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火海如同地獄一樣在福九面前嘶叫着,盤旋着,充滿了恐懼和熾烈的氣息。
福九被那紅色烈焰晃動的眼前時時有一種暈眩的感覺。她深深吸口氣,讓冰冷的感覺貫穿全身,然後轉過身,對着身後慌亂的衆人喊道:“就地取材。用雪澆!把雪都揚過去,將火壓下來。組成一排人,傳遞着從井裡上水,快!”
聽見福九大聲嘶喊,終於混亂的人羣有了秩序,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在揚雪,還有人自動組成了傳遞鏈,不停的在往裡面澆水。還有人在用已經溼漉漉的樹枝在拍打火苗。一時間,整個場面人聲鼎沸的。
福九拼了命的往門上揚雪,想要將門上的火熄滅後,讓人闖進去,將裡面的人帶出來。
她跑出來的時候因爲匆忙,根本就沒有穿什麼厚的衣服,被秀兒批了一件大氅,但是卻又早就被掉了下去,隨意的踩着鞋,很快就被雪溼透,她的小腳都凍紅了,手上臉上就更是好不到哪去,不但凍得通紅,而且還因爲樹枝到處都被掛的小口子。
可是,福九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疼,更沒有感覺到冷,她只是在不停、不停的揚雪,她一定要將老祖救出來,絕不能讓老祖出事。
那些黑衣人想必也並沒有放多少火藥,只是後來又發生兩次小的爆炸,但是卻並沒有引起大的動靜。只是因爲是兩邊柴火垛被燒着,火勢太大,蔓延的也太快,所以火勢顯得都非常兇猛。
福九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麼樣了,周圍噪雜的聲音甚至讓她聽不見裡面的呼聲。福九指揮大家專攻門口火勢較小的地方。很快,門口的火勢很快就小了下,福九立時跑過去,叫這人費勁的扛起一塊大一點的木頭,和攻城門一樣用力的頂撞大門。
此時因爲天上的大雪和地上潮溼的雪水,很快的,所有地方都冒起了滾滾濃煙。而福九將院門一撞開,根本就看不到人,只見,一團團的黑煙衝裡面衝了出來,嗆的她直咳嗽。
這時候趙四嬸帶着兩個壯漢走過來,一把將福九攙扶住,大聲喊道:“大小姐,你千萬不能進去!裡面煙霧太大了,看不見的,一旦你受傷就壞了!我帶着他們進去救人,您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不行!我一定要進去!老祖還在等着我呢!”
說着,福九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的力氣,一把將趙四嬸推開,猛然就衝到了門口。
福九發現所有的濃煙都拼命的往上面涌,而下面似乎能好不少,便想也不想的,一下子趴到了地上,拼命的往前蹭,“老祖!老祖!我在這裡!”
趙四嬸一看福九如此拼命,急得跺了下腳,“誒呀,這怎麼就這樣進去了!一會會被薰死的!”
說着,趕緊從自己身上扯下一塊布,然後在冰冷的涼水裡沾了一下,捂着嘴奮力的衝了進去。
還好,福九走的並不遠,四嬸很快就追上了她,將那塊布想都沒想的就把福九的口鼻給捂上了,深怕她被煙霧給薰過去。
爬過門口的地方,很快濃煙就少了下來,因爲薛鼎天的院子寬敞,所以,中間還並沒有什麼事。只是那火勢蔓延的很快,此時廂房那邊都已經着了起來。而薛鼎天住的主院更是順着窗戶和門框着了起來。
福九闖到裡面就開始定睛的四處搜尋,前院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福九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立時帶着哭音開始四處奔跑:“老祖!老祖!襲月!思濃姐姐!薛伯——”
福九在周圍拼命喊叫,忽然四嬸跑過來一把抓住福九,“大小姐!您聽!”
福九立時不動了,仔細傾聽。
後院隱隱有聲音傳來,顯然是人都在後面。福九立時往後跑。
越跑越近,竟然能聽到襲月和秀兒的聲音。
福九大喜過望,“秀兒,襲月!”
前院和後院之間隔了一個小窄門,福九看那門口雖然被煙霧給藏住了,但是卻並沒有什麼火勢,便深吸口氣,瞬間便衝了過去。
饒進後院,便是房子的後窗所在。
福九剛一過去,就看見秀兒正拉着襲月在廂房的後面拼命的衝着裡面叫喚。
“襲月!”福九大叫一聲便跑了過去。 шшш_ttκā n_c ○
想必襲月也是半夜被驚醒的,所以也都是衣衫不整,披着棉斗篷,單薄的站在雪地裡跳腳。聽見福九的聲音,她立時轉頭,“福九!”
