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九一聽是薛鼎天趕緊跑過去將房門打開。
“老祖,您來了!”
薛鼎天一愣,“小九,你怎麼跑到這來了?我說那邊怎麼找都不找不到你?!原來你竟然一個人就私下跑來找大師了!”
說着,伸出手,就讓福九給攙扶住了,然後晃晃悠悠的就走了進來。
“老祖,您知道嗎?大師已經收我爲關門弟子了!我現在是大師的徒弟了?”福九興奮的和薛鼎天邊比劃邊說道。然後將大師給的東西又給老祖展示了一下,最後,小心的放進自己的懷裡。這可是寶貝,不能弄丟了。
薛鼎天一愣,站住了腳步,皺着眉頭不可思議的看着明心大師,“大師?您老糊塗了吧?!這福九莫說是個女娃娃,而且還是個已經成了親的未來娃娃娘,您在這時候收她當徒弟幹什麼啊?再說了,那小九也不會什麼啊!您還能教她什麼呢?”
“老祖!我要生氣了!”福九立即放開薛鼎天,非常嚴肅的看着老天爺抗議道:“老祖,您怎麼可以以貌取人呢?”
薛鼎天盯着福九,立時搖搖頭。意思是他老人家絕對沒有以貌取人。
“以婦取人也不行!誰說嫁人的女子做不了大事?大師早就知道我天資聰穎,是可造之材所以才收我爲弟子的!倒是您老人家,爲什麼不相信自己的孫女?還有,我都已經嫁人了,您還不是天天留我在家裡住?還是,”福九一下子湊到薛鼎天的面前,懷疑的問道:“您老人家巴不得我趕緊回婆家去?那我可走了!今晚就走哦!”
“不行!不許走!”說着,薛鼎天趕緊將福九的手拉住,“不許走!老祖還沒稀罕夠呢!哪也不許去!行,行,明心大師獨具慧眼行了吧?算老祖說錯了!可是,大師,您讓福九當弟子不是讓她去做危險的事吧?那可不行啊!”
說完,薛鼎天又轉頭去看明心大師。
明心大師卻淡然的徑自倒茶,聞香,“老施主,您今天來見我,豈不是也爲了薛家危險之事?”
“大師,您已經知道了?”說着,薛鼎天的眼睛就亮了,趕緊接着問道:“大師可有破解之道!”
說完這句話,薛鼎天就想起來福九還在呢,不由得就轉過頭,“小九,你去,出去等着老祖!老祖有話要和大師單獨說!”
福九立時就不高興了,非常正色的說道:“老祖,我爲什麼不能站在這裡聽你們說話?我也是薛家人,爲什麼家裡出事了我就不能知道?”
“誒呀,你還小!而且,你呀,現在是……”
“現在是什麼?是蕭家人,不是薛家人了?”福九小臉立時就不太好看,“老祖,你這樣我就生氣了!今晚我就回蕭家去,反正你也不要我了!明天我也不叫薛清芷了,改名叫蕭清芷好了!”
說完,福九第一次和老祖真的生氣了,轉身就跑了出去,連房門都沒來得及給關上。
“小九!小九!薛福九!你給我站住!”薛老太爺用力的在後面大喊,卻連福九的一片衣角都沒有叫回來。
反倒是薛鋒,剛看見妹妹生氣的跑出去,又聽見老祖在後面焦急的大喊,不由得就趕緊走了進來。
“老祖,出什麼事了?”
“快去,快把你妹妹給我找回來!生氣了!快去找回來,快點!”薛鼎天焦急的在地上跺柺棍,誒呀,自己怎麼就想起說這成親的事來,害得他大寶貝都傷心了,“要好好勸回來,不許說她,也不能惹哭她!”
薛鋒已經走出去了,還聽見老太爺在背後擔心的吩咐。暗暗嘆口氣,這真是老的小的,一個都沒有省心的。
“老施主,請坐吧!不要擔心,福九早晚有一天會理解你的苦心的!”說着,明心大師悠然的給薛鼎天倒了杯茶。
薛鼎天顫巍巍的走過去,坐下後長嘆一聲,似乎一下老了好幾歲似的,“不省心啊!都不省心啊!大師,早知道我到這個歲數還這麼不省心,還不如當年就不要生孩子,直接也出家當個和尚來的痛快!”
