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蜜也有些蒙圈了,看着明顯流露出驚詫之色的唐弈琛,她的嘴巴被捂住,發不出聲來,那雙盯着唐弈琛看的眼睛,因爲驚愕,不停的眨巴着。
裴如沁連着向後退了幾步,雙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她擡頭,那雙眼睛裡面盛着的怨恨,就像是席捲着的疾風驟雨。
“唐士延,你這個混蛋!”
她的聲音很大,尖銳的有些刺耳,一副恨不得將唐士延碎屍萬段的架勢。
她坐在地上痛哭,泣不成聲,痛心疾首,唐士延則在原地站着,就像被定住的雕塑,一動也不動,他抿着的嘴脣好幾次蠕動,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這回,喉嚨是徹徹底底被堵住了,不要說出完整的一句話,就連出聲都變成了一件特別艱難的事情。
混蛋嗎?如果單指男女感情方面的話,唐士延心想,自己真的是,用這樣的詞形容他,還是客氣的,他是辜負了兩個女人的感情,毀了她們一輩子幸福的人渣。
裴如沁坐在地上痛哭了片刻,她雖然恨透了唐士延,甚至想要和他同歸於盡,一起下地獄去陪自己的兒子,一家三口團聚,但她的內心,卻還是希冀期盼着,唐士延這時候能走到她跟前,張開雙臂,給她擁抱,依靠的肩膀,還有溫柔的安慰,但是她等了那許久,唐士延卻始終沒有半點反應,裴如沁的絕望,就像是流動的水,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是深入骨髓的冰涼。
裴如沁撐着站了起來,她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唐士延跟前,閉着眼睛,雙手握拳,奮力胡亂的捶打,唐士延的身體還有臉,腦袋都有被打到,裴如沁的力氣不小,他有些疼,但是始終沒有反抗,甚至連制止都沒有,就由着裴如沁打。
“唐士延,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我!”
裴如沁痛哭的聲音,滿是悲痛,委屈和受傷。
裴如沁握拳的手,一下重重的擊打在了唐士延的鼻樑上,唐士延悶哼了一聲,鼻子有鼻血流了出來,但就算是這樣,唐士延依舊沒有喊停,他垂着眸,靜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他一貫嚴肅的神色,看着也是痛苦糾結,最後,還是裴如沁模模糊糊的看到他鼻子流血了,心軟了一下,才停手。
裴如沁內心糾結無比,她唾棄自己,更加看不起自己對唐士延的愛,都這樣了,居然還對他心軟。
裴如沁停手後,又打了唐士延幾下,但並沒有再打他的臉,而且力度也比方纔輕了許多,她一邊打,一邊罵唐士延,聲音都很大,滿是悲憤,她聲嘶力竭的罵了許久,到最後,聲音都已經有些啞了,她就像是一隻被放空了氣的皮球,癱坐在了地上,無力到了極點,眉眼間的厭棄,不知道是對唐士延,還是因爲自己的不死心。
“唐士延,你爲什麼要那樣做啊?因爲孫曼芝和唐弈琛對不對?你想你和她的兒子,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唐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你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這樣?”
裴如沁的質問,像是喃喃自語,“你就算要替唐弈琛那個小孽種掃清障礙,也沒必要那樣對我們的日曜啊。”
在提起唐日曜的時候,裴如沁的口氣,又悲傷了幾分,夾雜着莫名的心疼還有溫柔,那是母親對自己孩子的無比可憐。
“雖然你一點也不關心日曜,沒有把心思放在他上面,但是你知不知道,日曜有多在意崇拜你這個做父親的?”
裴如沁雙腿曲了起來,她的雙手抱着,下巴抵在膝蓋上面,渾身蜷縮成一團,也不知是因爲情緒激動,還是提起這些,覺得渾身發寒,她的身體不停的在打戰,就連那嘶啞的聲音,也都有明顯的顫音。
“他的願望,是當一名律師,他對公司的事情,並不感興趣的,你要好好和他說的話,多給他一點關心關愛,他會如你所願,讓出那些原本屬於他的東西的,你爲什麼要趕盡殺絕呢?”
裴如沁覺得眼睛乾澀,但還是止不住氾濫的眼淚,她側臉貼着膝蓋,那失神的樣子看着,心灰意冷。
唐士延站着,脊背挺得筆直,甚至有一些僵硬,他垂着的手,捏了捏自己的右腿,也有些失神和恍惚。
裴如沁原先是低垂着腦袋的,好半天,忽然擡頭,她咬着嘴脣,擦了擦眼睛,死死的盯着唐士延,“是你害死了我兒子,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唯一的寄託和期盼,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還敢說你沒辜負我,沒對不起我?怨天尤人,憤世嫉俗,我是從認識你的第一天,就這個樣子的嗎?要不是你的六親不認,虎毒食子,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裴如沁再次狂吼了一句,因爲太過激動,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蒼白的臉,漲得通紅,襯的臉色越加的難看了。
咳嗽的時候,她也沒有移開視線,依舊保持着仰頭的動作,瞪大着的眼睛,定定的瞪着唐士延,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嚇人。
咳嗽才停,她手指着居高臨下看着她的唐士延,繼續大聲指責道:“我變成這樣,是你一手造成的!”
她嘶啞的聲音堅定,就好像是在陳述一個鐵打的事實,指控着唐士延的殘忍,就好像是繞樑的魔音,在唐士延的耳畔縈繞,讓他的眉頭打結。
他扯了扯脣,張嘴,喉嚨發出了聲音,他看着裴如沁這傷心欲絕的模樣,十多年過去了,她失去唐日曜的悲痛,沒有消減半分,反而與日俱增了,一起的,還有對他的憎恨。
唐士延是想解釋什麼的,但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出口,他就那樣看着裴如沁,由着她誤會。
“一開始,確實是我對不起孫曼芝和唐士延,如果今天日曜還在,你怎麼指責我都可以,但是我因爲他們,承受了失子之痛,一無所有了,我憑什麼還要繼續犧牲,委曲求全,和他們和諧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