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提出的條件,明明都是建立在人道與法理之上!你們憑什麼不能答應我的懇求!爲什麼?難道只要不符合你們自身利益,我們就必須被定爲邪道罪人?你們憑什麼能一口咬定我們是邪道罪人!”
痛苦、不解、無助和委屈交織在心頭,天宮鳶面露哀傷的神韻,滿腔憤懣的質問正道門人。
“你們不敢在天龍莊傷害我,不能依法抓我去官府,卻又宣稱我是邪道罪人?你們、憑什麼代表正義!你們、憑什麼殺害和奴役我們!你們、憑什麼踐踏法理,慘無人道的支配、奴役和蹂躪他人!”
“大家不要聽她妖言惑衆!她根本不是來投降,她是來製造是非,爲邪道惡徒的惡行找藉口,動搖大家的鬥志!”華禹孟高聲大喝。
“我胡說、我荒謬、我顛倒是非、我妖言惑衆。你們辯駁我的理由,可憐到只剩下蒼白的字詞嗎?”天宮鳶充滿鄙夷的環視江湖協會衆人,鏗鏘有力發出靈魂拷問:“莫非對你們江湖協會的人而言,江湖就是可以不講法理,任你們無法無天爲所欲爲的地方嗎!”
我列個去!周興雲內心震撼不已,如果不事先知道蟠龍衆乃邪道聯盟,聽着天宮鳶和江湖協會的辯駁,他十之八九會覺得,江湖協會纔是邪道人馬,蟠龍衆纔是中原武林的正道表率。
天宮鳶荒天下之大謬的本領,比他猶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如今江湖協會的武者,個個都像生吞蟑螂般難受。
“我懂了!原來是這麼回事!”裘震西仿若洞察到天宮鳶的真實意圖,提高聲調對慕容滄海說道:“天宮鳶說來投降,實際上是緩兵之計!我們決不能答應她的要求!她是花言巧語矇騙我們,讓我們釋放正道門人抓回來的邪道妖人。一旦我們如了她願,無異於放虎歸山!”
“我們將邪門妖人扣押起來,是杜絕他們繼續在江湖上爲非作歹!”慕容滄海立即跟進裘震西找到的話題突破口,振振有詞的反駁:“今天我們要答應天宮鳶,對蟠龍衆的作爲既往不咎,並且釋放邪門妖人,天宮鳶即可集結更多的邪道妖人圍攻我們!到時候,蟠龍衆必然血洗中原武林,江湖正道各派都會大禍臨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今天、我算是看透你們這羣所謂的正道君子了。何爲正道,何爲邪道,不是依法定論,而是憑一張嘴,你們就能宣判我們是罪人。”天宮鳶冰冷的視線,再次緩緩地掃過前方的正道武者。
天宮鳶非但如星辰、皎月、太陽般光明與聖潔,她今天的發言,更是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有情有理。
不少江湖協會的正道武者,在對上天宮鳶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不愧心的目光時,都自愧形穢的避開了她。
然而,衆人越是不敢與天宮鳶對視,天宮鳶的每一句話,就越能滲透他們的心靈。
“他們、那些被奴役之人,全是絕對不可寬恕的萬惡之徒嗎?不!並非如此!被你們囚禁在哀礦山,被你們奴役的邪道門人,多是些迫於生計而走投無路的可憐人!他們並沒有犯下大錯,只因與你們口中的邪門有瓜葛,就被抓到了哀礦山,永無止境的勞作!
難道正道門人,就沒有一點同情與惻忍之心嗎!”
“華禹孟毒殺華夫人無人問津!江南七少獵捕邪門女子,在奴隸營肆意奸.淫.虐殺,其中還有不少喊冤受屈的良人姑娘。敢問天理何容!”天宮鳶一席話激起千層浪,原本低着頭,不敢直視她的江湖武者,一時間如雷轟頂,紛紛昂首矚目她。
江南七賢聞言色變,對於自家孩子的行徑,他們多多少少都有些瞭解。因此天宮鳶說出這番話,他們心裡頓感一陣虛寒……
亦或者說,江南七少若是對邪門女子犯事,他們都有辦法化解,畢竟是死不足惜的邪門妖人。可天宮鳶話語中,還有良家女子……這可是萬萬不能逾越的紅線。
江南七少越了紅線,竟然沒有殺人滅口?不對,或許是他們來不及滅口,因爲蟠龍衆崛起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攻佔下哀礦山……
“你們爲何沉默了?你們爲何不繼續說我信口雌黃?因爲你們心裡有數,蟠龍衆解放了哀礦山,我有人證和物證,我能擊鼓鳴冤,依法定你們的罪!因爲你們就算罵我一千遍一萬遍的妖言惑衆,在鐵證面前,你們都難辭其咎!”
“誰能告訴我,究竟是誰荒謬!”
“誰能告訴我!究竟誰纔是泯滅人性的邪惡之徒!”
