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一揚,造型獨特的鳳凰形狀花燈就被仙魅定格在眼前,幽藍的眸子盈盈一眨,看向宣紙上的詩文。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夏夏秋秋,暑暑涼涼,嚴冬過後始逢春。”
這同樣是一首迴文詩,看上去簡單,實則蘊含着玄機。衆學員剛開始以爲很容易,紛紛想着下文,然而,深入思考之後,皆是搖了搖頭。
“這麼難,怎麼對得上啊?”
“我是沒辦法了!不知道這個少年,能不能接得上?”
“不管她接不接得上,單單是她的樣貌,就已經讓人賞心悅目了!不枉我來這琳琅湖一趟啊!”
“小小年紀就這般好看了,再過些歲月,不知道會出落成何等傾城之姿啊?”
“快看,她動手了!”
仙魅微微思索片刻,手中筆墨飽蘸墨汁,揚起手腕,再度落筆。
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如舞臺上的聚光燈般投射到宣紙之上。待到她停筆之際,大家都在心中默默唸道:
“月圓月缺,月缺月圓,年年歲歲,暮暮朝朝,黑夜盡頭方見日。”
“太厲害了!”
“才思敏捷啊!果然是一代新人勝舊人!咱們都老了!”
“這小傢伙難道是這一屆的新生?看起來應該是吧!”
“對了,說到新生,你們聽說了嗎?有一個新生在典禮之上,被幾位宮主爭搶進宮,最後那個新生居然哪個也沒去。反而選擇了玄幽域最低的青濯宮,會不會就是她呀!”
“什麼?這麼牛!”
“可不是嗎?”
“……”
議論聲由低到高,一瞬間,就在四周蔓延開來。
“小友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接得如此絕妙,想必有興趣繼續吧?”
青衫男子一臉笑容的看着仙魅,懶懶的聲音,帶着幾絲威嚴。手指摸着酒葫蘆,看上去紅光滿面。
幾位宮主在見到青衫男子的時候都齊齊恭敬的站在一側,沒有發表什麼言論。只是看到他對這個小傢伙的態度,如此熱切的時候,皆是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證明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之後,更是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沒興趣。”
仙魅微微蹙眉,在這麼喧囂的環境中,她還是有些不適應。冰冷輕靈的話音,淡淡落下,轉身準備離開。
“小友且慢,雖然你只答出兩題,不過,這也正是最難的兩題。加上其他人可是一題也沒答出來,所以詩魁雅聖的稱號,你是當之無愧了!”
青衫男子看到仙魅要走,急忙說道,目光朝着身邊的幾位宮主示意了一下。
忘情紫雪點了點頭,便取出這一次的獎品遞給仙魅,原本對所謂的獎品沒有什麼興趣的她,看到眼前這盞晶瑩剔透的蓮花燈之時,幽藍的眼眸中浮過一縷赤紅。緋焰妖瞳的透視之力,不僅僅可以用來看穿對手修爲,還能夠看清楚對方施展的功法,以及各種法寶與生俱來的波動。
“咦?好輕的蓮花燈!”
仙魅纖纖玉手接過巴掌大的蓮花燈,目光細細打量着這盞小燈。通體呈現瑩白之色,透着琉璃的質感。每一瓣花瓣都雕琢得栩栩如生,花瓣的頂端染着雲蒸霞蔚的彩光,中央的絲蕊,泛着金燦燦的光芒,在夜色中顯得奪目耀眼。
當她的手指觸及這蓮瓣之時,才發現竟然不是玉質的。那感覺好像是觸到了嫋嫋雲煙,軟綿綿的,還帶着幾分溫潤。她沒有看到其他幾位宮主在見到這盞蓮花燈時,陡然變化的面色。一個個皆是見鬼般看着青衫男子和忘情紫雪。他們竟然把須彌天燈送給這麼個小傢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仙魅公子,原來你們兩個在這裡啊!可讓我們好找了!”
君凰幽一襲淺藍色的長袍,隨着她腳踏水波時不時飛揚而起。腳下的水花,在她的身邊高高的濺起,不過卻沒有一滴沾到她的身上。風驚灩和流嵐初塵走在她的身後,看樣子是買好了所需的東西。
“對了,還有這個也是你的獎品!”
忘情紫雪取出一個碧玉鑲珠翡的長方形盒子,打開盒子後,就見到裡面盛放着一方上好的硯臺,這方墨硯呈青瑩之色,紋理縝密,堅潤如玉。上面甚至還可以看到隱約的浮雕岸芷汀蘭的圖案,做工之精細實在是令人賞心悅目。
詩魁雅聖四個金字,鐫刻在一側,看上去讓仙魅有幾分熟悉的感覺。此外還有兩支黑檀木金底蘭花毛筆,安靜的擺放在墨硯旁邊。
對了,孃親所用的不正是這樣的墨硯嗎?
