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真人驚駭的大叫在夜空中迴盪,然而在他驚悚目光之中,黃龍真君的身影依然徹底被浩蕩的劍光撕碎,淹沒,宛如飛灰湮滅了一般。
不過這一刻,陸淵眉頭卻是微微一揚,似是發現了什麼一般嗤笑道:
“不愧是元嬰大修士,躲得的倒是挺快。”
話音響起的同時,奔雷一般的劍光當空一炸,猛烈撕碎黑暗,向着前方迸發而去。
而這一次的目標並非其他,正是此刻已經駭然失色的流雲真人!
在流雲真人眼中,此刻劍光雷霆爆震、風捲殘雲,排山倒海般佔據所有視線,洪浩無邊地滾滾襲來,讓他只感覺自己好似天地一蜉蝣一般的藐小,哪怕結丹後期的修爲亦不能讓自己抵擋分毫。
“孽障,爾敢!”
也就是於此同時,一聲震天的霹靂大喝響徹夜空,隨後另一方向上一條小小的璀璨金龍以無可形容的極速爆射而來,瞬息撞擊在陸淵御使的劍光之上!
錚——
宛如兩顆隕星撞擊在一起,無數星火雷霆當空爆發,帶着恐怖的銳氣洪流向四面八方洶涌而去。
這一刻流雲真人只覺得周身天塌地陷,雷霆破滅,仿若九霄神雷震響於天、於地,響於自己的神魂當中。
他提前激發的法衣乃至護身符籙並未完全將之護持,層層防護靈光僅僅一瞬間的功夫便在如此震天撼地的威能餘波下撕碎,整個人亦悶哼一聲口鼻溢血的向後狂退開來。
不過,完全不等流雲真人感覺到劫後餘生的喜悅,數百丈外陸淵只是隨意的屈指一點,一道燦然金芒將黑暗夜空劃分兩半,並且以根本無可反應的速度跨越漫長距離,從其胸膛貫穿而過。
流雲真人極度驚恐的低下頭,便見自己胸膛出現了一個一指粗細的孔洞。
對於一般築基修士來說,這樣的傷勢都算不上致命,只要及時修補醫治都於性命無礙,更不要說是身軀飽經靈氣淬鍊、生命力強大的結丹修士。
然而此刻的流雲真人感知下,傷口之中正有無數道暴烈的金芒沿着經脈肆虐萬千,並且使得他的神識都在劇痛中幾近崩潰,當即慘叫一聲無力的當空墜落下去。
“混賬!”
一聲飽含震怒的厲喝中,不知爲何出現在遠處夜空的黃龍真君身影踏破陰森夜空,擡手便打出一顆拳頭大小的球形法器,向着陸淵呼嘯而去。
然而陸淵從頭到尾都掌控全場,球形法器還未臨近他周身百丈,他就覺察到些許威脅再度屈指一彈,一道霹靂金芒碰空而出,精準無比的命中此物。
然後就在一瞬間。
轟隆!
一線比霹靂還要亮上無數倍的極亮白光刺破濃郁的黑暗,閃了一閃。四周所有的空氣猛的一震,一層波浪一樣的震盪波向四面八方狂涌而出,就如同天空的太陽突然間墜落到了這片土地之上,一股似乎能融化一切的赤紅火光席捲時間!
驚天動地的爆炸之中,一輪巨大到足以佔據整個天空的無邊火球熾烈地燃燒,把比太陽光兇厲上萬倍的光明盡情投向世間,彷彿要以光與熱徹底燃燒一切,蒸發一切,把整個世界化爲烏有!
烈陽火球炸裂開來,以覆天蓋地之勢橫掃八方。天空霎時被全部點燃,盡數燃燒成無邊火海,火海瞬間席捲十里,範圍之內地表山峰樹木、屍骸瞬間被焚燬爲了飛灰,四周的氣浪像千萬匹怪獸一樣,洶洶然向四面八方咆哮奔去,以無比殘暴兇猛的姿態踐踏大地,撼動天空。
近十里空間之內,已被這股暴烈到難以想象的洶涌火海沸騰燃燒,盡數化爲一種混池扭曲,支離破碎的恐怖狀態,整個世界一時已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天地不分,到處充滿無窮無盡的爆炸、燃燒、和毀滅。在這樣一副場景之中,陸淵身影徹底淹沒在火海之中,而黃龍真君則是趁機以法力大手一把抓住自己生死不知的徒弟,然後渾身綻放出幽幽遁光,極速向着陰屍山脈之外飛掠而去。
身爲元嬰大修士的他,僅僅和陸淵交手了一兩個回合,赫然是選擇了暫避鋒芒。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天地流雲極速閃過,施展冥光遁法、以無可比擬的極速遁離的黃龍真君臉色鐵青一片,心中翻江倒海。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已經視作案板魚肉的陸淵會有如此恐怖的修爲實力,讓他一個堂堂元嬰真君接二連三的走了眼。
之所以當機立斷選擇遁走、暫避鋒芒的原因十分簡單。
僅僅是一兩個來回的鬥法,他就已經清楚感受到了陸淵修爲、手段之強橫,比起他這個元嬰真君來不弱分毫,甚至猶有過之!
