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徐靜蕾對他說過。
但是從悟空傳，這本曾被評爲“顛覆西遊”的名書作者口中說出來，卻更加深刻，更加感同身受。
彷彿福至心靈，林嘯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雖然改到了三星半，卻再沒收到過系統一句進步的誇獎。想來就是因爲這一點。
而有了顛覆，有了更劇烈的衝突，角色形象就能更加飽滿，更能震撼人心。
“比如女妖小唯。爲什麼要設定她要吃人心才恢復法力？設定成她什麼都不知道，只覺得人心好吃不行嗎？法力這個詞聽了幾百年了，都聽膩了。具體是什麼，誰能說得清。但是太多電影電視用過，這個託詞真的很老套。”
老套？林嘯覺得被一個03年的青年說老套，自己確實很老套。
不過這是08年的劇本好嗎？曾語同學？！
他心裡暗暗地吐糟了一下，但卻非常贊同他的觀點“嗯，需要的就是你這種天馬行空羚羊掛角的想象力，繼續說。”
曾語愣了下，忽然紅着臉說“不好意思，林先生，我忘了這是你寫的劇本……嗯，我也不是說老套，只是……沒有那麼時尚而已……”
“你還是說老套吧。”林嘯哭笑不得地說“沒關係，你的意見很好，我需要一個同樣顛覆的畫皮。你說的很對，老一套，大家看膩了。所以你的悟空傳才能成功。”
“而我，需要一個全新的畫皮。”
“主幹儘量不要改，不過設定，臺詞，你都可以改。”
“嗯，主幹我也覺得還行。”曾語興致勃勃地說“關鍵是小唯的設定，她的出現並不能引起人們的共鳴。同樣，將軍夫人有點太賢妻良母了一點，雖然最後有出彩，不過……我感覺不好看。”
還行……
啊，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林嘯吸了口氣，繼續問“那麼，你覺得要怎樣引起觀衆的共鳴？”
“很簡單！社會現象！”曾語打了個響指，絲毫不在意麪前坐的是一國紅星“我的悟空傳，針對和影射的就是社會上一些不平事，而不平人去反抗。”
“誰沒有遇到過不公平？這樣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鳴！我覺得，小唯和夫人的戲，這條主線沒有錯，但是兩人的血肉薄弱了，現在的劇情，真的有點畫皮，只有皮，而沒有靈魂。”
很對！聽到這裡，林嘯就知道，這一趟來對了。
“你有信心爲她們豐滿形象嗎？我們可以一起討論。”
“我可以嘗試，還有這個蛤蟆精，完全沒有出現的必要啊。我感覺它是爲了撐託小唯心中還有一分良知的存在，不過感覺有了它，小唯的心變過程反而被削弱了。這個角色完全是畫蛇添足，狗尾續貂……哦，不好意思，林先生我忘記了這是你的劇本。”
……啊，世界真他奶奶的美妙，我卻真他媽的暴躁……
林嘯第二次深呼吸，反而笑眯眯地看着曾語。
“林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我一說到高興的地方就忘了。”曾語想起同事們交給自己的任務，臉色發紅。
完不成回去就完了啊。那一羣老虎不會放過自己的。
“沒關係。”林嘯笑道，親手倒了杯咖啡“曾先生，你現在工資多少？”
曾語有點莫名其妙“三千左右吧……”
林嘯點了點頭“三十萬，這個劇本寫到我滿意，可以嗎？兩個月之內，我會給你公司請假。另外，如果你願意來我們破曉公司工作，月薪另開，絕對是你在遊戲公司的十倍以上。”
他真動了重金挖英才的心了。
就算他寫出劇本，改編有這種良才，也絕對是一大助力！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曾語愣了。
他是知道藝人有錢，但是這種數目，他不工作個十多年敢想？
就是幫王家衛他們寫劇本，他的名頭，對方纔給了幾萬了事。林嘯卻一出手就是好幾倍？
還要挖自己去破曉？
“你不用太快做決定，不過我非常希望你能答應。”林嘯誠懇地說。
“劇本沒問題。”曾語立刻說，三十萬，這對他可是筆大錢“不過辭職嘛……”
“沒事，我等你的劇本，而且，我這段時間會幫你在凱賓另外開一間房，就在我的房間旁邊，我們每天都可以探討。當然，花費由我來出。”
“林先生，這會不會太……”
“沒什麼，將遇良才。我算是知道劉備三顧茅廬的心態了。”林嘯彷彿打開了心結一樣感嘆了一聲“那明天開始？”