秀兒也轉頭看見了福九,着急的就跑了過來,“大小姐,您怎麼跑進來了?太危險,快出去!”
剛說一句話,就見房頂上的一塊木樑掉了下來,嚇得秀兒一把將福九和襲月拉開。
“老祖呢?老祖去哪了?”福九的心現在全放在老祖的身上,問出的話都是帶着顫音。
“老祖和薛伯被秀兒給強制的關到地窖裡去了,那裡最安全。本來我們所有人都進去了。結果後來想起來,廂房裡還住着幾個孩子。現在思濃姐姐從窗戶跳進去了,正在廂房裡呢!”襲月嘴皮子最快,霹靂巴拉的就將情況說了出來,然後指着廂房直跺腳。
福九聽了簡直眼睛都長了,大吼道:“怎麼會是思濃姐姐?家丁呢?男人爲什麼不進去?至少也是應該秀兒進去,爲什麼會是思濃姐姐?”
“小姐,當時尹大小姐是最後進來的。聽到孩子們還在裡面,她就第一個跑了出來,我和郡主是跟着出來的,等家丁們要出來的時候,那材火垛就開始往下掉火花了。沒辦法,我們只能將地窖的口封上。等我們兩個弄完回去的時候,大小姐已經從前面衝了進去。現在外面已經着火了,我們進不去,只能在這等着,希望尹大小姐能帶着孩子從這出來!”
秀兒說完,就去看那邊開着的窗戶。福九看了一眼,本來她以爲秀兒能衝進去救人,但是此時窗戶上已經被火焰撩動,根本就衝不進去了。
福九呆呆的看着窗戶,喃喃的說道:“思濃姐姐千萬不要有事,否則大哥怎麼辦!”
這時,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往裡衝了,到處都是救火的聲音。
趙四嬸看着福九呆住了,趕緊從不遠處又撿起來一個長棍,也不說什麼,抱着就衝了過去,一下子將窗戶給打破了,“思濃小姐,思濃小姐!這邊!這邊!”
先是屋子裡冒出濃煙,但是到底是出現了缺口。
而一個孩子清脆的聲音竟然從裡面傳了出來,“我們在這,我們都在這呢!”
秀兒一聽,立時騰身就躍了進去。
襲月緊張的趕緊走過去,和福九兩人緊緊的將手握在一起,緊緊的盯着窗戶。
很快的,秀兒便又出現了,踩着窗框,將裡面的孩子一個個往外扔。
福九一看孩子出來了,立時跑過去,將孩子們從地上拽起來就往後推,襲月和四嬸在後面趕緊接住。
就這樣,五個孩子很快都被救了出來。秀兒看最後一個孩子已經出來了,便立時跳了出來,她實在被煙氣嗆的喘不上氣了,出來便猛一陣咳嗽。
福九怕秀兒給薰壞了,便將秀兒給拉到後面,自己上前對尹思濃伸出手,“思濃姐姐,快點,拉我的手出來。”
尹思濃在屋子裡已經被煙嗆的咳嗽了好一陣,此時因爲穿着長擺的睡衣,很是不方便。雖然將孩子們都推了出去,但是自己卻也沒有多少力氣了,行動起來很是不方便。而且看孩子們都出去了,多少自己算是鬆了一口氣。
正打算要伸出手直接邁上去,但是房頂一條隱藏的火龍此時卻忽然躥了出來,將窗口上的樑柱燒的通紅眼看就要掉下來。
正當福九拉住尹思濃的手將她拽出來的時候,尹思濃卻擡頭看見那梁木掉了下來。
尹思濃想都沒想,一把便將福九狠狠的推開,而她自己則被梁木砸到了右邊的臂膀,整個人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就倒在了裡面。
“思濃姐姐!”福九被推的坐在地上,卻將一切看得真真的,撕心裂肺就喊了出來。
秀兒轉身就看到尹思濃倒在了裡面,想也不想的就衝進了再次燃燒的火海,將暈過去的尹思濃一把抗在肩上,用盡力氣騰身從窗戶中將尹思濃給背了出去。
尹思濃被放在地上的時候已經暈了過去,而在她肩膀上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了一層黑色的燙傷。
“思濃姐姐,思濃姐姐!”襲月嚇得都哭了出來,蹲在尹思濃的跟前,大聲的叫喚。
此時,薛老太爺等人已經被人從地窖裡扶了上來。
外面的火勢已經被控制住了,老太爺的房子還算是剩下個主屋,但是福九那邊已經徹底燒燬了。
老天爺一看見福九那邊的房子燒沒了,立時就開始大哭起來,以爲小孫女怎麼樣了呢!