僅僅是陸淵第一次出手的恐怖劍光,幾乎堪稱是摧枯拉朽的擊破了他星辰法衣的防護,如果不是他身上還有一枚保命的移形換影符,就那一劍恐怕都足以瞬間毀滅其肉身。
而後續,他爲救弟子流雲御使自己的本命法器煌龍飛刀全力攻擊,此法器乃四階靈寶,歷經百餘年心血祭煉威能強大無比,足以在和元嬰修士的鬥法之中奠定勝機。
然而在陸淵那飛劍劍光之下,他卻照樣落入明顯下風,甚至因爲本命鏈接心神受到了不小的震盪和衝擊。
如果不是及時發動了一次性的四階符寶神火雷珠,他恐怕都難以如此順利的脫離戰局。
這一切種種,無疑證明了對方是一個極爲可怕強大的元嬰級強者,也讓一開始大意輕敵的黃龍真君毫不遲疑的選擇遁走。
元嬰修士擁有千年壽命,大多惜命無比,絕不會做沒有把握之事,在這陰屍山脈中他難以力敵對方,唯有返回龍山仙城和仙盟的客座真君魏不凡聯手,方能戰而勝之。
紛紛擾擾的念頭只是一瞬間的事。僅僅一個眨眼功夫,黃龍真君便已經遁出數十里之遙,只留下後方一片毀滅火海,映照天地。
然而,僅僅在下一刻。
極速遁逃中,他面前數十丈的虛空之中空間猛然一下劇顫,隨後一道可怕劍光毫無徵兆的破空而出,直取他的項上人頭!
什麼?
黃龍真君頃刻間一駭,根本顧不上自己生死不知的徒弟,當即將之拋棄,遁光急促向另一方向偏轉,險之又險的閃過了這一劍。
與此同時,黑暗夜空中虛空蕩漾,發動【飛身託跡】的陸淵身形自水波一般的虛空中一步踏出,輕笑道:
“黃龍道友,你想往哪逃?”
然而見到這一幕,黃龍真君徹底的駭然色變,蒼老面容之上盡是震怖之色:
“穿梭虛空?這不可能!你用了什麼手段!?”
元嬰出竅,虛空瞬移,這是每一個元嬰修士都能施展的基本神通。
但是這是因爲修士元嬰本質上乃是能量體,若以肉身穿梭虛空,難度卻是元嬰瞬移的百倍千倍以上,任何一個元嬰修士,乃至化神層次的巨擘,都不可能做到!
也只有返虛之境的大能,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元神與虛空相與渾融,從而執掌宇宙虛空之力,可以肉身破虛瞬移。
然而黃龍真君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一個元嬰修士的身上看到如此神通!
只可惜面對他的震駭,陸淵顯然沒有半分解答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劍訣變幻,如龍如雷一般的劍光再度迸射而去,絞殺攔截。
劍光之極速比起黃龍真君的遁光更快許多,在黃龍真君神識感應下,閃爍着雷芒的劍光彷佛無窮無盡、無遠弗至,彷彿帶動整個天地乾坤的殺意,給人一種避無可避,擋無可擋,逃無可逃,天地不容,終將一死的絕望之感。
畢竟也是元嬰大修士,知道若不付出巨大代價根本無法擺脫對方追殺,黃龍真君眼神驟然狠厲,所御使的本命法器煌龍飛刀也發出淒厲的長嘯,旋即金芒綻放之中飛刀朦朦朧朧地化作一顆巨大的金龍頭顱,雙眼中投射出血色厲芒,以極快的速度在空中拖出道道狹長的光影,迎向劍光。
錚!
