片刻,便攏了攏自己耳邊的長髮道,“大師可能不信,這把梳子其實是我五歲生了一場大病後,便出現在我牀邊的。我問了我父親和母親,他們都說不知道這把梳子是哪兒來的,我也沒有在意,便留着用了。”葉雲汐看向僧人,歉意點頭,“剛纔沒告訴大師,只是覺得沒什麼必要。”

“貧僧知曉。”說完,僧人重新將目光投向眼前的雨幕,聲音平淡,“那敢問姑娘,自五歲之後,姑娘可還曾生過什麼大病?亦或者,遇過什麼危險?”

葉雲汐搖了搖頭,“沒有,這也是我一直都很奇怪的地方,自從五歲那場大病過後,我便再沒有得過什麼病,就連感冒都沒有,至於危險......也沒發生過。”

“是嗎.......”僧人輕輕的說着,深邃的眼眸微微低沉了許多。

“姑娘和貧僧說了這麼多,不怕貧僧是什麼歹人嗎?”僧人轉頭笑問。

葉雲汐提着手中的琴盒,淡雅笑道,“不會的,我覺得大師是一個很超脫的人,又怎麼會和壞人有關係。”

“呵呵,超脫啊,貧僧追求了多年都未曾達到過這二字應有之境,不過今日貧僧觀姑娘,倒真似那超脫之人。”

“大師說笑了。”葉雲汐害羞點頭。

這麼多年來,眼前這個僧人是爲數不多的能讓葉雲汐剛認識不到幾分鐘,就說出這麼多話的人,大概也是因爲這個白衣僧人確實會給人很多好感,在他的身上彷彿天生就有一種讓人忍不住親近,安靜下來的氣質。

“不知姑娘叫什麼名字?”

“我叫葉雲汐,大師叫我雲汐就好。”

僧人若有所思,輕輕點頭,“雲汐,雲間之下,夜間海潮流動,呵呵,好名字,那雲汐姑娘,恕貧僧冒昧一問,姑娘可有愛人?”

聞言,葉雲汐的俏臉遍佈羞紅,但還是很幸福的點了點頭道,“有的,只不過他今晚有課纔沒有來接我。”

這句話一出,僧人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

“是嗎,有愛人啊......那貧僧就祝願姑娘和你的愛人能白頭到老了。”僧人輕聲說完,葉雲汐眼前的大雨便逐漸化爲了綿綿細雨,不過片刻,晴朗的夜空中便再見不到一滴雨珠落下。

葉雲汐怔怔的看着眼前快速變化的天氣,很快,她身旁的那位白衣僧人也自雨停的那一刻,轉身離去。

“雨已停了,貧僧便先走了,多謝姑娘陪貧僧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另外姑娘手中的梳子也切記要好好保留,他......它會爲你擋下很多災禍。”

話語落,走出三步的白衣僧人頓足原地,朗聲問道,“雲汐姑娘,貧僧還有最後一問,還望姑娘告知。”

“大師請說。”葉雲汐看向僧人的背影。

“姑娘可信.......前世今生?”

葉雲汐想了很久,最後搖了搖頭。

僧人似有所感,背對着女孩子,悵然點頭,“沒錯,人生便只此一世,絕無轉世輪迴之說。姑娘,貧僧祝你一生幸福,無災無亂。”

言罷,僧人快步走向遠方,片刻之間,便自葉雲汐的眼前消失。

“謝謝大師......”凝望白衣僧人漸漸遠去的背影,葉雲汐微微感到些許奇怪,不知這位大師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目的,還是真的只是一場巧合的偶遇?

正當葉雲汐想着時,一道明亮的車光自左側閃過,葉雲汐轉頭看去,只見一輛出租車緩緩停靠在了她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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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緩步走在人羣稀疏的街道旁,看着出租車從自己的身旁快速開過,看着坐在車中的那位恬靜少女,僧人遙望遠方,輕聲自語。

“雨落紛如幽夢至,梅開恰似故人來........”

呵呵,不信前生,不信來世,雲汐姑娘,你做的對,只求今生便好,你無須想那麼多,只是......苦了我那個傻徒兒了.......

玄奘落寞的站在原地,手中輕捏佛珠。

“一生又一生的尋找,一世又一世的守護,看着她嫁爲人婦,看着她生兒育女,最後看着她化爲枯骨,多少年了.......一千五百年了.......”

“還是不願見爲師嗎?即便爲師都出現在了她的身旁,你也不願出來見爲師嗎?呵呵,也罷......但爲師只想跟你說一句話。”

“爲師,有愧。”

轉身,玄奘化爲一縷青煙,飄回了唐僧的體內。

木然站在酒店窗邊的唐僧,看着剛剛的一切,沉默良久。

最後,低頭輕笑的他,口中輕呢。

“爲師.......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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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化爲青煙離去的下一秒,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站在了他剛剛消失的地方,微微擡頭,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看不出什麼表情,有的只是深邃.....

“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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