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明心大師卻笑了,“您要是出家了,這家國天下的,誰來護衛啊?薛家軍,那是功在千秋啊!”
薛鼎天苦笑了一下,看着外面捲進來的冷風,覺得身上更冷了一點,“還說什麼功啊過的,現在老頭子我只希望兒孫都能平平安安的,就夠了。年歲大了,傷心不容易好了!”
明心大師手握佛珠,和薛鼎天並肩坐在首位,滄桑的臉上帶着對世事的透徹,“鐵馬天雷爭英骨,鬼門關前藏冤魂。雖保江山萬里榮,時機到時終須還。一朝爭鳴四方亂,薛家兒郎無人返。天降福女保英傑,千秋萬代鑄相才。老施主,這句天機老衲已經相贈您快三十年了吧?”
“是二十八年!老夫都記着呢。那一年老夫打了勝仗,大師您卻單身去我的軍營送了我這一句。一轉眼過去這麼多年了,我都老得不像樣了。想着再過幾年我也就該去見先皇了,這薛家的預言也就算是破了。您老人家算錯一兩件事不算什麼,可我薛家的孩紙們都是好娃,不至於爲祖祖輩輩去還債。可是,到底還是我錯了。我的忠兒不見了!”
說着,老人家已經是紅了眼眶。
“阿彌陀佛!”明心大師握着佛珠唸了一聲偈語,“老施主,薛家世代在戰場上廝殺,刀下無數冤魂,此時西南白虎星動,
,此時西南白虎星動,大劫降至,既是天意又是人爲。這天下的禍亂將起,與其哀嘆生死無常,不如抓緊時機想想對策。別忘了,薛家的祖訓可是保得天下平安,天下人要是都處於戰火之中,薛家男兒就算是苟且偷生,最後又有什麼意義呢?我相信,老施主的原意怕也不是如此吧!”
薛鼎天盯着外面的蒼松翠柏,手中更用力的握着自己的虎頭拐,眼帶悲切的說道:“我當然知道大師說的意思。可是,我的忠兒也只有二十幾歲啊!他四叔現在也是生死未卜,連一點消息都沒有,我的心啊,真是,苦不堪言啊!”
“哈哈哈哈,老施主,老衲早就告訴過你,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算是操碎了心,也未必能參透天意!更何況,你薛家福澤深厚,薛將軍又是征戰多年,薛家少年如狼似虎,哪裡就會這麼容易倒下的?倒是您,老施主,太看重天意了!雖然是天意難違,但是也要相信人定勝天啊!”
薛鼎天聽明心大師如此說,眼睛立時就亮了,轉過頭着急的問道:“難道大師有什麼破解的法子?”
明心大師低頭,淺淺笑了,指着外面說道,“老施主,劫數已然開始,誰能破解?!薛家的債,要薛家的男兒去還。這是天道輪迴,任誰也逆轉不了。不過,您也別忘了,老天在懲罰你薛家血腥過重的時候,也早早便將福女賜了給你。薛家渡劫,必要薛福九!您剛剛將薛家最大的希望給攆走了,您說,您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啊?”
說着,明心大師竟然有點頑皮的對薛老太爺眨了眨眼睛。
“誒呀,我的大師啊!您就別在這賣關子了,想急死老頭子我啊!”薛鼎天急得都要跳腳了,“那福九雖說是天賜福女,可是我們小九是一介女子,連馬都不會騎,哪什麼去抵擋戰場上的血腥廝殺啊?更何況,她現在已經出嫁了,難道我還要搭進孫子,最後連小孫女也保不住啊?”
明心大師看着薛鼎天,眼中忽然閃過一道精光,“老施主,您是這樣的想法,怕是以後天下人都會是這樣的想法。您怎麼就一定會斷定我的徒兒不會去戰場上廝殺呢?”
明心大師一句話將薛鼎天問愣住了,“難道大師您還真想讓小九去戰場啊?”
明心大師滄桑的臉上猛然間竟然閃過一絲豪氣,“老衲雖然早已是世外之人,但是卻也不忍看天下蒼生徒受戰亂之苦。期頤之年能收下小徒,豈會讓她白白擔這虛名?!雖然老衲不才,但是教出來的徒弟比起朝廷裡的那些將軍少帥,怕是還要好上幾分!”