隨後,霎時天上爆出一道像會天崩地裂似的驚雷巨響!彷彿要將人的耳、目、心、肺,甚至魂魄都給震盪出來!
劍光和飛刀交擊之處,虛空宛如破了個大洞,把臨近的火焰與光芒,乃至萬事萬物全吸進去,一下就暗了,徹底暗成一片沒有邊際的無底黑暗,無數黑電芒向四面八方瘋狂蔓延擴散,就宛如虛空被打出了一個大洞!
而在這樣一幅情景之下。
黃龍真君那把性命相交的煌龍飛刀亦是哀鳴陣陣,他本人也頓時發出一聲痛吼,在虛空中踉蹌後退,同時口鼻之中血蛇蜿蜒而下。
相比之下陸淵僅僅是神情略微波動了一下。
【斬妖】【掌握五雷】以及劍術神通加持下,他的七星龍淵劍丸品質雖遠不如黃龍真君的本命法器,但卻能爆發出更勝數籌的強悍威能,佔據絕對上風。
並且他是以神通御劍,即便劍丸受損對他的影響也並沒有多大,不像一般的本命法器一旦損毀會對修士造成嚴重創傷。
是以,碰撞之下僅僅剎那功夫,陸淵便徹底恢復,一聲低喝中劍光分化如狂風暴雨般的綻出傲世寒光,彷彿他駕取的已不再僅僅是劍,而是天、是地、是山巒是海濤是雷霆。
狂暴劍光撕天裂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襲,黃龍真君還處於神識劇痛狀態之下,惶然躲避也無濟於事,於是當場就被劍光穿透了身軀、四肢,被釘在了虛空之中!
而也就是在肉身被劍光貫穿之時。
意識到大事不妙的黃龍真君面色扭曲猙獰,渾身清光猛然一漲,隨後就見一個小巧的人形光影驟然從其體內飛出,捲起法器、儲物袋就要一下遁入虛空之中。
元嬰虛空遁術,乃瞬移之神通,所有元嬰真君皆會,但是一般來說不到生死關頭沒有哪個元嬰修士會貿然動用此神通。
修士元嬰雖是一身修爲之精華,但是在沒有肉身軀殼保護的情況下較爲脆弱,極易受到針對,而逼的一位真君元嬰出竅遁逃,顯然是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
但此刻,黃龍真君的元嬰出竅雖然果決以如閃電般迅速,但是陸淵卻早有準備,幾乎是在其將剛剛出竅的剎那,口中便發出一個短促且宛如天憲般的聲音:
“定!”
嗡.
日月星辰,光華盡斂;天地無光,萬物黯淡。
一個定字在夜空中飄蕩之時,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頓時降臨在了黃龍真君的元嬰之上。
這股力量詭異莫名,憑空降臨,他本想發動瞬移的意識及法力竟然一下停止了轉動和流動,彷彿整個人的意識、元嬰之軀乃至周身空間時間都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徹底凝固、靜止住了!
天地爲之失聲,定身神通籠罩範圍之內再無一絲聲音,夜幕之下,黃龍真君的元嬰就這麼僵立虛空,雙目圓睜,無法動作,無法開口,像是琥珀中的蚊蟲,被徹底的凝固在了一股詭異肅殺的恐怖氛圍之中,形成了一副讓人壓抑、窒息的無聲畫卷。
一股無法形容的駭然恐怖,海嘯般席捲他近乎僵硬的內心,然而這一瞬間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陸淵瞬間出現在其面前,法力大手幻化爲牢籠,將自身擒拿在手中。
僅僅擒拿還不算完,結丹、元嬰層次的修士還存在自爆元丹、元嬰的玉石俱焚手段,陸淵屈指連點之間瞬間形成十餘道極度凝實的光錐,然後狠狠釘入黃龍真君的元嬰之軀,組成封靈絕陣,將其神識法力徹底封禁。
至此。
這位執掌龍山仙城兩百餘年的元嬰大修士,徹徹底底落入陸淵鼓掌之間,就連生死都不能自已。
直到一兩個呼吸後,定身神通威能減弱,黃龍真君亦開始恢復了基本的感知說話能力,但他元嬰面龐之上被一股濃濃的、無法形容的駭然恐怖之色佔據,看着陸淵就彷彿在看待一頭可怕的魔怪:
“這,這是什麼神通.”
“你到底,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