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遠峰出來後,老耿已在門前等候。
“老耿,事情已通傳了麼?”
“是的,族長。胡總管已重新安排了兩個侍女。”
“嗯,那兩個侍女留着也沒用,叫胡總管安排一下。”
老耿心中暗笑,表面卻不動聲色地道:“族長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
寒遠峰突然問道:“老耿啊,你也跟了我多少年了?”
“二十三年六個月零八天。當初若不是族長撿我回來,我早就喪命。”
寒遠峰難得一笑,道:“老耿你倒是記得清楚。”
老耿一臉激動之色,低頭道:“救命之恩,終身難忘。”
“嗯,你辦事我放心,一會就去吩咐胡總管。”
“是。”
老耿應道一聲,心中卻嘆道:老族長安排我在你身邊,到如今才取得你的信任,可惜太晚了。
“老耿,送我去峰凌閣。”
“是。”老耿一揮長鞭,駕車前往。
一路急行,半個時辰後抵擋峰凌閣。
自寒遠峰登上族長之位後,峰凌閣就成爲了禁地,不允許任何踏足其中。
這個地方一開始還有守衛把守,但是經常有守衛莫名其妙地死去,最後變成了一個廢置的場所,寒家上下皆不敢輕易前往。
此時,這峰凌閣中一片死寂。
寒遠峰默默佇立良久才道:“老耿,你在外面等我。不管聽到什麼看見什麼,都不可進入。”
“是,族長。”
寒遠峰點了下頭,老耿一向的遵從和不多言讓他十分放心,隨即向前走去。
老耿應道一聲,心中卻疑惑叢生:這峰凌閣廢置已久,寒遠峰到此有何企圖?
待寒遠峰進入之後,老耿悄悄跟隨。
進入峰凌閣後,寒遠峰拿出一塊黑牌,四周開始灰霧涌起,最後覆蓋了整個峰凌閣。
在遠處的老耿隱約看見,灰霧中有個巨大的身影緩緩走向寒遠峰,最後迷霧散盡重歸平靜。
在巨大身影出現的一瞬間,老耿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強烈的凶煞之氣簡直讓人窒息。
片刻之後,寒遠峰一臉陰沉地走出了峰凌閣。
“回去吧。”
老耿強壓心中震驚,沉聲應道:“是,族長。”
角獸車一路前行,突然前方有人跪地通傳。
“啓稟族長,寒夢楚公子回府了,正在聖殿等候。”
寒遠峰一聽,陰沉的臉上難得露出笑容,急道:“老耿,改道前往聖殿。”
老耿應了一聲,揮鞭改道前行。
不多時,抵擋聖殿,寒遠峰迫不及待地下了角獸車,進入了聖殿。
老耿冷笑一聲揮起長鞭,頭也不回地出了寒府,隨即接了明菊和明秋出了聖城。
此時聖殿之中,有一個星眉劍目的青年,負手立於殿中。
青年見寒遠峰進來躬身施禮道:“孩兒,參見父親。”
寒遠峰緩步走上臺階,坐於寶座上。
“起來吧,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五年前,寒夢楚偶遇聚星門門主,被其收爲關門弟子,一直在聚星門專心修道。
聚星門和玄影門都是修道聖地之一,位於南王域。
“父親,數月前孩兒修爲到了入道境,師父他老人家讓我在大陸游歷增長見識。我一路遊行,來到了西聖域便順道回家拜見父親。”
寒遠峰心裡十分欣喜,但是他素來城府極深,即使在親生兒子面前也保持着一貫的深沉。
“楚兒,你短短五年就修煉到了入道境,比起你那幾個不成器的哥哥,你最讓爲父欣慰。家族的未來,最終還是要交到你的手上。”
寒夢楚微微了一下眉頭,回道:“恩師對我栽培甚多,對孩兒寄於厚望,要我儘量斬斷俗事一心向道,這族長之位怕是有負父親所望。”
寒遠峰緩緩轉動着玉板指,看不出任何情緒,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寒遠峰才沉聲道:“既然聚星門如此看重你,那麼你便好好努力吧,家族之事我自會處理,只是日後別忘了你出自寒家。”
寒夢楚躬身道:“父親放心,孩兒永不會忘。”
“那就好,你打算在家中逗留幾天?”
寒夢楚略一思索便道:“孩兒聽聞聖城郡最近發生了大事,本想雲遊四方,如今恰巧碰上便想協助父親解決此事。”
寒遠峰一聽,猛地一揮右掌:“不,此事你無須多管,爲父自會處理。你去拜見祖母之後,便離開吧。”
寒夢楚微皺眉頭,隨即舒展而開,應聲道:“孩兒,明白了。”
“嗯,你去吧。”
“好的,父親。”
寒夢楚說完便退出了聖殿,前往清鳳別院。
譚芷水盤坐在冰塊上面,四周熱氣升騰,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睜開雙眼,長吐了一口濁氣。這四十多年中,每天都要遭受火毒噬心之苦,她對君如清的恨意每天都在遞增。
這個冰室位於地下三丈,四周沒有一絲縫隙十分陰暗,地上鋪着厚厚地冰塊。
“君如清,四十多年了我好死賴活着,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將你挫骨揚灰。”
譚芷水的陰笑聲,讓寒冷的冰室又平添了幾分陰冷。
“老夫人,夢楚公子求見。”
譚芷水一聽心中不禁一喜,有些激動地道:“楚兒,楚兒回來了?”
