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羣山密林之中,兩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現。他們彷彿就是虛影,沒有重量,沒有動靜,沒有實體。
漆黑的山嶺古道,一些欷歔的夜行動物偶爾穿梭。感受到兩人身上的可怕氣息,又瞬間驚恐的縮進洞穴之中。
“朱雀,我們方纔爲什麼要走?”過了許久,黑狐突然略有不甘的問道。
“你難道沒感覺到步非煙來了麼?”
“來了又怎麼樣?你別告訴我你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二對二,我們還是很有勝算的。
那個陸笙必須得死,壞了我們這麼多事,他要活着對我們後續的計劃影響很大啊……如果沒能完成神殿的任務,你可能沒事,但我一定會死的啊……”
“你閉嘴吧!”朱雀似乎有些不耐煩,冷冷的喝到。
“要不我們回頭做了陸笙?他剛剛踏足道境就已經和我旗鼓相當了,要在給他點時間……我可能都不是他的對手。
要不,叫上烈獅,我們一起做了他?”
“如果你真這麼想的,你們兩個去,我不去。”
“爲什麼?沒有你出手,我和烈獅沒有十足的把握啊。那個步非煙是劍道宗師,劍道宗師最難以預測了,我們之中除了你恐怕沒有人敢說有十足的把握。朱雀,你到底怎麼想的?難道看着那步非煙漂亮你心動了?”
朱雀突然停住腳步,感覺到朱雀身上散發的殺意,黑狐聳了聳肩膀也識相的閉嘴了。
朱雀冷哼一聲,再一次輕起腳步,“如果有機會,陸笙是一定要除掉的。但是現在……我們做不到。
你別忘了我們的目的,這裡出了陸笙和步非煙,昊天劍門還有兩個呢。如果他們也被引來……我們都會留在楚州的。”
“切,一個假仁假義的僞君子,一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糟老頭……”
“那個糟老頭子動一動手指,我們可能就會死。別心有不甘了,走吧。”
“那麼多錢,全打水漂了卻便宜了陸笙這個傢伙……真是火大啊……”
突然,朱雀再一次停下了腳步,黑狐微微一愣,“你又怎麼了?”
順着朱雀的視線看去,漆黑的山道邊茂密的荊棘叢中,一個黑影彷彿石頭一般一動不動。
黑狐好奇的上前,伸出腳踢了踢黑影,“一個死人?”
“不,他還活着。”
“活着?”黑狐仰起頭看着頭頂上的懸崖,“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死?難道他是帝星命格麼?”
雖然嘴裡說着玩笑話,黑狐還是拎起了黑影,緩緩的拖到山道中央,“咦,這是個冤死鬼啊……丹田被廢,手筋腳筋被挑斷,還被推下懸崖?看來身負血海深仇……”
話語突然定住,黑狐狡黠的看了眼朱雀,“你不會想選擇他吧?”
“他難道不是個不錯的人選麼?”
“也是!”
玄天府中,陸笙接過步非煙遞來的毛巾輕輕的擦了擦臉。看着步非煙擔心的眼神,陸笙淡淡的笑了笑。
“別擔心,我在玄天府很安全。”
“魔宗的人看來盯上你了,你壞了他們的事他們必定想除去你。這些天我跟在你身邊吧,你落單我不放心。”
拒絕的話剛剛到嘴邊,突然眼珠一轉生生的把話嚥了下去,“好!”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成親之前想都別想。”
“就一個月而已……”
“你等不及麼?”步非煙的聲音有些冷,一瞬間讓剛剛有些歪心思的陸笙進入到了賢者模式。
“哪有,我只是感動,真的敢動……”
審訊室,彷彿森羅鬼獄一般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陸笙披着官服,緩緩的踏入審訊室之中,視野略過,最後定格在張秋雨身上。
被五花大綁的張秋雨已經經歷過嚴刑拷打,但他那蔑視不屈的眼神讓陸笙很是無法淡定。從他的眼神中,陸笙看到了堅定的信仰,看到了革命者威武不屈的精神。
頓時,陸笙沒有了開口詢問的意思,緩緩地來到審訊座椅上悠悠的坐下,“繼續打!”
“狗官……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你們恩將仇報……卑鄙無恥……狗官……狗官……”
“呵?”陸笙擡起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耳朵,“你要說我們是劊子手,殘忍好殺我還能理解……畢竟對你們這種人,我們向來很殘忍的。
但你說什麼恩將仇報卑鄙無恥……嘖嘖嘖……咱們之間有什麼恩情麼?”
“你……你忘了是誰在你們和楚州奸商膠着不下的時候出手相助打破平衡的?楚州糧商紛紛開倉放糧,還不都是因爲我……這不算恩將仇報算什麼?”
看着張秋雨那理所當然的表情,陸笙竟然無言以對。偷了我的東西,再來賣給我們……這特麼叫有恩?
“打!”
