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念七歲那年,他站在長廊上,看着沈從南站在梅花樹下吹簫,尚且稚嫩的臉龐看着沈從南,開口問道:“義父,我從你的蕭聲裡聽出了思念,你再思念誰?”
“思念一個我最愛的人。”沈從南放下脣邊的蕭,看着梅花樹開口說道。
“那義父爲什麼不去找她,我想孃的時候,就會給她寫信。”南宮念開口說道。
沈從南看着南宮念,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開口說道:“少年不知愁滋味,你以後就會明白了,不是所有你思念的人也在思念你。”
那個時候的南宮念不明白沈從南的話,只覺得語氣十分的哀傷,他不喜歡,他喜歡的是那個淡雅如竹一般的男子,瀟灑而清冷。
………….
南宮念十歲的時候,他坐在案几前,看着外面的梨花紛飛,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拿着書本的沈從南,開口問道:“義父,舅舅和舅母都已經成親了,還生了落梨妹妹,你也該成親了。”
“不了。”沈從南放下書,溫潤一笑道。
“爲什麼?”南宮念蹙眉問道。
沈從南迴頭看了眼梨花簌簌,脣角勾起一抹笑容說道:“因爲我心裡面住着一個人。”
南宮念放下墨筆,站起身,走到了了自己身後的畫像面前,開口問道:“是孃親嗎?義父你愛的是我娘對嗎?”
“念兒?”沈從南的眼中有一瞬的驚慌。
“義父,除了我爹,這世上就只有你能畫出我孃的神韻。”南宮念笑了笑說道。
…………
南宮念二十五歲那年,沈從南的兩鬢已經是添了許多華髮,他站在書房內,看着批閱奏摺的少年說道:“皇上,老臣請辭。”
“義父爲何請辭?可是念兒那裡做的不夠好?”南宮念蹙眉開口問道。
沈從南笑着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皇上乃是千古明君。”
“那義父爲何請辭?”南宮念開口問道。
“皇上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臣年紀也大了,請求辭官歸隱,安享晚年。”沈從南說着,便跪了下去。
看着沈從南的樣子,南宮念心裡十分不捨,說起來在他五歲的時候,爹孃就很少回來,一直以來都是義父,亦師亦父的陪伴他成長,可是如今最重要的人也要離開他了。
“既然義父想好了,念兒自當同意,不過義父走之前,念兒要帶你去一個地方。”南宮念開口說道。
“去哪裡?”沈從南有些疑惑的問道。
南宮念笑了笑,隨即站起身與沈從南並肩而立,開口說道:“義父到了就知道了。”
沈從南看着眼前的已經芝蘭玉樹的南宮念,眼中盛滿了慈愛,這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已經這麼高了。
“好。”沈從南笑着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南宮念就脫下了黃金龍袍,換上了一身清爽的衣袍,頭髮簡單的用一根髮簪固定住,遠遠看過去,便是鄰家的翩翩少年郎,瀟灑英俊,唯獨那一雙桃花眼透着幾分嫵媚。
沈從南看着馬背上的南宮念,再一次感慨南宮家的基因實在是強大,這孩子那裡都像唐瑾萱,可是唯獨這雙眼睛,簡直就是南宮家的標配。
“義父在看什麼?”南宮念笑着問道。
“你的眼睛真的是和你父親一樣。”沈從南笑着說道。
南宮念聽到這番話,眉眼彎彎的笑了笑,開口說道:“娘也是這麼說的,她說她最討厭的就是爹那雙眼睛,沒想到還遺傳給我,幸虧她現在看不見,不然還要和爹打一架呢。”
“是啊,你母親經常跟我說,你爹那雙眼睛太妖豔,簡直比女人還美,可能是太嫉妒你爹了,哈哈…..”沈從南朗聲笑道。
“義父這麼說,我覺得有道理,也不知道爹心裡是怎麼想的…..”南宮念笑了笑說道。
沈從南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笑着開口說道:“念兒,皇后過幾日不是也要生了,我想着,可能這孩子也是個桃花眼啊,你看肅兒不就是嗎,你們南宮家這雙眼睛可是已經傳了幾代了。”
“可不是,肅兒長得比我還像爹,我還是希望音兒這次能生個女孩子就好了,娘說女孩子生了一雙桃花眼,長得漂亮,我覺得也是,我女兒定會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南宮念笑着開口說道。
“皇后這次要是真的生個公主,恐怕也輪不到你,要知道你父親可是很後悔沒有要個女兒,有了孫女還能讓你養。”沈從南開口說道。
南宮念眼睛一瞪,隨即說道:“誰敢搶我女兒,就算我爹也不行。”
“哈哈,好小子….”沈從南笑了笑說道。
……
兩個人一路走着,從早上出發,到了下午的時候到了,離京城還不算太遠的一個地方,南宮念勒住了馬繮繩,翻身下馬開口說道:“義父,我們到了。”
“這裡是?”沈從南下了馬車,環顧了眼四周,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南宮念笑了笑,開口說道:“義父,你說這裡美不美?”
“環滁皆山,綠水相伴,白雲清雋,少了京城的繁雜,難得的寧靜,像個世外桃源,不錯,真不錯。”沈從南感受着清風拂面,樹林陰翳,開口說道。
“那義父感覺在這裡養老如何?”南宮念轉過頭笑着問道。
沈從南微微訝異了片刻,隨即笑了笑說道:“其實我只是厭倦了朝堂,想出去走一走,看看這大千世界。”
南宮念笑了笑,並沒有出言挽留,徑自向前面走去,沈從南跟了上去,環顧四周,兩個人的步伐都不快。
“義父,其實這裡是我娘和爹的住的地方。”南宮念停住了腳步,揹着沈從南而立,目光看向前面的小河
“什麼?”沈從南停下腳步,有些詫異的問道。
見到南宮念沒有動靜,沈從南蹙了蹙眉,擡起頭看着前面不遠處的小河,楊柳依依之下,有兩道身影站在那裡,已經有些偏西的落日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冗長。
沈從南看着那個相擁的身影,一瞬間竟是有些淚眼婆娑,手緩緩的伸了出來,停留在半空,看着那三千白髮的背影,聲音及輕的喊了一聲道:“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