“沒問題。”曾語答應了下來，轉頭又紅着臉說“林先生，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那啥，我們公司的女同事都是你的影迷……”
“OK，給我吧。”他沒說完，林嘯就知道什麼事了。
……
時間過得很快。
眨眼間，就到了春節大假。
林嘯送了曾語一張機票，對方要回南昌老家。而他，無處可去。
秦心本來想和林嘯去南京，不過林嘯拒絕了。
不讓秦家親口提出來，他不會自己厚着臉皮去。
夜，他看着星斗倒懸的夜空，心中充滿了自信。
以前，他覺得讓秦家請自己去，根本就是一件登天的難事。而現在，他居然覺得並沒有那麼困難。
“滴滴滴”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浩子，你怎麼想起來電話了？”他笑着問。
“沒事，這不要過年了問問你嗎？”李浩笑嘻嘻地說“忘了告訴你了，我去年的片子成績還不錯，公司分紅了。”
“哦，什麼片子？”
“藍色大門。”
“！”林嘯徹底無語。
不光是他搶了別人的戲，現在連日後“亞洲最優質偶像”陳柏霖的戲也被搶了。幸好金馬影后桂綸鎂也因此出道。
“這可真是……一隻小小的蝴蝶跨越十年回來……改變了一切啊……”他感嘆了一句，鄭重地問“浩子，我作爲破曉的老總，正式向你發出邀請。”
“啊？嘯哥你總算想起我了！”對方顯然非常興奮“啥時候？”
“今年年底吧。”林嘯盤算着時間，五月前別想了，即將來到的非典輻射全國，人人自危，全球關注，衛生組織常駐，根本不是上電影的時候。而接着小泉純一郎參拜靖國神社，讓人民的抗日熱情高漲，都不是好時機。
“年底啊……嘯哥，我籤的可是五年約……”李浩爲難地說“不是我不來，而是……我給不起違約金啊……”
“沒事，到時候說不定就夠了。”林嘯笑道“也是點背，這幾部片子都沒有合適你的角色。”
“你的公司要招人了？”
“嗯，我正計劃着挖兩位天后級的人物過來呢。”
聊了好一會兒，他才掛上電話。
三年了啊。他看着星空，這星光璀璨的時代，終於被烙印上了自己的名字。
……
03年，正式到來。
對於中國人來說，元旦過了，大多數人還習慣地當做02年看待。但是春節一過，就是正正式式的03年了。
曾語在元宵之後就回到了酒店，這段時間林嘯的助理已經給他們公司請了假。而關係着公司的知名度，老總相當愉快地同意了。
隨後的大半個月，兩人幾乎窩在了一個房間裡。而有了這種怪才的加入，畫皮的劇本在飛快地完善着。
“小唯開始的感覺是純真！吃心只是爲了生活下去！而恢復記憶之後，那種霸氣需要合適的臺詞和小事件來撐託，這個隨意殺活狗的情節，不能刪！”
“曾先生，這段劇情是增色了不少。不過你有沒有考慮過廣電局。有沒有考慮過演小唯的女演員？她們下得去手？這個角色，到最後經歷三次心變，能勝任的絕對是國內一等一的女星。再加上這些場次，恐怕一等一的女星看到都要打退堂鼓了吧？”
“……那我們再討論一下？”
這種聲音，如果不是五星級酒店隔音好，恐怕早傳遍這個酒店了。
小唯，佩蓉，這兩個角色的形象，已經經歷過數次變化，甚至又一次林嘯突發奇想，帶入了宮鬥戲中皇后的性格，卻發現出奇地有看頭，最後兩人協商，居然加入了一些情節。
而王生的戲份，卻沒有多大刪減，兩人都覺得，這部戲，王生的存在不可或缺，三足鼎立，他的戲份不宜過多，卻至關重要，能不能凸顯，靠的不是戲份，而是演技。
在臺詞上，也做了大幅度的修改，一些凌厲霸氣的詞語，也出現到了劇本上。
臺詞，同樣是角色整體風格的體現，如果黎叔開口閉口就是“你他媽的”“你奶奶”等等問候家屬的話語，不用說，大家都覺得角色定位不一致。
現在他們做的，就是在臺詞上狠下功夫，讓一個角色的一言一行都符合他的定位，並且將角色襯托得更加出彩。
時間一天天過去，三個星期，一個月……
一個月零五天……十天……一個半月……
兩人幾乎是窩在了酒店。
劇本刪減的次數根本已經數不清，有時候一頁紙寫滿——是那種前後都寫滿，根本寫不下別的話。之後，還要重寫一份。
“差不多了。”一個月二十四天，兩人都滿意的對着面前一疊稿子長長鬆了口氣。
都有種心力憔悴的感覺。
五十多天高強度高精神的作息，這部劇本，終於讓他們感覺到，以自己現在的積累，確實修改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