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摘星樓

面具人離開之後,便朝向鸞鳳城的最爲氣勢恢宏的賀府走去。

賀府位於鸞鳳城西北方,圈山跨河而建。山爲金指山,河爲清泉河。其府邸氣勢恢宏,富麗堂皇。屋頂是琉璃金色瓦,屋檐是鸞鳳飛檐翹,樑柱是降香黃檀木,臺階是火巖流光石,其府邸內的珍奇異寶,典籍字畫,更是數不勝數。

面具人未受任何阻攔徑直的走進賀府,經過三道大門,便到了府中的清泉河。

清泉河之上盤旋着廊橋與亭臺樓榭,廊橋蜿蜒如龍而過,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亭臺。河水從橋下湍急而過,匯聚成一寬大的湖泊。湖面平靜,水下卻是各種暗流涌動。

在湖的正中央孤立着一座樓宇,周邊無任何路徑通達,高有九層,名曰摘星樓,與當今皇家庭院中的觀月樓同等層數。

摘星樓內部的構造是個謎團,聽說當年吳王爲了避免有人泄露摘星樓的秘密,將修建摘星樓的數千名工匠全部坑殺在湖底。

摘星樓內珍藏着吳王戎馬生涯中各國的奇珍異寶,以及武學秘籍孤本。江湖盛傳張聖人親手撰寫的《官子棋局錄》,以及南蠻國的至寶《馭魂九經》共計九本均藏於此樓內。

摘星樓聞名問天並非因其內珍藏之物,而是因樓宇頂端鑲嵌的一顆如頭顱般大小的夜明珠。

那夜明珠甚是明亮,夜晚能整個庭院照的猶如白晝,也將清澈的湖面照出如碧藍天空的景色。

此珠乃是賀倫40歲壽辰之時,金朝王庭賞賜!聽聞此夜明珠來自西域神山,由西域俄山國進貢於王庭。因此珠大而奇特,在當時吸引了王朝衆人的觀摩。天下有名學士,更是爲其撰文作賦。其中最有名的一篇當屬朝中文學大家王之安的那篇《赤珠文賦》,其中一句“八荒驟然風氣,金戈鐵馬馳騁,箭如驟雨,赤目處,滄海橫流道不盡” !廣爲流傳。金朝王庭以馬背之上取得天下,《赤目文賦》以赤目比作天目,看盡血雨腥風的慘劇,更是道盡了將士保家衛國死如歸的衷腸。

但摘星樓上的夜明珠近些年來光色愈加暗淡,如今僅在夜晚之時才略顯點點星光。

面具人通過廊橋,擡腳便如清風拖起,飛入摘星樓一層,坐在一旁的茶桌。

一位衣着懶散,容顏清瘦的老者走了過來,一副笑臉,藏盡了歲月的溝壑,張嘴便問道:“世子,在街市可玩的盡興?”

面具人摘下花色面具,一張俊俏的臉蛋,低眉垂眼,埋怨的回道:“棋道叔叔,怎麼什麼事情你都知道?”

棋道乃是吳王賀倫征戰沙場時的軍師。年輕時以棋道之術,周遊列國,橫掃各國棋道名仕。江湖人稱“棋算子”,自詡可比那張聖人三分。

與江南棋士第一國手劉通在揚州城的一場對局,被江湖盛傳。二人不用棋子,僅用手指點觸棋盤。這一局對壘整整下了三天三夜。

最後以一子的優勢,勝了劉通。不久後,江南便傳出劉通抑鬱而亡的消息。棋道得知後,便剁了自己一根手指,立誓再不下棋。自此江湖“棋算子”也銷聲匿跡,不知爲何竟投靠在了賀倫軍中。

棋道走近世子身旁,彎身坐下。“哈哈哈,世子久居府內,是該逛逛街市。可老奴曾答應吳王,照顧世子周全,心中實在放心不下世子一人遊逛。這才暗中讓屬下一路護着世子!哪知世子心思縝密,戴了面具,還換了衣裝,是老奴多慮了。”

棋算子拍出的彩虹屁,果真不好聞。賀清風出生後的第三年,其父便於軍中消失,生死不知。對賀倫的印象,也只有滿身盔甲,一把金刀。但對於父親感情的執念,從未消減。棋道對賀清風自小就盡心照顧,此時又拿出賀倫遮擋,便也再不敢埋怨。

“棋道叔叔,你讓我去參加雲築山收徒盛會到底欲意何爲?那些牛鼻子老道簡直可恨,不僅出言侮辱父親,還飛劍冒犯!要不是你提前吩咐,我定要砸了他們的場子。”賀清風小嘴一撇,雙手抱在胸前,瞪圓了眼睛。

棋道眯笑着眼睛,“飛劍並非雲築山所爲,乃是老奴的安排,傷不了世子!”

