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片酬?”第二天晚上,房間中,諾蘭和西斯不在意地翻着劇本,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啪。”諾蘭看不出喜怒,把劇本輕輕放在了桌子上,擡了擡眉毛“ok,可以去和劇組的律師談,這種危險鏡頭,我想增加一點預算沒有太大難度。”
貝爾看着諾蘭的眼睛足足有十秒,也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點了點頭“那好,我馬上去找律師。”
他出門走後,西斯驚訝地問“導演,真的給他加片酬?他的片酬現在也是百萬上下,已經包括這一些了啊!”
“夠了!你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諾蘭皺着眉頭說“片酬要和製片人談,加不加是他們的事情,咱們管什麼?他要加加他的去。華納要點了頭,輪不到我們着急。”
“他如果現在用這一點罷演,吃虧的是整個劇組,而且鏡頭危險,加價是情理之中,我看華納也會答應,如果不點頭,立刻就得和難纏的演員工會發生糾葛,這是他們不想看到的。”他眉頭皺了起來“他很聰明,不過,我不喜歡不知足的人。”
這個鏡頭兩個藝人,林嘯的鏡頭還要危險一些,他需要整個人在懸崖上凌空,一隻手被貝爾抓住,一次肯定是抓不住的。也就是說,林嘯要這樣滑下去數次,才能拍完這個鏡頭。
但是,他沒有來,貝爾卻來了。
“就這樣定了。發通知,明天上午十點開始準備,中午十二點開始拍第一場。”
“導演,是那一場?”
“當然是最危險的場次!”諾蘭瞪了一眼“這一幕不拍完,誰都不會安心!”
……
第二天早上,整個劇組如同一臺複雜而精密的儀器,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拿到所有的劇本的,只有男主一個人,因爲整場戲中,只有他的戲是貫穿全劇,就連林嘯,他的戲份也是中間消失了幾十分鐘。
貝爾緊緊裹着駝絨大衣,圍着純羊毛的圍巾,諾蘭在大隊伍前方帶着隊,其他人扛機器的扛機器,拿道具的拿道具,跟着諾蘭向兩天前林嘯他們看過的地方走去。
“噢……這該死的天氣。”一位化妝小組的成員吐着白氣說“都春天了,這裡卻看不到一絲春季的氣息。”
就在這時“嗚嗚嗚”一陣清晰而劇烈的螺旋槳聲,從衆人頭頂劃過。大家驚疑地擡頭看時,赫然發現兩架迷彩色的直升機,以極低的飛行路線,緩緩飛過地面上的一行人。
一位劇組成員吹了聲口哨,高喊了一聲“ch53!這地方怎麼會有武裝直升機!”
直升機的黑影,如同兩頭展翅的黑鷹,螺旋槳帶起的風浪,讓下面衆人的衣服都翻了起來。
“停了?!”“噢!天哪,它居然停下來了?”“這是劇組包的直升機?”“一定是!否則怎麼可能停在這裡。”
同時,諾蘭停止了腳步。
這是一片銀白色的疆界,諸多怪石披着雪白的鎧甲林立在羣山之間,地勢開闊,但是在亂石當中,一條白雪的地毯,卻詭異地向下延伸,形成了一個六十度的斜坡。
飛機,就降落在不遠的地方。
諾蘭沒有發話,只是點了點頭。他點頭的同時,劇組就已經麻利地開始搭建起來,拍攝架,燈光架……所有人都知道,第一場戲,將在這裡開始。
沒有人注意到那個六十度的斜坡,更沒有人把斜坡和飛機聯繫到一起,更更沒有人把這一切和藝人聯繫到一起。
“各位!”就在攝影師正在搭攝影架的時候,諾蘭抓起喇叭走了過去,大刺刺地靠在攝影機上“大家應該非常疑惑,爲什麼會有飛機,爲什麼會在這裡停下來。”
“stop。”他朝正在搭第二個攝影架的工作人員招了招手“一架就夠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工作,疑惑地看着諾蘭。
兩部攝影機同時拍,這是很正常的,儘管諾蘭一直堅持膠帶拍攝,這要耗費更多的預算。
剪輯的時候,從兩臺機器裡選出最好的鏡頭,大多數劇組都是採用這種辦法。
諾蘭環顧了一圈劇組,指着那個六十度的斜坡,沉聲說“今天。有兩位可敬的藝人,要從這裡跳下去!”
“爲了保證他們的安全,我特地租用了兩家ch53!大家都知道,這是最重的直升機!我需要保證他們跳下去的時候,飛機都不會顫抖一下!”
“我會親自到飛機上的拍攝a組去,地面上的b組,你們必須拍好所有鏡頭!”
