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整個神州飄揚着兩種氣味。
鞭炮的硝煙味，和酒的味道。
當這兩者歸於喜慶中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兩點。
秦家開了兩桌麻將，而秦思遠卻並沒有上臺，而是和林嘯坐在一間小屋子裡談了起來。
“祖母沒有爲難你吧？”秦思遠笑眯眯地問，自從肯定了這件事，曾經如同包公臉的對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對眼”的笑臉。
“沒有。”林嘯笑道。
“哎，肯定有……”秦思遠笑着嘆氣，給林嘯遞過一根中華“她那個人我知道，其實沒什麼壞心眼，就是以前窮怕了，餓怕了，什麼都想替自己的子女輩謀劃到最好，你多理解一下就是……”
“我知道。”林嘯接過煙，苦笑“岳父大人，我真的不抽菸的。”
秦思遠瞪了他一眼“不抽菸怎麼叫男人，學！”
林嘯無奈地點上，秦思遠的聲音又飄了過來“心心也快生了，這段時間你要多看看她……等生了修養兩個月，就舉辦你們的婚禮，你有想法沒有？”
“岳父，其實在哪裡舉行我真的不介意，甚至如果想，做成一場召開記者會的大婚也沒關係。”林嘯思索着說“我不是走偶像派，這對我影響不大……”
秦思遠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影響不大才怪，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人是相互的，我們也得考慮你的情況，我們決定在國外舉行。你沒有意見吧？”
林嘯聳了聳肩“一切聽岳父安排。”
“恩，那就好，我這段時間派人出去調查一下，愛琴海如何？”
林嘯想了想“如果可以，我覺得有一個地方，特別適合我們。”
“哪裡？”秦思遠疑惑地問。
林嘯說了一個地方，秦思遠擡了擡眉毛“這裡是……”
“是一個值得紀念的地方……”林嘯感慨地說“有許多記憶……我很想在那裡結婚，心心應該也非常高興。”
秦思遠想了想“我去調查一下吧，那麼蜜月呢？”
“這個就看她想去哪裡了。”
聊了一會兒，秦思遠忽然問“聽說你想辦學校？”
“是的。”林嘯有點奇怪爲什麼對方忽然這麼問，不過還是坦誠地說“岳父問，我肯定不會隱瞞，我想讓中國影視圈越來越好，越來越強，辦學只是第一步，岳父有什麼指點嗎？”
“指點？”秦思遠被氣笑了“你是在問我有什麼關係可以走的吧？還沒進門就會提前伸手了？”
林嘯乾笑了兩下，他和秦家的淵源，和其他女婿岳父完全不同，糾纏地太久了。
“我也是打算和你說這個事的。”秦思遠彈了彈菸灰“我手下有一塊空地，部隊的，房子都修好的了，不過不算特別好，你還得裝修一下，另外綠化，美化得做做。”
林嘯眼前一亮“多大？”
“近千畝。”秦思遠淡淡地說“就在南京市郊，以前是作爲文工團，警衛連等一些後勤部隊的駐地，一共四個連隊，設備挺齊全，禮堂都有，不用再修。”
林嘯深吸了口氣，他這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權勢熏天。
近千畝地，是一個一本大學分校的體積，別說三本，二本，一本都足夠。而對方說來，就輕飄飄的一句話而已。
“他們……不會說什麼？”
“說什麼？”秦思遠笑道“後勤部隊都是裙帶關係進來的，誰的關係能大得過我的關係？”
“你要，讓他們搬出來就行，這事兒政治部的事情，於部長就可以辦了，不過這其中有一個麻煩，那就是部隊地方民用的問題。要解決，有兩個辦法。”秦思遠看了林嘯一眼，林嘯連忙識趣地問“還請岳父指點。”
“第一，你有文職幹部的軍銜，這非常好辦，就是你自己開辦的學校，部隊學校。第二，就是你租用部隊的廢棄駐地，當然，這個‘廢棄’就得麻煩你於叔叔了，你還是要表示一下的，畢竟你不是秦家人，而是我女兒嫁給你。”
林嘯的心砰砰跳了起來，他之所以敢說一億能拿下，就是想走秦思遠這條路，堂堂司令員，手底下閒置的地皮多了去了，最簡單的辦法，申請兩個連隊合併，營併入團，就省出來一塊地方，而且他也有文職幹部軍銜掛身，可說最有名的文職幹部，如果不是年紀太輕，早提上去了，這件事好辦得多。
部隊裡並不是每個部隊滿編，有超編的，更有缺編的，特別是後勤部隊，空閒很多。
這樣一來，能省下來的幾千萬的資金，讓他可活動資金多得多。
林嘯想了想，沒答應，而是問道“那麼，這兩點都有什麼利弊呢？”
秦思遠點了點頭“有利當然有弊，第一點，如果是你以文職幹部的身份來辦，整個程序會非常容易，而且很快，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因爲這是南京軍區下屬軍官的事情，不需要經過影視部門，教育部，是總政審批，四大部門我還是有些面子的，這樣省了很多麻煩。”