薛鼎天呆呆的看着明心大師,喃喃的數道:“大師難道是想讓這次福九去戰場,帶兵打仗?”
“哈哈哈,”明心大師仰天長笑,“不是我想!而是最後,您老人家親自將帥印交出來的!”
說完明心大師對薛鼎天眨眨眼,充滿神秘和篤定。
“哼!不可能!”薛鼎天非常肯定且驕傲的仰起頭,“就算是薛家男兒都倒在戰場上,最後大不了我老頭子親自掛帥出征好了!”
“哦?好呀,不如我們兩個來打個賭可好啊?”
薛鼎天又皺眉了,“出家人也能賭博嗎?”
“哈哈哈哈,以天下爲棋盤,以英雄爲棋子,就算是賭上一局那有如何?”明心大師竟然滿臉豪氣。
“好!”薛鼎天老爺子立時激起心中所有豪氣,“只要最後是福九掛帥出征,老頭子我就算是輸了。要是老頭子輸了,我就和大師一起出家,伺候您!”
“哈哈哈哈,這個賭注可不行!”明心大師立時搖頭,“你都這麼老了,身體瞅着還不如老和尚,最後保不齊是誰伺候誰!這樣吧,只要是老施主輸了,最後答應老衲一個條件可好?”
“好!別說一個條件,三個條件都行!哼!”薛鼎天打定主意,死也不會讓小九去戰場,要是福九都去了戰場,那就說明薛家全都死絕了。死絕了也不能讓小九去,因爲他薛家死也要保住這個女兒!
福九一出來,就想哭。倔強的忍着眼淚,走的飛快,最後還是在要走回梅林的時候,眼淚掉下來了。
用袖子一抹眼睛,抽噠噠的想她絕對不能哭!她不能老是哭,要是再只會哭,老祖就真不要她了,因爲薛家人是寧可流血不流淚的!
在牆角處將眼淚用力的逼回去,大口的吸口氣纔想起來,摸了摸胸口,還好,剛纔大師給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哼,回頭她就好好研究,一定要變得很厲害,很厲害的,看誰還敢說她不是薛家人。
秀兒一直都跟在福九的身後,剛纔看她很是激動,此時像是控制住了,不由得悄悄的走過去,小聲的在福九身邊擔心的說道:“小姐,您別難過了!老太爺不是那個意思!”
福九一聽,立時一扭達,“我生氣了!老祖不相信我!”
“當然不是!”秀兒趕緊說道,“要說咱們家,沒有人比老太爺更有人相信你了!老太爺的意思說到底也是不想你受傷。再說,他老人家也沒說錯啊,您本來就是嫁出去了嗎?”
“你還說?”福九立時就皺起眉頭,撅起小嘴,“是不是你也覺得我不是薛家人了?”
秀兒趕緊搖頭,“無論什麼時候您都是薛家的大小姐,這一點是絕對毋庸置疑的!倒是你,我總覺得最近你好像特別敏感,無論誰一提起這事,您就生氣。您是不是心裡有什麼
心裡有什麼事情啊?”
“沒有!”說着,福九低下頭,踢着地上的積雪。
“沒有?可是你的臉上明明寫着就是有嗎!”秀兒一點也不相信福九的說辭。
“是嗎?有那麼明顯!”福九趕緊摸摸自己的小臉,然後立時肩膀就垮了下去,小聲低頭說道:“我現在只要一想到家裡情況不明,而自己又要去婆家,心裡就有點忐忑。秀兒,我總感覺這次要是回去好像就要見不到家裡人似的!感覺真是很糟糕!”
秀兒一驚,“小姐,您怎麼會這麼想?都是在京城裡住着,怎麼就會見不到?而且蕭夫人對您那麼好,只要您想回來隨時都會讓您回來的!再說,家裡也不會有什麼事的,畢竟還有老爺他們都在呢!您就別瞎擔心了!”
“真的是我瞎擔心嗎?”福九擡起頭,喃喃的唸叨一句,“最好是我瞎擔心。四叔那邊可千萬不要有什麼事纔好!”