“哇!是墨中神品!松煙墨硯臺耶!這可是稀世難求的珍寶啊!”
風驚灩睜大了眸子,驚訝的說道。
“仙魅公子,就這會兒功夫,你們居然就把這詩魁雅聖的稱號給奪下啦!好厲害!”
流嵐初塵在路上也聽到了關於詩魁雅聖的花燈詩會,沒想到居然會是她奪魁了。天苑的花燈詩會題目都很難,他們這些一心鑽研提高實力的學員,自然只能望洋興嘆了。
對着這些花燈乾瞪眼了一晚上,也沒有瞪出什麼心心相印的詩文來!
讓他們去打架還乾脆一點,叫他們對詩,簡直就是爲難人了!沒想到還真有人對得上,這讓仙魅的名聲,在天苑中響徹起來。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回去吧!明日還要上課!”
仙魅接過碧玉鑲珠翡的長方形盒子,在所有人或驚羨,或妒忌,或驚訝的目光中,伴隨蒼寒傲月幾人乘着蓮葉扁舟,悠然遠去。
蒼寒傲月看到她握着玉盒的手指在微微的輕顫,心中浮起了無限的憐惜。手掌輕輕覆上她的柔荑,滾燙的溫度,就隨着他的手,傳遞到她的心尖。
“師傅,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
溫醇如秋水映月的聲線,如同一隻無形的手,將她的心絃猛地撥動。轉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顏,金色的暗瞳,充滿了幽邃的莫測,直直望進她的眼底。心跳的頻率陡然不正常起來,她收起玉盒與蓮花燈,手指輕輕撫着心口,眉頭蹙起了一抹嵐峰。
我,這是怎麼了?
爲什麼?看着他的眼睛,心,開始不受控制了!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水香,雙月皎潔的光輝,落在他們兩人的身上,爲他們披上了一層輕紗。腳下繽紛的湖水,在他們的周身打上了層層斑斕的炫彩。
君凰幽,風驚灩,流嵐初塵在他們身後,看着兩人那出塵尊貴的背影,一時間,皆是有種不敢呼吸的感覺,生怕打擾他們之間的完美契合。飛舞的流螢,在他們的身側盤旋環繞,黑髮交織着藍髮,冷漠而霸氣的黑袍映襯着淡雅而聖潔的白袍,給人一種移不開眼眸的衝擊感。
各自回到住處之後,仙魅並未去研究那盞蓮花燈的奧秘。梳洗完後,在蒼寒傲月溫暖的懷抱中,安然入眠。彷彿只要在他的身邊,什麼都不用害怕。有他在,她永遠不是孤單一人!
“師傅,任他滄海桑田,任他萬世輪迴,唯有你傾城無雙,綻放於我心間,銘刻於我魂處。”蒼寒傲月手臂輕輕的環繞在懷中的小人兒腰間,面頰緊貼着她的後背。剛強堅毅的面容上,浮起了一抹溫柔繾綣的光芒。
那一刻,目光穿越星辰白塔,燈火闌珊,你身披一襲冷月色;
那一日,暗瞑夜色迎風而立,不爲觀月,只爲感受你的氣息;
那一年,我虔誠的眺望長空,不爲祈禱,只爲追尋你的身影;
那一世,劍指山河血染翔龍,不爲爭霸,只爲求你安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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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的仙魅,櫻花脣畔不自覺地溢出了一絲甜美而安祥的笑容,彷彿世間所有的苦難,都在這一刻消弭無蹤。所有的哀傷,都在她的微笑中,被輕易撫平。
翌日清晨
天邊的金色光輝,就像是細細密密的針,刺破了層層疊疊的雲障,灑下了溫暖的光幕。整個穹霄天苑,從夜色的沉睡中,慵懶的舒醒。旭日舒霞綺,遙天倚黛岑。雪櫻湖畔落英繽紛,花葉扶疏芳香醉人。飛鳥在樹椏之上,來回的飛翔,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沁人心脾的雪櫻花香,捲入溫暖的飛雪閣之內。蒼寒傲月早已起牀,懷裡抱着一束鮮麗嬌媚的花束,放入牀邊的青瓷花瓶中。芬芳馥郁的氣息,飄蕩在仙魅的鼻尖。