而外面的城防兵也呼啦啦的過來的,一時間亂成一團。
終於,薛伯帶人將福九他們攙回到了前院。
薛鼎天一看見福九又是髒又是單薄的狼狽樣,立時就受不了了,將福九抱在懷裡,哭着死也不肯放手。
下面的丫鬟看襲月和福九都狼狽的不成樣子,趕緊將鄰居們拿來的衣服給兩人披上。然後又用棉被將尹思濃給蓋上。
福九被老祖抱在懷裡,也是又驚又嚇的大哭一場,還沒哭完,就想起尹思濃還受着重傷,便開始喊着要找大夫。
薛伯看這現場是亂了套了,老太爺和小姐是萬萬不能在這了,就和城防兵的領隊說了幾句,一定要將火滅掉,萬萬不能蔓延到周圍鄰居家裡。現場要保存好,回頭定要找到放火之人。
而苦窯裡的鄉親們趕緊將秦老伯家裡唯一的那輛小馬車拉過來,讓薛老太爺坐車先回府上去。
那守城的官兵早就知道這裡面住的是誰,今天發生這樣的意外,已經嚇得是膽戰心驚了,怎麼還能讓老太爺在坐着那麼破的馬車回去。趕緊讓屬下牽過來四匹快馬,對付着用那車棚,又派了官兵迅速護送薛鼎天和福九等人回薛府。
苦窯裡的這場大火已經驚動了很多人。
薛鼎天和福九還沒等到家,薛伯就提前派了人回家通知金羽西。
金羽西在睡夢得知這件事,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也來不及多收拾什麼,簡單的穿了衣服就往外跑,讓人通知蘇舞秋等人,快去找大夫,準備接老太爺和福九回家。
今晚薛鳴凡和薛朗都沒有回來,蘇舞秋因爲擔心睡的就比較晚。這剛睡了沒多久,竟然聽到這樣的事,簡直嚇得魂都沒了。福九還在那裡,到底有沒有受傷?
這邊一折騰,院子裡都亮起燭火,所有人基本上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薛冰反應最大,慌亂的披上衣服,連頭髮都來不急束起,就跳上馬疾馳了出去。半路上就將老太爺他們給攔住了。
掀開車簾一看,老太爺雖然還好,但是也是披頭散髮的,顯的一下子憔悴了不少。而福九和襲月被凍得正面色慘白瑟瑟發抖的靠在老祖身上,緊閉着嘴脣,連眼淚都還沒有幹。
尹思濃就更是慘,被秀兒抱在懷裡,身上有着焦黑的燙傷,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下子薛冰的臉色就變得冷硬而雪白。
襲月擡頭看竟然是薛冰,一下子就哭了,掙扎着跑過去,抱着薛冰就開始大哭。
薛冰一句話都沒說,微微喘着粗氣,將身上的斗篷拉過來將襲月緊緊裹住,輕聲安慰道:“沒事了!乖!我們先在就回家!”
福九擡頭看着哥哥,連一句話都沒有,只是吧嗒吧嗒的掉眼淚,被老祖抱的更緊。老太爺則是一臉滄桑的,只是盯着地上的尹思濃,喃喃的唸叨:“別有事!可千萬別有事!”
薛冰什麼也沒說,輕輕將襲月放回去,“坐到老祖身邊去!咱們馬上就到家了!”
說着,竟然長臂一伸,將披風遮擋在尹思濃的身上,裹着並不厚實的棉被,一下子將尹思濃抱了起來,“老祖,我先帶尹小姐回家療傷!”
說着,抱着尹思濃快速的飛馬而去。
襲月這次竟然沒有耍小脾氣,而是乖乖的又坐回薛鼎天的身邊,抱着老祖的胳膊抹眼淚。她知道這個時候最不能出事的就是思濃姐姐。
薛冰將尹思濃抱回家的時候,薛英以爲自己看錯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薛冰已經帶着人繞過他,大喊着找郎中的抱了進去。
薛鋒趕緊拍了薛英一下,“大哥,你幹什麼呢?”