秀兒怕福九想太多,趕緊說道,“就是您瞎擔心!這次也成了大師的弟子,這是好事啊!回去告訴夫人,不知道她會多開心!”
福九淡淡一笑,“希望如此吧!”
兩人正說着,忽然看見那邊幾個人影正快速的朝着這邊走過來,顯然是要去見晏澈的。
“誒?那不是姑爺嗎?”秀兒指着其中一個人說道。
福九凝目一看,果然見到蕭韌熙,正神色凝重的和旁邊一個人在低頭說話。
福九眯起眼睛,往前湊了一步,立時就看清那四個人到底是誰了:蕭韌熙,風祭夜,瑤華和瑤塵。
“他們四個怎麼走到一起去了?”福九剛說完就知道自己說錯了,這四個人據說已經快捆綁在引起了,時刻不離了。
“秀兒,走,我們去偷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有沒有四叔的消息!”說着,福九提起裙角就悄悄的蹭了過去。
“小姐,這樣不好吧!”秀兒跟在福九身後捏着嗓子說道。
“沒什麼不好的!我倒要看看他們幾個到底說什麼。我想知道現在事情到底壞到什麼程度了!”
說着,福九貓着腰,來來回回閃躲,又躲到裡面的院子裡,和外面的人隔着一堵牆,儘可能的靠近他們。
蕭韌熙和瑤華等人本來是想直接進去和晏澈彙報事情進展的,結果聽說蘇舞月正在裡面和皇上說話,幾個人就非常默契的都站住了。他們可不想又被皇后罵一次,這幾天只要看見他們幾個過來,皇后娘娘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不給他們一點好顏色。包括瑤華在內,恨不得將他他們都直接關在門外頭,此生再無來往纔好呢!
所以,此時他們聽見皇后在屋裡,就全部老老實實的在外面等着,誰也不多往前走一步。正好就讓福九給抓住了,躲在牆角偷聽。
“四孃的信上說,到了都勻之後就再也往前走不了。所有地方都已經被重兵把守了,爲了隱藏行蹤,她是沒有敢報上名號。不過,據他觀察,那些人全部都是川軍!”聽聲音就是瑤華。
“川軍?”蕭韌熙皺眉的小聲說道:“四川那邊的李偉權這麼快就投靠到雲南王了?這就很難辦了。四川是腹地,面積大,如果連他們都被雲南王收買的話,那四爺就等於是腹背受敵了!”
“四孃的信上倒是沒有說他們依然是徹底投靠了,但是卻真的將四爺的退路給封死了,這樣一來,死也就等於是在裡面孤軍奮戰了。貴陽只是一座城池,雖然佔據重要的地理位置,但是時間長了,困也困死了。更何況,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我們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那邊只要沒有消息,我們就不能亂動!”瑤塵聲音清冷,顯然是對這種情況很是不爽。
“哼,這有什麼難猜的,李偉權這個人是個出名的老滑頭。這局棋還沒有分勝負,當然不會輕易下賭注。所以,就在這裡面和稀泥。如果看情勢不好,他就可以左右搖擺,倒向更有力的方向。”風祭夜對這種人的想法嗤之以鼻。
“可是,四川這個位置太重要了,要想進西南必過四川,李偉權這個人我們無論如何也得拔掉!”瑤華愁眉深鎖的說道。
“所以,現在還不適合開戰,我們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瑤塵說着,想到這紛亂的情況,不由得就揉了揉太陽穴。這兩天爲了這件事,他簡直是殫精竭慮,連覺都睡不着了。
“可是,再不打,四爺可就保不住了!丟了貴陽,那就等於丟了西南的門戶。雲南王就可以長驅直入了。李偉權再倒戈向他們,我們等於西南半壁江山就沒了啊!”風祭夜雖然一向都表現的玩世不恭,但是此時,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幾個人當然都已經將眼下的情況想到了,但是正因爲想到,卻沒有應對的法子,所以才能鬧心。
風祭夜看蕭韌熙半天沒說話,不由得伸手在他面前搖了一下,“想什麼呢?這個時候不應該是你這個鬼才發揮才能的時候嗎?”