“好!現在開始化妝。”
他說完,拍了拍手,卻沒有一個人行動。
風“嗚嗚”地吹着,把他的話捲起,刮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過了足足五秒,才爆發出了第一聲驚歎聲。
“摸god!從這裡跳下去?!”“老天!導演沒開玩笑吧!”“天哪!這,這,這……”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諾蘭,然後轉眼看着一眼不發,裹在大衣裡的林嘯,貝爾,目光中充滿了驚歎和佩服。
茫茫雪山,就算一百個人跳進去,都像大海里投進了一塊石頭,翻不起一點浪花。
現在,這兩個人竟然要跳下去,光是想着,就讓他們頭皮發麻!
林嘯身邊的威廉,看了看那個斜坡,再看了看身邊不動聲色的林嘯,嘴巴張的老大,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幾秒後,他才重重拍了拍林嘯的肩膀“夥計,有你的!”
“分內之事。”林嘯淡淡地說。
“噢,不。”威廉鄭重地說“這下面,就算我不看都知道有多恐怖,你居然要從這裡跳下去,就連着一根細細的威亞……噢……真的,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豎起了一根大拇指“老兄,我真的佩服你的膽量!”
“行了!各小組準備。”諾蘭揮了揮手,自己走向了直升機。
上了飛機後,他神色已經無比鄭重,帶着幾名工作人員,一個部件一個部件地檢查飛機上的機器。
“你,跳一下。”他對着一名工作人員說。
“啊?我?”那名工作人員瞠目結舌,看了看懸崖,舌頭都打結了“sorry,導演,這……我……no……sorry……”
他有點語無倫次,諾蘭皺着眉頭說“不是讓你跳懸崖,是飛機起飛十米,放下九米的線,你試試這線到底老不牢固!”
工作人員這才點頭答應。
這種鏡頭,容不得一點失誤,否則……搭進去的就是人命,和整個劇組!
而另一邊,各位人員已經在幫林嘯和貝爾上妝了。
他們每個人都無比細心,心中對敢於拍這個鏡頭的藝人,已經多出了一絲尊重。
這可是拿命來拍電影!極端的敬業!
諾蘭那邊,臉色鐵青的工作人員跳了好幾次,諾蘭才終於點頭,然後跳下飛機“道具組,在地上做一個支撐點,貝爾的線綁在支撐點上,綁死了!我馬上過來檢查!”
頓時,化妝的人愣了愣,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向貝爾。
雖然目光很輕,貝爾也感覺如同針扎一樣。
這很明顯是說,兩名藝人都需要滑下去,但是,貝爾不需要滑入懸崖!真正跳下去的,只有林嘯一個人!
貝爾心中簡直怒火交織。他忍受不了這種輕視的目光!
隨後,他總是感覺化妝師沒有盡力,道具師給他的衣服也不算最好!
“這是心理作用。”他咬着牙暗暗想到。卻阻止不了心中瘋狂蔓延的嫉妒,看着每一個人,都在漸漸感覺他們沒有盡力,反而是林嘯那邊,彷彿每個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比他這個主角得到的榮譽都要高!
他的牙齒磨得“咯咯”響,就連化妝師都感覺到了貝爾的情緒不對。
“克里斯蒂安先生?”他試探地問道。
貝爾黑着一張臉,磨了半天的牙,才淡淡地說“繼續!”
化妝,道具,調試威亞,等這一切都忙完後,已經過了一個半小時!
“西斯,去給他們講戲,你只有十五分鐘。這部戲,沒有什麼對白,只有動作!”即將開拍,所有人的神色都鄭重了其他,諾蘭對着西斯說道。
每個人都知道,這場戲不僅是藝人要全力付出,他們更是不能愧對對方的努力。
五分鐘後,兩架直升飛機緩緩升起,二十分鐘後,化好妝的林嘯和貝爾已經站到了斜坡邊上。
只要是人,知道自己即將滑下萬丈深淵,心中都難免極度緊張。
林嘯腰後,四肢,背上,已經有好幾條細細的鋼索連到了飛機上,即便如此,他心中也涌起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西斯剛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要呈昏迷狀態,從這個斜坡上一路滑下去!然後在滑落懸崖的一瞬間,被貝爾抓住手!
放在除開這裡的任何地方,都是一個簡單地不能再簡單的戲碼,但是放在這裡,就絕對是難上加難!
心理上的恐懼,是這場戲成敗的根源!
林嘯暗暗握緊了拳頭,他此刻已經化妝成了一位老者,粘上了慢慢的絡腮鬍,頭髮也染成了花白的顏色,腮幫,眼窩都打了陰影。
風,刀子一樣從亂石中刮過,全場肅靜!
“第一場!”諾蘭的聲音,混雜着直升機響亮的螺旋槳聲,從擴音器中傳來“各小組報備!”
“燈光組ok!”“攝影組ok!”“後勤組ok!”
諾蘭的聲音說不出的慎重,再次看了一圈場地,身子探出飛機,一頭金髮被亂風吹得凌亂不堪,他卻毫不在意,銳利的眼睛鷹一樣落在了林嘯標槍一般的身影上。
“準備!”
“咔!”場記小組“咔”地一聲,響徹全場。
“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