薛英反應過來的看了一眼薛鋒,轉身就跑了進去。
金羽西看着尹思濃竟然傷的這麼重,一下子就想到了福九,嚇得臉都白了,抓着薛冰的手問道:“福九呢?我們福九呢?”
“福九沒事,老祖也沒事。只是尹小姐受了傷。二奶奶,您趕緊找大夫來給看看!”
說着,薛冰小心的將尹思濃放下,然後特別守規矩的低下頭,一眼也不看衣衫凌亂的尹思濃,轉身退到後面去了。
聽說福九和老太爺都沒事,金羽西纔算是送了口氣,便趕緊讓人再去催大夫。
四娘和蘇舞秋等此時都趕了過來,看見尹思濃受了重傷,四娘趕緊和三娘過去,先去給她處理傷口,穿上衣服。
而薛冰和薛英等人就都給攔在了外面。
薛英在外面急得直跳腳,雙手交叉的在地上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站都站不住。
“哥,你彆着急,既然人已經回來了,那就不會有什麼事的!裡面有二奶奶和娘她們呢!”
說着,薛鋒將手放在了薛英的肩頭,用力的壓了一下。
薛英知道薛鋒的意思,這個時候是在不是他在外面急着跳腳的時候。
大娘和五娘被派到去門口迎接老祖,看見馬車遠遠過來,就趕緊派人往裡面去通報,而自己則趕緊迎了上去。
大娘和五娘都準備了衣裳,就等人下來之後趕緊給披上。
結果福九剛一出來,大娘就愣住了。這還是自己家的福九嗎?小臉上沾着黑炭,手上全是口子,還凍的發紅,衣服就更不用說了,都快和門外的乞丐一樣了。而那雙小腳,竟然連鞋子都沒穿好,已經凍的快腫脹起來了。
“大娘!”福九看着大娘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委屈的叫了一聲,眼睛裡立時溢滿水花。
“誒呀,我的小九,這是受了什麼苦了!快到大娘懷裡來!”
說着,趕緊用毯子將福九給包裹住,也不等別人說什麼,又從丫鬟的手裡搶過鞋子,親自給福九穿上,弄好了之後才摟着福九走了進去。
五娘先是將襲月也給裹上,然後扶下車來,直接塞到身後薛冰的懷裡,“快點,帶襲月進去。讓丫鬟婆子們趕緊給換衣服,喝熱茶。”
等這些都吩咐完了,才進去,和薛鋒一起將老太爺給扶了出來。
薛鼎天探出頭看着自己家的院子,長出口氣,緊握着薛鋒的手說道:“老祖這麼大年歲了,還能死裡逃生,算是不易了。只是苦了你妹妹她們,快去找大夫。讓人好好給瞧瞧,今天她們可是吃了大苦了!”
薛鋒趕緊說道:“老祖,您彆着急。大夫已經請回來了,都在裡面等着呢!只要老祖沒事,就什麼事都不會有的!”
薛鼎天有點踉蹌的扶着往裡走,“沒事!沒事!哎,眼看要過年了,竟然出了這樣的事。只希望那尹丫頭沒事就好了!”
說着話,一羣人就都扶着走了進去。
金羽西和蘇舞秋聽說老太爺和福九都回來了,趕緊跑着過來,讓四娘這邊好好看着尹思濃。
蘇舞秋跑進來一看見福九正在小心的換衣服,趕緊跑了過去,將福九緊緊的抱在懷裡,“我的寶貝,快讓娘看看!”
說着,仔細的看了看福九的身上,瞅見女兒身上到處都是傷口,而且還被凍的都出現青紫了,忍不住就掉下眼淚來,抱着福九哭個不停。
還是丫鬟在旁邊提醒,說福九要先換衣服,蘇舞秋纔算是反應過來,趕緊讓丫鬟拿衣服,自己則用熱水要給福九洗傷口。
金羽西那邊就更是忙亂,看老太爺雖然沒受傷,但是到底是年歲大了,又是驚嚇,又是挨凍的折騰一晚上,顯得疲憊不堪,便趕緊讓下人熬薑湯,然後準備熱水,服侍老太爺先洗個熱水澡驅驅寒。
那邊又安排人照顧好襲月,自己去看了一眼,雖說孩子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好歹還沒有什麼問題,就是手上腳上都有劃痕,只要上點藥膏也就沒事了。
最後纔到福九這裡來看自己的大寶貝。瞅見福九身上因爲傷口多,手腳凍得已經開始發紅發腫,竟然連熱水澡都不能洗,立時就受不了了。自己抱在懷裡說什麼也不肯再放手。
“這輩子,就留在二奶奶身邊,哪裡也不許去了!皇上要是再讓你住什麼苦窯,那二奶奶就去宮裡長跪不起。好好的孩子,都給折騰成什麼樣了!好在今晚上,你和老祖都沒出什麼事。這要是有個好歹的,你讓二奶奶哪裡還能活的下去!”