蕭韌熙苦笑一下,“這件事太複雜了,要想想出完全之策,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風祭夜難得的笑了一下,“難得啊,還有你蕭韌熙解決不了的問題!要我說,實在不行,先拼盡全力給李偉權一下子,讓他老實點,然後將大門給我讓出來,然後……”
“然後就讓千軍萬馬去身陷死地,直接被雲南王殲滅?”蕭韌熙斜睨着眼睛,冷冷的看着風祭夜說道
風祭夜說道:“要是有人有兵有錢,這話我用你說!小九都會比你打仗!”
“誒,說到小九,四爺的事你是不是沒告訴她?而且,三少爺失蹤、陣亡的事你沒告訴她吧?”
風祭夜的一句話讓福九一下子就愣住了,三哥失蹤、死亡?這是什麼話?
“你閉嘴!”蕭韌熙狠狠的給了風祭夜一下子,警告的指着風祭夜說道:“我警告你,別去小九面前胡說!而且,現在根本就不能證明三哥已經陣亡了!只能是找了一隻手,而且那隻手咱們誰也沒見過,誰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少在這無事生非!”
“我無事生非?那不是四爺報回來的?!就算是三少爺福大命大活了下來,但是總歸是殘廢了!這件事總不會是假的吧?”風祭夜沒好氣的說道。蕭韌熙後來回答了什麼,福九根本就沒聽到,她全部的思維都留在了風祭夜的話上了。三哥失蹤了,不知生死,但是手卻沒有了,他成了殘廢!
福九的腦海裡慢慢的猶如千萬匹馬在奔騰一樣,反反覆覆都重複着這句話。內心忽然覺得痛了起來,她用手緊緊的抓着自己的胸口,感覺胸膛似乎要炸開一樣。
秀兒一看福九臉色劇變,嚇得她趕緊將福九扶住,卻絲毫不敢發出聲響。她不知道她剛纔聽到的消息會不會讓自己還能發出聲音!三少爺!溫柔體貼的三少爺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想到這,秀兒的一行眼淚就流了下來。
外面,蕭韌熙等人去聽見裡面回報說是皇后去後面準備午餐了,幾個人趕緊趁着這個機會去找皇上商議眼下棘手的事。
福九抓着胸口終於慢慢的蹲了下去。
“小姐,您別這樣!您別嚇唬秀兒,三少爺的事不一定就全是真的!你沒聽姑爺說嘛,一切都還是未定的!”秀兒蹲在福九的身邊,哭得稀里嘩啦的。
福九抽泣兩聲,想哭,卻連聲音都發布出來。想到哥哥每次回來都給自己帶好東西,可是這次不但沒有任何東西回來,甚至可能這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三哥了,福九的心就如同被刀攪了一樣,喘了兩口氣,才猛然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他們都沒有告訴我,沒有一個人告訴我三哥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還和個傻瓜一樣問二奶奶,爲什麼今年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回來,四叔沒回來,三哥也沒回來!原來,他們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福九覺得心裡的傷痛如同洶涌的波浪一樣,將她死死的溺斃在這深不見底的海底,“秀兒,爲什麼我這麼笨?爲什麼我什麼都沒看出來?老祖這幾天的樣子明明是知道四叔和三哥他們出事了,所以才老是病着。我還以爲是因爲我出嫁心情不好!啊啊啊啊,我真的是笨蛋!”
說着,福九用力的敲敲自己的腦袋,對這些天自己的後知後覺,真是悔恨死了。
“小姐,這怎麼能怪你?!誰會想到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二奶奶將什麼都瞞住,您又怎麼會知道!”秀兒緊緊抓着福九的手,深怕她再傷害自己。
“三哥是二奶奶的親孫子啊!這幾天不知道她心裡會多難受!我還纏着她做這做那的,實在是太過分了!秀兒,我實在太過分了!”
福九靠在秀兒的身上,整個人被悲傷淹沒,哭得恨不得連心都掏出來,自責和悔恨讓她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出了放聲痛哭,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宣泄心裡的痛哭。
秀兒就抱着福九一起痛哭,兩個人緊抱在一起,如同被天地遺棄了一樣。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慢慢的,福九的眼淚乾了。她坐在地上,靠在秀兒的身上,眼神直直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秀兒看着福九,心裡更是擔心,摸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深吸口氣,將福九拉着坐直說道:“小姐,您可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千萬不能讓二奶奶和老祖他們知道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否則,他們心裡就更是難過了!看家裡的情況,這件事現在還是瞞着的,大娘還不知道。如果大娘知道了,不知道她會難過成什麼樣子!所以,回家的時候您一定不要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也不要讓人看出來你知道了,知道嗎,小姐?咱們家現在已經禁不起任何一點變動了!”