“一旦你以這個身份辦學，通過問題應該不大，因爲你本身名氣也在這裡，關鍵的是，你辦了，部隊肯定會有一條附加條款，那就是對部隊子女必須優待，所有部隊學校，不管哪一所都有這個不成文的規定。我這麼給你說，有些建國時的遺老遺少，我都不好得罪，如果他們加入進來會非常麻煩，因爲這還是部隊序列內的事情，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了事，我都不一定保得住你。”
“第二條會麻煩很多，而且以你在影視圈的名氣，肯定老牌的影視學校會對你大加指責，因爲你很明顯會搶去有限的生源。藝術院校本生生源就偏少，你要辦學，他們自然不會樂意。你麻煩會非常多，我們這邊插手又不太好。”
他的目光看着林嘯，意思是，你自己看吧。
林嘯笑了“我怎麼聽都是第二條麻煩多，但是岳父好像一直在暗示我選第二條？”
秦思遠笑了笑“我只是在小麻煩和大麻煩之中勸告你而已。”
“我也建議你選第二條，麻煩多一些，不過可以避免大麻煩，小麻煩都是影視圈的是非，不涉軍，一切都好辦。”
“那就按第二條的意思辦吧。”
秦思遠沉吟道“那麼過年後我就找於部長把文工團挪一下，他們以前的地方租給你，租金象徵性地還是要收一點的，給個幾十萬就行了，賬面上我們會寫成幾百萬上千萬，他們不會多說。但是最重要的是，這樣做，你必須做出成績。”
他嘆了口氣“宦海沉浮，任何一件看似小事可能都會變成大事，我過幾年就得退或者升了，要升就是往四大部升，那時候如果你做出了成績，我這裡就是政績，就算免費給你又如何？我照樣可以說這是爲了扶持地方經濟，但是一旦沒做好，到時候恐怕就有人蔘我一本，你明白嗎？”
“中國的官員，沒有不貪的，只是有的伸了手能辦好事，有的伸了手辦不好事，所以很多人被揪出來了，很多人沒有。”
林嘯認真地點了點頭，秦思遠不動聲色中已經把一副重擔交到了他的身上，確實如此，做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做不好，恐怕不用等到軍方的人出來，北影他們就得跳出來指責。秦思遠只能壓住一時，肯定壓不住一世。
他也是鐵了心要做好，一人強，並不代表中國的娛樂圈強了，中國就算有李安吳宇森，但誰又說過中國是電影發達國家？
“那就這樣吧，這件事你要儘快落實，最好今年黑色七月來到之前。學校的名字有着落了嗎？”
“有了，就叫日出，代表希望。”
秦思遠笑了笑“你小子，破曉，曙光，日出，你還是時時刻刻帶給人希望。好了，過完年我讓秘書給你電話，協議你得自己去找於部長籤。”
“謝謝岳父了。”
談完這些，秦思遠轉着兩個大核桃拐進去打麻將，林嘯則有些感嘆。
這就是有背/景的好處，他要大出血的事情，對方只需要動動嘴皮就行了。
但是卻並不是憑空得來的，誰都擔上了風險。
“看來……學校的事情要好好落實一下了。”
下了樓，她看到秦心正和小原百無聊賴地在沙發上聊天。
“怎麼聊了這麼久？”看到林嘯下來，秦心就笑着埋怨“我都快無聊死了。”
“過年還無聊？”
“沒事幹嘛……”
林嘯忽然腦海一亮“叫人把音響搬出去？”
“幹嘛？”
林嘯紳士地鞠了一躬，伸出了手“你未來的老公邀你共舞一曲。”
秦心刷地紅了臉，低着頭說“小原還在旁邊呢……”
“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姑父姑姑你們繼續！”
他飛也似地跑開了，秦心還是紅着臉低聲說“你就不怕我摔着啊……運動太多不怕滑胎啊？”
“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看到沒人，林嘯大膽地把秦心抱在懷裡“試不試一下？”
秦心感覺心中小鹿亂跳，黑絲綢一般的頭髮遮住瞭如雪的皮膚和微醺般的紅顏，輕輕點了點頭。
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這麼大肚子還玩這種把戲。
但是，她卻很想舞一曲。
音響很快搬出去了，管家恭敬地問“請問要放什麼歌？”
林嘯想了很久“月光吧。”
“張信哲的？”秦心問。
林嘯笑着捏着下她的手“不，鬼束千尋的。”
歌詞他看過，並不是很對味，但是音樂卻非常適合，管他呢，反正這裡就他一個人懂日文。
輕柔的鋼琴聲在草地上響了起來，管家扶着秦心站在那裡，林嘯鞠躬，伸出手，秦心忽然感覺眼角有些潮溼，把自己溫軟的小手搭了上去。
其實，根本沒跳，也就是兩人拉着手，微微抱在一起而已，說是微微，因爲秦心肚子太大，根本抱不了。
不過氣氛卻很難得，兩人都沒說話，腳步若有若無地移動，此時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