“官府都不認爲是罪犯的人,卻要被你們奴役,飽受你們的摧殘!而真正的罪人,不僅能打着正義的旗號逍遙法外,甚至還不斷假借正義加害無罪之人。”天宮鳶眼眸含淚,悲天憫人的怒斥正道武者:“如果你們的所作所爲,也能夠被世間認同是正義,我天宮鳶,即便墮入魔道粉身碎骨,也要逆天行事,撕下你們虛僞的假面!讓世人看清你們的醜陋嘴臉,爲慘死在你們手中的無辜哀魂請命!”
“既然你們執迷不悟,依舊假借正義之命爲非作歹,罔顧世間法制法規,濫用私刑奴役和殘害他人,讓江湖規則凌駕於道德法理之上。”天宮鳶猛地拔出手中長劍,堅強不屈的劍指慕容滄海:“我等蟠龍衆人員,寧可玉碎、不爲瓦全!”
“那我們就成全你們!”江南七賢坐不住了,因爲天宮鳶手裡,可能掌握對他們世家極端不利的罪證,因此他們都急於動手,心想抓住天宮鳶,要挾她交出哀礦山的人。
畢竟,天宮鳶只是個極峰武者,沒有人護着她,江南七賢要抓她並不難。
一旦雙方在天龍莊開戰,江湖協會人多勢衆,蟠龍衆必然陷入劣勢。
江南七賢即可趁機擒拿天宮鳶……
至於他們擅自抓拿不是犯人的天宮鳶,是否會驚動杭馭城官府……那根本無所謂。
天宮鳶手裡掌握有關江南七大武林世家的罪證,是絕不能讓她對外公佈。
誠然,江南七賢也懷疑,天宮鳶是故弄玄虛恐嚇他們,因爲哀礦山不在江南一帶,奴隸營是否真有她口中說的良家女子,是個不確定因素。
不過,江南七賢必須防患未然,只要有這個可能性,他們就不能放任天宮鳶。
更何況,現在是抓捕天宮鳶的大好機會,只要千塵客牽制住六凡尊人,江湖協會的高手,肯定能完壓蟠龍衆的武者。
“停手!我們不能在天龍莊傷人!”鰲棕長老動身擋在了江南七賢前方。
天宮鳶雖然拔劍了,但她並沒有動手打人,這擺明又是一個圈套。
江湖協會的武者,要是在天龍莊先動手傷害天宮鳶,引來官府調查,必然會牽連令狐飛龍。
令狐飛龍雖是鰲棕的弟子,但他只是一介商人,而非江湖中人。
江湖協會的武者,借住令狐飛龍的莊園也罷,可讓他牽扯到其中的江湖是非恩怨,引起地方官府的徹查,鰲棕心底會很過意不去。
“蟠龍衆妖女就在眼前!只要抓住她,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晉家家主晉少英氣憤的喝問:“鰲長老爲何要妨礙我們!”
“天宮鳶提出的四個條件,讓我們依法辦事,也不是說完全不能答應。”景華門的杜飛,認爲今天的談判,仍有商量的餘地。
畢竟,他也覺得天宮鳶所言不無道理,江湖協會擅自奴役邪門的人,確實做得太過分。
不便直接釋放奴役的邪門武者,但可以將他們交由官府秉公判案,給邪門武者定罪,從而不至於放虎歸山留後患。
“我認爲事情可以從長計議。”凡雨大師默默地思考着。今日一見天宮鳶,他總算明白邪道中人,爲何都心甘情願的爲她賣命了。
無論是誰,都會有自私的一面,即便凡雨本人也不例外。
但是,在天宮鳶的眼中,她沒有自己,有的……是無私的獻身。
爲了擊潰江湖協會,爲了救贖邪道中人,天宮鳶會毫不猶豫的付出性命,用自己的死亡去推動勝利的天平。
天宮鳶真就像光明的化身,用她的言行、生命、血肉,在黑暗中締造光芒。
此外,天宮鳶深明大義,她率領的蟠龍衆,至少在表面上,比江湖協會更加團結、更加正義。
若非今日親眼見聞,凡雨大師絕不會相信,江湖正道門派居然會有被邪道聯盟,用法理擊潰‘正義’立場的一天。
現在江湖協會口中宣揚的正義,什麼替天行道、爲民除害,在天宮鳶和蟠龍衆面前,根本站不住腳。
正道門派無法可依,憑什麼宣判蟠龍衆是罪惡之人?憑什麼擅自奴役邪門中的無罪之人?即便是有罪之人,正道門派憑什麼繞過官府,濫用酷刑處罰和支配他們?
因爲是正道門派,就可以不遵紀守法?就可以凌駕法理嗎?
天宮鳶一句句發自肺腑的靈魂拷問,不得不令江湖協會的武者們深思。
再說了,擅自奴役邪道武者,將他們扣押在奴隸營勞作,似乎真的做過頭了。
最叫人背脊發涼,該不會真有江湖門派,像天宮鳶說的那樣,假借正義口號,冤枉良家好人,把他們關在奴隸營蹂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