說完,秀兒幾乎是懇求的看着福九。
一行淚再次從福九的眼眶奪目而下。
她慢慢的轉動眼珠,盯着秀兒好一會,才用力嚥了一口氣,擡手將臉上的淚擦乾,“嗯,我不說。也不讓別人看出來,我不能讓大娘知道了傷心!今天是過小年,我們要一家人在一起吃飯!我一定要乖乖的!”
“對,對!大小姐,你就要這樣想。要是你傷心了,咱們這個年就過不了了!”說着,秀兒自己就受不了了,想到再也見不到三少爺拿着紅燈籠來給她們裝飾院子,逗弄她們說,等秀兒以後嫁人了,他也會去給她的新房掛紅燈籠。想到這,她的情緒就有點失控。
“不許哭!”福九忽然命令,然後有點粗魯的擡起手在秀兒的臉上抹了一把,“從現在開始,我們誰都不能再輕易哭!我們都長大了,要有點樣子。咱們絕不能再讓家裡擔心了!”
秀兒一邊掉淚,一邊用力點頭。但是那眼淚卻像是一點都不受控制一樣,不停的往下掉。
福九長長吸口氣,從地上站起來,“走吧,到了中午了,老祖還在等我們吃飯呢!”
說着,拉起秀兒的
拉起秀兒的手轉身就往回走。目光堅定,腳步果決,只是那張小臉上,眼睛早已經哭成了紅桃子。
今天吃飯的人有點多。
本來蕭韌熙他們都是要走的,結果一出門就碰見了張羅完的蘇舞月。
幾個人看着蘇舞月瞪着他們的目光,感覺脊背都發涼。
“母后,我們現在就走了!不打擾您和父皇用膳了!”
說着,瑤華帶着三個人就想腳底抹油。
“等等!”蘇舞月淡淡的開口,“今天是小年,既然都來了,中午就一起吃完飯再回去吧!”
說着,也看幾個人,徑直走進屋,拉着晏澈就去吃飯。
風祭夜偷摸拉瑤華的袖子,示意這飯還是不吃了吧?吃完能不能噎死啊?
瑤華微微搖搖頭,暗歎口氣,硬着頭皮就跟着走了過去。
瑤華沒說話,其他幾人就更不敢吱聲,一起跟着去飯堂。
此時,薛鋒也已經扶着老太爺回來了。
雖然明心大師沒有說太多,但是薛老太爺卻已經知道,這老神仙還是將薛家的事放在心上的。只要他出手相幫,那薛家還是能順利的將這個坎過去的!所以,回來的時候心情還不錯。
薛鋒本來是出來追福九的,結果妹妹這次竟然跑的太快,而且還看見秀兒跟着,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老祖一個人在這邊,他實在是不放心,所以,很早就回來了。
一桌子素菜,雖然沒有肉色,但是看起來卻還是色香味俱全。
晏澈首先落座,然後是蘇舞月和薛鼎天左右相陪,最後纔是幾個人彆彆扭扭的坐在一邊。
“嗯,這飯還真是香!”薛鼎天看了看飯桌,笑着擡頭和衆人說着,然後沒看見福九,就轉頭去問薛鋒,“你妹妹呢?怎麼還不來?”
薛鋒趕緊笑着說道:“一會就回來了!秀兒跟着呢!怕是聞着飯香也就來了!”
晏澈等人一聽就都樂了。
蕭韌熙因爲沒有看到福九,就心不在焉的往門口瞅,吃飯還沒回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正在這時候,福九就和秀兒一起進來了。
所有人看到福九都嚇了一跳,那眼睛哭的,簡直比桃子還紅。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蕭韌熙趕緊站起來,走過去拉住福九輕聲問道。
福九擡頭看了蕭韌熙一眼,目光有點怪怪的。良久,才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事!就是剛纔老祖欺負我,我心裡難受,哭了一場而已!”