說着,又是哭,又是心疼的,拿着藥膏的手顫抖的都不能給福九上藥了。
最後還是福九又是撒嬌又是安慰,又是說疼,又是說受不了了,哄的金羽西趕緊給上藥膏,然後包上白布,喂好了一碗紅棗薑茶之後最後又安排丫鬟去熬藥。
福九擔心尹思濃,便不斷的問尹思濃到底怎麼樣了。
蘇舞秋安慰的告訴她,人並沒有多大的事,只是肩膀上被灼傷了,需要治療慢慢靜養。
“那會留疤痕嗎?”福九更擔心的是這個。
蘇舞月嘆息了一聲,扶着福九說道:“這個娘就不知道了。不過大夫已經說了,一定會用最好的藥膏,儘可能不讓留下疤痕。不過只要別的都沒事,疤痕的事以後我們慢慢想辦法!”
說着,就扶着福九躺了下去,非讓她閉眼睛睡覺,休息一會。
福九怕母親擔心,也就不多問了。但是心裡還是很擔憂,如果真的留下疤痕,那大哥心裡會怎麼想?思濃姐姐能不能接受得了。
福九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的睡不着,一會想到尹思濃,一會又想到自己家的房子被付之一炬,然後又想到會不會連累周圍的鄰居,想的越來越多,根本就睡不着。
此時身體緩了過來,全都疼的要命,臉上也如同火燒的一樣,腫脹難忍,想來就是凍的,外加被火烤的。
翻來覆去的正在牀上折騰,忽然門被撞了開來,蕭韌熙快步的跑了進來。
福九睜開眼睛一扭頭就看見蕭韌熙了,下一秒,她就狠狠被蕭韌熙抱在懷中。
將頭放在蕭韌熙的肩膀上,伸手輕輕環住他的腰,福九強忍着的委屈一下子就上來了,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下來了,“漂亮哥哥,我們的家沒有了!思濃姐姐也受傷了!大火把一切都燒沒了!嗚嗚嗚!”
蕭韌熙緊抱着福九,感覺自己的心臟疼的都要痙攣了,死死的抱着福九,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驚慌的安慰道:“沒事!什麼事都沒有。只要你好好的,什麼都會回來的!”
說完,又想起什麼似的,趕緊輕輕拉開福九,仔細的上下看了看,臉也是腫的,手腳也都是腫的,渾身還有很多的擦傷,弄的蕭韌熙又是心疼,又是惱恨。這該死的放火賊,千萬別讓他抓住,否則一定碎屍萬段。
“思濃姐姐爲了推開我,自己被打到了,現在還在看大夫,我擔心死了。要是思濃姐姐因爲我留下疤痕,大哥又嫌棄了怎麼辦?”
抱着蕭韌熙,福九終於把自己擔心的事都說了出來。
“不會的!絕不會的!大哥怎麼會是那種人。你不要自己嚇唬自己!”安慰的拍了拍福九的後背,蕭韌熙輕輕的擡起福九的一隻手,小心的問道:“疼嗎?”
福九帶着眼淚的點點頭,“疼!特別疼!”