“刺啦——”一陣青煙升起。伴隨着刺耳的慘叫之聲環繞於耳,過了許久,陸笙敲擊的手指緩緩地停下,而這短短半個時辰之中張秋雨也成功的輪過了三道刑罰。
“狗官……我特麼都說招了……你怎麼還不停手……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啊,就是想讓你如實招供而已,至於爲什麼不停手……就是讓你體驗一下免得過會兒你又不死心的抗拒。不讓你親身感受一下玄天府酷刑,你怎麼能刻骨銘心呢?”
“咳……咳……你……你們這羣沒有文化的莽夫……刻骨銘心……刻骨銘心是字面上的意思麼?是這麼理解的麼?”
“哦,你說的這個刑罰啊,那也叫刻骨銘心,同名不同意而已。”陸笙悠悠的翹起二郎腿,“今晚上出現的那兩個高手是誰?身份身份?”
“一個叫朱雀……另一個叫……黑狐!他們自稱是……是戰神殿的人……我……我是戰神殿外圍人員……”
“戰神殿?在哪?有些什麼人?組織結構是什麼?”
張秋雨艱難的仰起頭,對着陸笙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你怕了?”
“馮建,肝腸寸斷伺候!”
“別……別……”張秋雨連忙搖頭討饒,“我就是個外圍人員,怎麼可能知道他們的核心……我就知道這些。”
“那麼……你是怎麼加入戰神殿的?”
“我……我自己也不清楚……”張秋雨看着陸笙又露出了不耐煩連忙開口,“是十年前他們自己找上我的……當時我就是個喪家之犬。
他們找到我,讓我加入他們,我當時什麼都沒有,他們答應給我光復師門,我就答應了。十年來,他們替我暗中解決麻煩,我替他們賺錢……就這樣。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審訊了一晚上,陸笙才離開審訊室。魔宗形跡神秘,而且深不可測,從張秋雨口中也不可能獲知更多的情報。
據張秋雨交代,魔宗原本的計劃是等到蝗災爆發之後,楚州大地哀鴻遍野,而後憑藉手裡的這些糧食煽動百姓舉兵造反。
一旦災情擴散,暴亂就會如星星之火一般蔓延到整個神州大地。雖然不明白魔宗爲什麼這麼處心積慮的要亂神州,但陸笙多少還是有那麼一些推測。
再次和魔宗高手交手,他們身上的魔氣給陸笙很不舒服的感覺。而且陸笙感覺得出來,魔宗高手對魔氣的依賴很高。
而且並不像靈珠郡主那樣簡單粗暴的用魔氣提高功力,魔宗高手的魔氣就像是內力的加持一般。
對正常人來說,魔氣是擾亂心智,讓人瘋狂的負面情緒,但可能對魔宗高手來說這是他們養料。如果是這樣,那魔宗真的是天然敵對不容於世了。
魔氣爲天地負面情緒,若是如此,兵荒馬亂的天下才是魔氣滋養的溫牀吧。
兩天後,大量的糧食被運送到了安慶府,而此刻離小麥收割已經不到一個月了。如今這大批量的糧食注入,堅持到收割已經綽綽有餘。
心中僅存的僥倖被打破,楚州糧商也開始大規模的拋售糧食了。
但這個時候拋售,一切都已經遲了。百姓不是傻子,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慌忙囤積糧食。百姓心安,百廢待興。停滯了快三個月的楚州又迴歸到了正常的節奏。
“陸卿,這麼說你不僅僅成功破獲了官糧被盜一案,穩定了楚州,拯救了楚州百姓還破敗了魔宗的陰謀?”
“這都是臣分內之事,臣不敢居功!”
“別學那些口是心非的傢伙,功是功,過是過,官糧被盜賣,你有失察之罪,楚州蝗災未能更早的發覺,你亦有失察之罪。
但是瑕不掩瑜,這件事你辦的着實漂亮,就算滿朝文武再雞蛋裡挑骨頭也挑不出你半點毛病。朕記你一大功,在過幾天就是你大婚了吧?”
“勞皇上日理萬機還記得臣的婚事……”
“咱們君臣之間能別這麼生分麼?”
“臣不敢……”
陸笙很自覺地和姒錚保持着純粹的君臣關係,雖然在姒錚手底下混飯吃,但陸笙絕對不願意將工作帶入到生活之中。
這也是一直以來讓姒錚無可奈何的。陸笙的背景深不可測,能力也是世間絕頂,但是姒錚卻知道陸笙始終無法對自己忠心耿耿。
雖然這些年來陸笙爲他出生入死勞苦功高,但姒錚卻非常清楚陸笙這麼做不是因爲忠心而是因爲他想做而已。
難道是恩不夠?不可能的,別說大禹皇朝,就是古往今來有哪個人短短三年不到從一個毛頭小子晉升到封疆大吏?而且現在馬上就要封侯了。
也許,這就是不可知之地的境界吧,眼界已經超出了凡俗,看到的世界,是這方天地。
“沒有別的事那就退下吧,你們的新婚賀詞,朕親自寫。”
“呃?”陸笙詫異的表情定格在臉上,“皇上,要不請崇文閣大學士代筆……”
“陸笙,你是懷疑朕的文采麼——”
“臣不敢,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