薛鼎天一聽,趕緊擡手說道:“快過來,讓老祖看看!到老祖身邊來!”
福九聽了,趕緊走了過去,低頭坐到老祖的身邊,也不說話。
薛鼎天低頭看了看,立時皺眉,“誒呦,怎麼哭成這樣啊?老祖也沒說什麼啊!快別生氣了,老祖不是那個意思!你呀,永遠是咱們薛家的大小姐,永遠都是老祖的心頭肉,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下次老祖說話注意,一定不讓你聽出有弦外之音。瞧瞧,都給我們大寶貝委屈成什麼樣了!”
說着,顫抖着拿出手帕就給福九擦臉,“不許生氣了啊!要是生氣吃飯,小肚子就又要疼了。你呀,……”
薛鼎天這邊念念叨叨的還沒說完,福九一下子就撲到老祖的懷裡,掉眼淚的說道:“老祖,都是我錯了!我不該胡思亂想,生老祖的氣!老祖永遠都是最疼小九的,小九以後都會聽老祖的!”
薛鼎天被福九弄的一愣,然後趕緊給抱住,笑呵呵的說道:“好好!還是我們小九最通情達理,最善解人意了!這樣的好孩紙纔是老祖的大寶貝。老祖啊,最喜歡我們小九了!你呀,就在老祖身邊住着,哪也不能去!”
說着,抱着福九又溫柔的摸摸頭,真是乖寶,一點都不讓老祖操心。
福九知道自己不能哭的太嚴重,否則就露餡了。趕緊控制一下情緒,福九掙脫開老祖,瞅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才勉強笑着說道:“老祖,我想吃肉!”
一句話立時讓所有人都樂了。
“吃肉可不行!你師父會把咱們都打出去的!”
說到這,薛鼎天特別自豪的就將明心大師收福九當關門弟子的說了。
蕭韌熙沒想到福九竟然有這樣的機緣,不由得就替自己媳婦高興,一張嘴咧的都閉不上了。
所有人都替小九高興,場面上的氣氛一下子就熱絡起來。而且好歹今天是小年,大家暫時將鬧心事放在一邊,一起吃個開心飯。
福九努力想讓自己變得高興點,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臉上的表情總是做不到位。那笑比哭都難看。而且,想到蕭韌熙將所有事情都瞞住自己,不由得心裡就更是堵。舉着筷子低頭吃小碗裡已經摞得和小山一樣的飯菜,結果就和螞蟻搬家似的,大米粒一粒一粒的在那吃。
蘇舞月看福九不吃飯,立時笑着說道:“看來我們小九是真想吃肉了,你看這飯吃的,比咽藥還難!行,回頭姨母過年時候回宮,給你準備好多好吃的!”
福九一聽蘇舞月如此說,立時就坡下驢的將筷子放下,笑着說道:“姨母,您真說對了。今天看不見肉我實在是吃不進去啊!您看看,我現在就已經吃飽了,真的吃不下了!”
說着,福九還示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肚。
所有人都笑了,也就沒有人強迫福九去吃東西了。
只有蕭韌熙,看着福九,慢慢的眼神暗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小妻子,雖然是喜歡吃肉,但是更喜歡吃香的。必須承認,這廟裡的素齋非常好吃,絕對不比肉差一點,按照往常,福九一定會吃很多的。但是今天福九竟然只吃了那麼一點就不吃了,這絕對是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而且,這事絕不會是和老祖吵架這麼簡單。她絕不會鬧心的吃不下去飯,到底出了什麼事呢?是什麼事能讓剛剛成爲明心大師弟子的福九這樣失落呢!
一行人吃完了飯,薛鼎天就帶着福九要回去。
晏澈和蘇舞月也不多留,因爲知道今天是小年,家裡必定還會準備一些東西的。所以,就將老人一起送了出來。
薛鼎天帶着福九和薛鋒樂顛顛的就回了家。
蕭韌熙等人卻依然回去忙那些亂糟糟的事。
到了傍晚時分,蘇舞月就說今天是小年,福九應該回蕭家過節。薛老太爺也覺得這件事很對,便悄聲告訴福九:過了今晚就趕緊回來!
福九笑着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便趕着馬車往蕭府趕去。
一路上,福九沉默異常,她覺得今天晚上她需要和蕭韌熙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