蕭韌熙趕緊低頭給吹了吹,“漂亮哥哥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福九抽泣着靠在蕭韌熙的懷裡,抓着他就開始述說今晚的事。
蕭韌熙半坐在牀邊,讓福九靠在自己的懷裡。此時金羽西和蘇舞秋都出去去看老祖和尹思濃了,順帶着還得安排外面的事情,一時間只剩下小兩口在那依偎着說話。
蕭韌熙邊聽福九說話,便將被子給她蓋好,然後時不時的又去親親她的額頭,看看凍了一夜是否發燒生病。
福九靠在蕭韌熙的身上,抓着他的手緊緊的不肯鬆開。聽着蕭韌熙在耳邊的輕聲安慰,慢慢的心纔算是安穩下來,身上的傷過了最開始的階段,也慢慢的適應了。
很快,睏意襲來,福九竟然說着話便睡着了。
蕭韌熙抱着福九,半天沒有放開,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的睡顏。看到小臉紅腫發燒,便更是自責,爲什麼今天晚上這樣的時刻,他沒有陪在她的身邊?萬幸今天是沒有出事,如果真要是出事了,那他就是悔的腸子都青了,那也是無濟於事的。
蕭韌熙抱着福九等了一會,看她確實睡着了,便想將她放好,讓她好好睡一會。結果,剛一鬆手,福九便不安的動了動,抓着他的手死也不放。
蕭韌熙知道這是福九受了驚嚇,即使在夢裡也是怕他離去。
蕭韌熙更加心疼的在福九的小臉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後在她耳邊輕輕低語,直到最後福九安心的慢慢鬆開他的手,蕭韌熙才緩緩站起身,將福九的被子蓋好,悄悄的走了出來。
兩邊的丫鬟早看見蕭韌熙進來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蕭韌熙出來後輕輕的將門關上,便快速的朝前院走來。他因爲太擔心福九,所以,連老太爺那邊還都沒有去探望。
結果剛一到前面,就看見丫鬟婆子的都在外面站着,風祭夜正在低聲和薛冰說話。
“出了什麼事?這麼晚了老太爺怎麼還沒睡?”蕭韌熙趕緊走過去低聲問道。
風祭夜側頭示意了一下屋裡,“老太爺正在拿大元帥出氣,罵的正狠呢。你還是別進去的好!大少爺和二少爺也在屋裡陪着呢。老太爺因爲今晚上咱們都沒回去吃飯,本來就一肚子氣,現在又鬧騰出來這麼一出,正好,一勺燴了。大元帥在裡面捱罵,咱們進去不好看!”
蕭韌熙點了點頭,然後神色凝重的看向薛冰,輕聲問道:“有線索了沒?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就起了火?”
“下面的人來回報過一次。是有人縱火的,先是用酒點上火將整個柴垛都點着了,然後又在周圍牆角處都埋藏的火藥,也都點燃了。這樣纔會在雪夜裡燒的這樣旺。好在今晚上沒有人出大事,周圍也沒有房子被燒掉。除了你和福九的屋子,其他的還能補救。但是你們的房子卻化成灰了。不用問,這仇肯定是你結下的。”薛冰非常篤定的說道。
蕭韌熙鬱悶的揉揉眉心,“這個時候想殺我的人多的是。這樣怎麼能找到兇手?豈不是大海撈針!”
“有什麼不好想的,”風祭夜緊接着將話接過去,“殺人放火一向都是強盜做的。這樣拙劣的手段和行爲料定也不是什麼能拿到檯面上的手筆。肯定不是今天我們說的那些人做的。保不齊是你惹了什麼地痞流氓才惹下的禍事。你想吧,不會跑出這個範圍。”
蕭韌熙低着頭閉着眼睛想了一下,忽然之間,一個念頭在腦海裡電光火石般劃過。“我知道是誰了!”
“是誰?”薛冰趕緊問。他必須得將這個人揪出來,好給福九他們報仇,這樣的壞蛋絕不能輕易放過!
蕭韌熙搖了搖頭,“小侯爺說的對,不是能上的了檯面的人。回頭我讓順天府尹去辦!”
蕭韌熙一下想到了那天他和福九管的那檔子閒事,保不齊就是那個陳三。記下了福九和蕭韌熙的仇,現在找人來做惡事,看回頭他抓到他,怎麼收拾他。
“到底是誰啊?怎麼這麼吞吞吐吐的,一點不痛快!”薛冰對這件事很上心,不由得就開始追問起來。
蕭韌熙看着薛冰忽然說道,“七哥,現在你不應該關心這件事,而是應該關心更重要的事。”
“什麼事?”薛冰緊鎖着眉頭問道。現在有什麼事比找出害福九和襲月受傷的人更重要?
風祭夜一聽,微微輕嘆了一聲,拍了拍薛冰的肩膀,面色有一絲沉重的說道:“你現在確實不應該再想那些沒用的了。你娶襲月的機會到了。朝廷馬上要開武試了,你要趕緊準備了!”
