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他們的信仰

超市內。

唐僧坐在收銀臺前,望着面前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小男孩兒,唐僧拿起溼毛巾給他擦了擦髒兮兮的小臉道,“你怎麼在這兒啊小七?”

小七乖乖的被唐僧擦着臉,“我不在這兒還能去哪兒啊,花果山都沒了,我就一個人四處流浪找大聖爺了。”

唐僧給他擦臉的手一頓,“這一千多年,你,都是這麼過來的麼?”

小七點了點頭,“嗯,自打花果山沒了後,將軍們死的死逃的逃,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想着去靈山尋大聖爺,可我早就沒有什麼法力了,只能一步步走去靈山,但去了就被人打回來,最遠的一次都被打到了東海。以前還有點法力,還好說,可這兩百多年我一點法力都修煉不出來了,日子也就過的慘了點,跟普通的人類孩童都沒什麼區別了。”

小七癟着嘴,“以前還好,頂多被人當成沒家的孩子收養,想跑還容易,可這幾年時不時就被人在街上當成流浪兒給送去孤兒院,我都跑了十幾回了,上個禮拜我纔剛從一家福利院跑出來。”

唐僧仔細的審視着小七的身體,他看到,小七體內的道基已經被人徹底廢了,這一生都無法在修煉了,可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想去靈山,還是想去尋那隻猴子.......

“你這是何苦啊。”唐僧搖了搖頭,“其他人就沒攔過你麼?”

“聖僧您說的是虎嘯他們嗎?他們倒也勸過我,讓我不要再去找大聖爺了,還說我去找也沒用,而且不久前那家福利院就是虎嘯把我送進去的,我好不容易纔逃了出來,我可不要再和他們待在一起了。”小七不滿的扭過了頭。

黃小北在一旁聽得有些納悶,“你說你都活了一千多歲了吧?可你現在不是沒有法力了麼?怎麼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麼事啊。”

小七抹了抹鼻子,“大聖爺當年餵我吃過一顆蟠桃,所以我是不會死的,除非有人把我打的魂飛魄散,而且這些年運氣好,因爲我長得小,那些傢伙就總是護着我,所以.......”

小七低下了頭,“花果山的猴子除了我和大聖爺,大概也沒有別人還活着了。”

黃小北和唐僧都沉默了下去,不知該說什麼。

這時,小七看向了唐僧,大眼睛滿是渴望道,“聖僧,小七想求您一件事,您,您能不能.......”

唐僧側過了身子,“我幫不了你。”

聞言,小七立刻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給唐僧磕頭,磕的滿眼淚花道,“聖僧,小七求您了,求您再讓我見一面大聖爺吧!爺爺死之前叮囑過我,說讓我一定要守在大聖爺身邊的!我知道我沒用,可我還是想去見大聖爺,就算是大聖爺親手毀掉的花果山,就算是大聖爺親手殺了那些叔叔伯伯們,我也一定要再見到他!”

唐僧咬緊嘴脣,一言不發。

黃小北雙眼低沉道,“爲什麼一定要去啊?他應該過的還好吧?”

“因爲爺爺伺候了大聖爺一輩子,小七也一定要做到!聖僧求您了,求您讓我再見見大聖爺吧!”

望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小七,剎那,往事如煙,唐僧的眼前出現了昔日那一隻只跪倒在自己身前請求他放過悟空的那些妖物們,現實與過去在這一刻重疊開來,唐僧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緊握雙拳的他,聲音哽咽無比,“你這是何苦呢........一千多年,你都找了一千多年還不肯放棄麼?十萬八千里都不知讓你這個孩子走了幾個來回,你怎麼就是想不通呢?他不會見你們的,他心中有愧啊!”

小七揚起小臉,大眼睛哭的紅紅的道,“大聖爺就是大聖爺,大聖爺就算做錯了事他也還是我們的大聖爺!我們妖族只有他一個大聖爺!他就是我們的一切,我一定要找到他!就算他親手殺了我,我也要死在大聖爺身邊!”

小七擲地有聲的話語落下,代表了妖族千百年來心中不屈的信念!孫悟空就是他們的信念,孫悟空就是這些妖怪們至今苟延殘喘着的唯一信念!

因爲他曾帶給過他們希望,因爲他曾讓他們頂天立地的活在了這個世上,所以他們到死都忘不了他,忘不了當年一個已一己之力直面十萬天兵天將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無論是狼風還是虎嘯還是當年還很小的小七,只要是經歷過齊天大聖時代的妖怪們,就沒有人能忘掉那隻猴子,忘掉那個將整個妖族都扛在了他一人身上的猴子!

美猴王孫悟空,本就是天下第一大妖!是提起他的名字就讓三界爲之顫動的存在!他也是妖族永遠的驕傲,是那些活在陰影中的妖怪們的唯一信仰!

聽着小七的話,唐僧很久都沒有開口,他讓黃小北扶起了小七,過了很久,唐僧才沉沉問道,“跟我說說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吧。”

“哦,”小七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磕的紅腫的額頭道,“也沒過的怎麼樣吧,當年大聖爺.......大聖爺一棍毀掉了花果山後,我們這些妖衆就四散而逃了,不過我和很多人都不甘心,就想去靈山見大聖爺,希望能把他拉回來。但,但越去人越少,到最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就自己接着去靈山,前前後後去了七八次吧,有法力的時候幾十年就能走到,可上一次卻走了差不多兩百年,還每次都被守在靈山腳下的人一袖子甩飛........可我相信我早晚能見到大聖爺的!大聖爺也遲早會回來的!”