仙魅掀開身上的織錦華衾,緩緩爬下牀榻。她伸出滑膩似酥凌波玉足,沒看到此刻蒼寒傲月臉上浮起的一抹淡粉與他緊繃的下顎。她俯身穿上銀白的短靴,兩人簡單的梳洗了一番,吃完蒼寒傲月準備的早點,換上了各自的天苑長袍。
仙魅玉面淡拂未施粉黛,迷離的星眸清眸流盼,剛起來的她還有種慵懶的氣質,讓蒼寒傲月怦然心動。今日她穿的是一襲白底銀邊的長袍,袖口和領口皆是藤蔓圖案。細密的條紋躍然於上,彰顯出精緻的美麗。
胸前則是一柄法杖與飛鷹的組合,點綴的蓮狀水晶在陽光下亮閃耀目,大朵大朵銀色牡丹驀地綻開,一針一線纏枝繞葉。寬大的袖子,裁剪得格外有型,是那種流線的弧度,展開的時候,好似美麗的蝶翼。
蒼寒傲月的長袍同樣是白色爲底,只不過紋路的顏色不同,是明麗的紅色。鮮亮的線條,勾勒出蔓珠莎華的圖案,給人一種無限妖嬈邪魅的感覺。胸口的圖騰是一柄箜篌,搭配着血色蔓珠莎華。
焰歌與雲裂天沒有隨他們前去上學,兩個不安分的傢伙,在他們前腳剛離開的時候,就滿世界瘋去了。
仙魅看了一下自己書籍上標註的上課地點,玄幽域浮翼殿。告別了蒼寒傲月之後,她便踏着夢澤之曼,朝着浮翼殿飛去。昨日他們去西殿領書的時候,月上藍澤在他們的書籍中夾上了一頁地圖,這讓他們幾個路癡,不至於在第二日找不到殿宇而受罰。
飛了大約半刻鐘,仙魅擡頭就看到了她上課的地方,浮翼殿。
浮翼殿,名副其實就像是飄浮的羽翼一般,凌空而築,外形像是一隻美麗的白蝶。虛無縹緲的羽翼,朝着兩側飛揚開來。她走進敞開的殿門,一道漣漪自她胸口的圖騰盪漾開來,空間一陣細微的波動後,她便進入了浮翼殿之中。
剛進入浮翼殿,眼前的景物就給她一種極其震撼的感覺。這就是上課的教室?
眼前的浮翼殿與其說是教室,還不如說是偌大的花園。瓊枝玉葉,碧草芊綿。然而最爲搶人眼球的是那純潔的白色,只見一片雪白的梅花樹傲然怒放於枝頭,鐵虯銀枝不畏嚴寒,鬥雪吐豔凌寒留香,看上去就像是浮雲一般。
每一瓣梅花都是潔白無瑕,沒有一絲的異色。花瓣潤澤透明得彷彿是上天用最好的美玉,一瓣一瓣雕刻出來的。花瓣之上散發着淡淡的寒氣,爲花色增添了一種縹緲之美。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疏技橫玉瘦,小萼點珠光。
仙魅記得這種梅花名爲寒靈梅花,如羽,如雪,如煙。生於寒極之地,冰枝嫩綠,疏影清雅。一生只開一次花,花開不敗,直至樹亡。這的的確確是一種極其迷人的梅花,梅花秀雅不凡被譽爲“花中之魁”,寒靈梅花更是魁中翹楚。
夢裡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凜冰霜。
梅標清骨傲嚴霜,冰肌玉膚幽雅韻。
不過,恐怕只有天苑能夠將這種珍稀罕見的寒靈梅花,移植到殿宇中了。因爲,一旦離開寒極之地,永開不敗的寒靈梅花就會瞬間凋零。梅花象徵着冰心玉質,堅韌不拔的精神,天苑之中種植寒靈梅花恐怕不只是爲了美觀!
寒靈梅花樹的樹幹上,參差披拂的雲蘿碧藤,垂下翠綠的藤蔓,繞成精緻舒適的鞦韆藤椅。此刻已經有不少的學員坐在上面,翻看着手邊的書籍。鞦韆藤上橢圓的嫩綠葉兒中間,淡紫色的小花,搭配着粒粒飽滿的淡紅色花苞,動人至極。
仙魅踏着柔軟的草甸,緩緩走向寒靈梅花樹。細細觀察就發現這些藤椅都有着各自的編號,編號是與書籍上的號碼相同。找到自己的位置之後,仙魅這才注意到眼前竟然是一片巨大的瀑布。只是,因爲被佈下了一層隔音結界,她只聽到了泉水的叮咚聲,並未注意到如此壯闊的奇景。
隨着時間推移,學員越來越多。
“咚——”
上課的鐘聲,緩緩響起,這時,一道旋風飛來,一個人影徑直撲向了仙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