“我說棋道叔叔,你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雖說棋道發誓再不下棋,但這以人爲棋子的行徑,很是讓世子不悅。

棋道見世子動怒,慌忙起身答道:“世子莫要動怒,讓世子去收徒盛會,只爲遇見一人!至於飛劍,則是壯賀家聲勢,同時讓雲築山背上賀家的一個人情。”

棋道曾在賀倫軍中立下了赫赫戰功,身份顯赫。金朝王庭曾賜予官爵,他卻以假死身份矇騙了世人,甘願藏匿在摘星樓之中,不再邁出半步。但這老頭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對江湖和朝局局勢瞭如指掌。

“我們和牛鼻子老道又無來往,幹嘛做他人情?”

“雲築山如今以是天下第一教派,老奴自由安排。”

棋道這老頭就是這個德行,話總是說一半,讓人很是生厭。

“那你讓我遇見的人呢?”

“世子不是用一錠銀子買了一人身體嗎?”棋道一臉壞笑,白色的長眉都隨着笑意在樂呵的抖動。

世子一臉驚訝,“那個傻子?什麼都不會嗎!”隨後又略帶諷刺的說道,“老頭,你是不是在摘星樓住的有點……?要不,咱就搬出去,賀府不缺房間。”

棋道依舊一臉笑意,“十幾年前,老怪物算準今日,不會有錯!”,說罷便轉身離開,往摘星樓九樓走去。

世子看着棋道離去,翻了一個不屑的白眼。隨即斜靠在金絲楠木的椅子上,背後墊着一個錦繡金絲鑲邊靠枕,提着小巧紫砂茶壺,細細品茶起來。

棋道獨自行至九樓,立於憑欄處聽風賞景。忽然一道身影自遠處如流星滑墜,躍入摘星樓九層。雖速度極快,依舊被一樓品茶的賀清風察覺。便探出腦袋,朝着樓上喊道:“忙完,就滾下來!”

此人墨綠緊身衣着,正是巷子中出手爲陳思過擋下飛刀之人。他躍入九樓身形尚未站穩,便慌忙朝着樓下彎身回道:“世子殿下,屬下稍後就來!”

隨即快步立於棋道之旁,彎腰拱手說道:“先生囑咐之事,屬下已經查明!”

眼前這位身法快如疾風之人名喚祝枝山,乃是是前賀家軍一員副將,賀倫麾下四鬼之一,人稱飛天鬼。此人不但身法敏捷,行動急速,且劍術極快。擅用一把長劍,將劍術中的“快”字訣修煉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揮劍之時,劍無影,風無聲。軍中有云,飛天鬼之劍,寒光乍起,人頭落地。

祝之山根基深厚,玄氣可達七層樓止玄境,早年於雲築山修行劍道頗有大成,後又拜入青城深研形意之術。將劍術與形意之間貫通,便得了“快”字訣的真諦。

雲築山收徒盛會,一劍化四劍的凌厲招式,便出自飛天鬼祝之山。

今日祝枝山領棋道之命,嫁禍雲築山的同時,要暗中尋找調查出言幫助世子之人。

棋道望着湖面問道:“可有其他收穫?”

祝枝山回道:“先生要找之人,名喚陳思過,十五歲上下,如先生預想,確有其他高手暗中行刺,這便是行刺之人用的飛刀。”

祝枝山遞過飛刀,棋道仔細查看並未有什麼特殊,便問道:“行刺之人呢?”

祝枝山帶着自責的語氣回道:“屬下無能,未能看清行刺之人!”

棋道冷笑一聲,“能讓飛天鬼見不到身影,也着實不凡!”

本是安慰的話語,祝枝山聽着卻異常刺耳。“我已命人全城暗中偵查可疑之人,一有消息會就是稟知!”

棋道回道:“查不查已無關緊要,你近期親自派得力人手暗中保護陳思過,不能有半點差錯!”

祝枝山停了片刻說道:“屬下暗中跟蹤陳思過至他住處時,被一人攔住,”說道此處,祝枝山擡頭看着棋道,一臉難爲情的說道:“我……我,我未能近身!”

棋道一臉驚訝,不敢相信的重複道:“一人?無法近身?”。鸞鳳城內雖然高手衆多,但憑藉飛天鬼的修爲,無幾人可與之匹敵。

祝枝山見棋道一臉不解,慌忙解釋道:“那人未用任何兵刃,卻如有萬劍藏於身,我勉強能招架,卻無法再進半步!”

未用兵刃,卻似萬劍藏於身,讓棋道想起一人。棋道輕佻白眉,回道:“你所謂的勉強招架,恐怕是未能走過十招吧?”

祝枝山多在軍旅之中,對江湖高手僅是一些耳聞。自然猜不出自己被何人逼退。但正如棋道所言,祝枝山僅走了八招,便利用身形逃走。說成勉強招架,只是想保其顏面。聽棋道言辭定知那人是誰,便追問道:“先生知曉那人是誰?”

棋道轉身離去時回道:“恐怕,十個飛天鬼,也很難是他對手!”

祝枝山見棋道離去,仍想問個究竟,右腳剛邁入門檻,便有一股強勁的掌風自門口襲來,正中胸口。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重重掉入摘星樓下的湖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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