“爲什麼?”唐僧苦笑着問。

“爺爺說當年大聖爺就是一隻普通的猴子罷了,花果山被天兵屠了後,他說他要出海求仙,當仙人,當時花果山的猴子們都以爲他回不來了,可大聖爺最後還是學了一身通天的本領回來了,所以現在他也一定會回來的!”

聽着小七的描述,唐僧沒有說話,他在心裡問自己,回得來麼?他真的還回得來麼?度化他的是世尊,除非他自己勘破心障,或者低頭認錯,不然永遠也走不出世尊在他心中設下的囚籠。

可那隻猴子,真的願意低頭麼?呵呵,那便不是他了啊。

望着小七瘦弱的身軀,唐僧很難想象,法力低微,甚至是已經沒有法力的他究竟是怎麼走去靈山的?

那一路到底有多難,唐僧知道,因爲他也曾走過,虎豹猛獸,極惡天氣,還要躲避巡天監的天兵,甚至人類中的修道者也會追殺他這隻小猴精。

這一千多年只怕他過得就是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他的道基應該就是在這個過程中被人廢掉的,因爲小七這一千多年只怕是數次徘徊於生死邊緣.......不然是不可能連道基都被磨滅的乾乾淨淨。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放棄去靈山的念頭,沒有放棄去見那隻猴子的念頭,爲什麼?你即便真的見到他又能怎樣?

呵呵,癡兒,癡兒啊。

唐僧黯然搖頭,他已看到了太多,他也經歷的太多,他不是玄奘,玄奘早已死去了,他是旃檀功德佛,他什麼都做不了.........

“我可以讓你見到悟空。”唐僧沉默了很久後,看向小七輕輕開口。

小七雙眼頓時一亮,“真的麼?謝謝聖僧!”小七剛要跪下給自己磕頭,唐僧就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但不是現在。”

“那,那是什麼時候?”小七有些緊張的問道,他害怕唐僧在騙自己,可轉念一想,唐僧有必要騙他麼?再者說,能見到唐僧,就已經是自己這些年來最大的成功了!

“到了那時你自會知曉,這段日子你就先.......”唐僧有些爲難的看向了黃小北,“你說孫師傅能收留他麼?”

黃小北撓了撓頭,“童工犯法啊大哥, 你要是敢把他領到酒店,孫師傅轉臉就能報警把他送到孤兒院去。”

一聽孤兒院,小七立馬抓住了唐僧的胳膊,焦急不已,“我不去孤兒院,我根本就不是小孩兒,我都一千多歲了呢,我絕對不去!”

小七可憐的看向唐僧,“聖僧,我會乖得,而且我什麼都能幹得,您別把我送到孤兒院,小七很聰明的,爺爺一直都說我學什麼都很快的。”

唐僧無奈一笑,“我現在確實不太方便,也沒辦法收留你,你就先去孤兒院待着吧,我向你保證,待時機一到我自會帶你去見他。”

小七低頭不說話,只是抓着唐僧的胳膊不肯放手,顯然是怕唐僧騙他。

這時,黃小北忽然開口道,“要不然你就先在我這兒幫忙吧,反正你嘴裡的聖僧就在對面的酒店刷盤子,我在這兒開超市,你什麼時候都可以看見他。”

小七有點猶豫的看向了唐僧,唐僧也笑着點了點頭,“就這樣吧。”

“哦那好吧。”

這時,黃小北轉了轉眼珠子,“事先說好,來我這兒也不是玩得,我不在的時候你得幫我賣賣貨看看店什麼的,管飯,但沒工錢哈。”

“我不要錢,我只想再見大聖爺一面。”小七低頭說着。

黃小北笑着點頭,“那就這麼定了,白天你就在這兒跟我一起開店,晚上和我回家睡覺,有人問你跟我什麼關係,就說是我哥的孩子來這兒玩,反正你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的樣子,也不會有人問你怎麼不去上學。”

黃小北上前拉住了小七的手道,“現在先和我去買幾套新衣服,再去洗個澡,你看看你身上髒的。”

小七擡起了頭,“那聖僧晚上住在哪裡?”

唐僧一笑,“自然是在對面的酒店裡住了。”

“那,那我也可以.......”小七弱弱的看向唐僧。

黃小北掐腰嘆氣道,“那肯定是不能去的了,非酒店員工是住不進去的。聽話,跟我回家住,離這兒也不算太遠,白天我騎電動車帶你回來,很快的。”

哪料,小七立刻躲得黃小北的遠遠地,大眼睛倔強的看向了唐僧道,“我不去,我就在這裡住!”

“你這孩子........這地兒沒法住人啊,總不能讓你去那個小倉庫睡吧,聽話,跟我回家,家裡有大牀呢。”

“我不去,我哪裡都能住,荒郊野嶺我也住過很多年,橋洞我也待過,這裡再怎麼說也比橋洞好多了。”

看着小七眼中的堅定,唐僧嘆了口氣,最後看向了黃小北。

面對一大一小的目光注視,黃小北先是一愣,隨即狠狠一拍額頭,“我想辦法。”

說完,在小七高興地歡呼聲中,黃小北一聲長嘆,“造孽啊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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