“是的,老夫人。”
譚芷水連吸了幾口氣道:“好,好。快扶我出去。”
咿呀一聲響,侍女推開了冰室的門,只見她穿着厚厚的毛衣,裹得跟糉子似的,依舊有些顫抖。
片刻之後,譚芷水走進了大廳,前面依舊掛着黑簾,在侍女的攙扶下艱難地坐上了大冰塊。
寒夢楚很多年沒有來過此處,當時還年幼只覺得這裡陰森冰冷,讓他十分恐懼。
每次進來都要穿上厚厚的毛衣,如今修爲到了入道境,年紀也長大了,已然沒有當初的心悸。
寒夢楚躬身道:“孫兒,參見奶奶。”
譚芷水眯着眼道:“楚兒啊,靠近點讓奶奶看看,都長這麼大了。”
“是,奶奶。”
寒夢楚上前了幾步,站到黑簾前面,透過黑簾看到前面隱約有個弱小的身影,四周還氣霧騰騰。
這時,寒夢楚突然掀開了前面的黑簾,頓時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一個廋若如柴的老嫗盤膝坐於冰塊之上,散發披肩身着單衣,兩眼凹陷面容焦枯,還不時有些顫抖,就像一個行將就木之人。
寒夢楚也是第一次見到譚芷水,這種模樣確實讓他十分震驚,沒想到讓寒府上下都極爲敬畏的老夫人,竟是如此模樣。
“奶奶?你這是...”
譚芷水也被嚇呆了,沒想到寒夢楚一上來就掀開了黑簾,愣了一陣後才咧嘴一笑。
嘴巴里牙齒沒剩幾顆,整個臉部都陷進去了一大半,這種笑容看起來有些滲人。
“嚇着你了吧,坐吧。”譚芷水自嘲地笑了笑。
寒夢楚呼了口氣,坐了下來。
“奶奶,我想知道您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譚芷水揮退了身邊的侍女,臉上盡是緬懷之色,沉默良久之後才說了一段往事。
四十多年前,有一個美麗動人的姑娘。在一個山花爛漫的季節,偶遇了一個修爲高深又十分俊秀的青年。
那個姑娘一見就喜歡上了,兩人情投意一起遊歷,還約定三個月後再次出門遊歷。
姑娘等啊盼啊,好不容易等了三個月,可是到了約定的地方,卻一直沒有等到那個青年人,小姑娘很傷心很失望。
等了十幾天後姑娘覺得心裡堵得慌,剛好看到有一對情侶經過,男的長得很是俊秀,女的十分美麗。
突然那男的看到了姑娘,抱着那女的指着姑娘道:“師妹,你看她好可憐。”
那女的捶了一下那男人的胸口,嬌笑着道:“師哥,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師妹,我怎麼會呢?她哪能和師妹相比。”
“討厭,師哥盡笑話我。”
姑娘本來就很傷心,又受到兩個人秀恩愛的刺激,不知怎麼地心中就涌出了無限怨恨和殺意,恨不得將眼前兩人撕碎。
此時,姑娘全身散發出寒氣,四周在一瞬間都被凍成了冰霜,那兩人就如冰雕一般抱在了一起,最後被轟成了粉碎。
那姑娘後來才知道,在無意間覺醒了極寒之體,擁有了遠超常人的能力。
因爲極寒之體過於霸道,所以姑娘又在那裡修煉了半年之久,最後依舊沒有等到自己心愛的青年,只能回到家中四處打探青年的消息。
就這樣又過了半年,姑娘終於知道了青年的下落,同時也得了青年成婚的消息。
姑娘心中十分憤恨,就去找青年問他爲什麼不來赴約,還娶了別人。
青年卻告訴姑娘,一直都當她是妹妹,從來沒有愛過她,最後還叫出了新婚的妻子來刺激她。
這新婚的妻子長得十分美麗又很溫柔,姑娘從青年的眼神中感覺到他愛極了這個新婚的妻子。那個女人口口聲聲叫着姑娘妹妹,卻不斷和青年眉目傳情,像極了那日被姑娘殺掉的那師兄妹。
姑娘心中又痛又恨,她很想殺了他們,可是卻捨不得青年,最後含淚跑了出去。
姑娘跑啊跑,不知怎麼得就暈了過去,當醒來時已經回到家中。
她每日以淚洗面,突然有一天她覺得不能就這麼算了,她不甘心就這樣被人搶走了心愛的男人。在她苦苦哀求下,說服了父親幫她安排了一門親事。
在一番安排之下,姑娘如願以償地嫁給了那個青年,可是那青年卻對她不理不睬,從來都沒有給過半點溫柔,每天只守着他那個妻子。
譚芷水說着說着,滿臉怨恨的同時又淚流滿面,全身顫抖不止,最後猛地噴了一口血,昏迷了過去。
“奶奶!”寒夢楚驚呼了一聲,一個閃身就到了譚芷水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