“什麼?現在開武試?”薛冰以爲自己聽錯了,“這眼看要過年了,開什麼武試啊?不是最快要等到明年秋天纔開始嗎?”
“等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風祭夜小聲嘟囔了一句。
薛冰看兩人神色不善,緊鎖眉頭疑惑的盯着兩人,“到底出什麼事了?爲什麼你們兩個今天這麼奇怪?難道宮裡出事了?”
蕭韌熙拍了拍薛冰的肩膀沉聲說道:“這件事明天再說。反正你現在就要開始準備,如果錯過了當狀元的機會,到時候可別說我們沒幫你。”
薛冰更鬧心了,“有話能不能說清楚,整明白。這一天天說話和含個鴨蛋似的,誰受得了啊?”
風祭夜猛然一把抓住薛冰,在他耳邊迅速的說了一句話,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說道:“現在知道了吧?如果是當不成武狀元,到時候失去的可不僅僅是一個狀元的名頭,還有一個先鋒大將的軍銜。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薛冰呆愣了一下,然後猛然轉頭看向蕭韌熙:“南邊的王爺起兵造反了嗎?”
“你給我閉嘴!”風祭夜上去就把薛冰的嘴給捂住,“誰告訴你造反了?你小子少在這危言聳聽。我只是說現在的狀元很可能是以後的徵南先鋒將軍。誰告訴你已經造反了?這不是預備着呢嗎!你小子要是再敢胡說,我就把你嘴縫上!”
薛冰奮力將風祭夜的手抓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們兩個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不能!這事現在說不清楚!反正你就做好準備,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得了!”風祭夜懶得在這件事上糾纏,沒好氣的說道:“你也不能出去亂打聽。否則讓皇上和太子知道了,小心屁股挨板子。”
薛冰被這兩人算是整鬱悶了,看兩人也不說實話,他也就不再繼續追問了。
“對了,尹小姐那邊怎麼樣了?”蕭韌熙想到這件事,就覺得很是對尹思濃感到抱歉。
“別提了!大傷倒是沒有什麼,但是肩膀上留下疤痕了。燙傷了好大一塊,現在皮都掉下來了。不過,這尹大小姐真是出人意料,竟然哭都不哭,還在安慰大哥。真看不出來,她的性子竟然比其他那些大家閨秀不知道剛強了多少倍。”薛冰說起尹思濃,竟然充滿敬佩之情。
“嗯,我也聽說了。”風祭夜點了點頭,“剛纔襲月還鬧着去看了一次。回來的時候嚇得臉都白了,說是傷口很嚴重。肯定是掉了層皮,很是嚇人。結果尹思濃還安慰襲月,讓她別害怕。自己反而老是說多虧當時不是福九,否則,那可就糟了。因爲福九如果被砸倒的話,就不是掉層皮的事,而是直接砸倒頭上。尹大小姐說,這樣看來,大家都沒事,還是賺到了。聽聽,就衝着這話,配咱們薛大少爺那也是配得上的。”
薛冰點了點頭,指了指裡面說道:“老祖也一直說尹大小姐好呢。我覺得這一次有了這件事,怕是她和大哥的事也就成了。至少老祖和二奶奶那裡就沒什麼問題了。”
蕭韌熙點點頭,微笑着說道:“只要大哥不嫌棄人家,那這本親事怕是也就定下了了。趕在過年之前,要是家裡再能辦件喜事那就更好了!”
薛冰一聽就皺眉,“你急什麼!只要親事先定下來,幹什麼非得趕着過年之前辦?這得急成什麼樣啊?要我說,最早也得過了年,開春之後才能辦。”
蕭韌熙笑了笑,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風祭夜看了一眼薛冰,暗暗嘆口氣,也就不再說話了。
正在這時候,薛英忽然從屋裡走出來,對蕭韌熙和風祭夜說道:“老祖讓你們進去!”
“老祖不生氣了?”風祭夜趕緊低聲問道,他可不想進去再當炮灰。
薛英搖了搖頭,沉着臉說道:“這次不是不生氣,是氣大發了。大爺爺正在裡面跪着呢!”
風祭夜一聽,立時感覺頭皮發麻,和蕭韌熙對望了一眼,兩個人垂着腦袋走了進去。
------題外話------
以後每天晚上八點準時更新,醉貓一定努力保證!
天天萬更,我也是醉了!
你們快點表揚我,我好繼續努力!
要不滅火了,不怪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