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把槍
風玄玥帶着沈思曼一起出了皇宮,緊閉的宮門因爲他而又重新開啓,放他們一路順暢的奔了出去。
沈思曼就安靜的坐在馬背上他的身前他的懷裡,因無法動彈而不能掙扎,唯有那陰沉到了極點的臉色寒泠泠的,在這逐漸黑暗的夜色中宛如出沒在暗夜的修羅幽魂,卻可惜緊貼着她的某王爺對此無動於衷,更甚至還十分得意暢快的輕笑了幾聲。
策馬之中,他伸出魔爪到她臉上捏了捏,一捏之下忽然輕咦了一聲,好像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情,手指不曾從她的臉上挪開就緊接着又捏了兩下,然後換一個位置再捏,一雙星光璀璨的桃花眼中閃閃發亮,嘖嘖稱讚道:“瞧這肌膚水靈靈的,真是好滑好嫩好綿軟好有彈性,都快要比上本王的了!”
沈思曼的眼底倏然有火焰跳躍了一下,配上被某人那爪子捏得變形的臉,卻忽然不再森涼冷冽,反而有了那麼點淡淡的輕和滑稽,風玄玥側過頭來看她,看得桃花眼中神光大亮,連策馬的速度都不由得放緩而更專心的玩弄起了她的臉。
“小曼曼,你爲何不說話?”他對着她的臉又揉又捏玩得不亦樂乎,終於又覺得稍微有了那麼點無聊,捏着她的臉湊近過去笑盈盈說道,“我記得沒點啞穴啊。”
一個凌厲眼刀“嗖”的飛了過去,沈思曼冷冷看着湊到面前那極度放大的臉,沒有半點心思去欣賞這張臉是怎樣的絕代風華,只願能動手將其狠狠的擊打拍飛出去。
她的眼神太有力度,風玄玥都深感有那麼點吃不消,便又捏着她的臉將她轉向了別的方向,眼波流轉也不知在算計些什麼壞主意,座下的駿馬奔騰,出了皇宮朝睿王府的方向而去。
黑暗已經籠罩大地,京城之內有萬家燈火點燃,如點點繁星點綴在這一片大地之上,爲這繁華京都增添活力和精彩,英俊矯健的馬馱着兩人從那萬家燈火中穿梭,也從黑暗巷弄奔過,風玄玥沒有再繼續挑逗,沈思曼卻終於打破沉默開了口,說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他們現在正沿着一處高牆奔走,馬鞭飛揚“啪”一聲在黑夜中分外清脆,他的輕笑聲也同時在她耳邊響起,略顯低沉,於是就格外的醇厚,帶着神秘的磁性能引人沉迷想要對他犯罪,就連沈思曼那般清冷的心也不禁爲此而悠悠的蕩了一下。
一蕩之後,她聽到他幾乎是貼着她耳朵的輕聲說道:“今日真是多虧小曼曼及時出手相救,所以本王想請你到府上,至少也讓本王招待你吃一頓晚膳以作感謝。”
“請?”
沈思曼着重強調了“請”這一個字,對於他的話更是嗤之以鼻,她更願意相信他這其實是在伺機報復,現在心裡想着的也絕不會是什麼好念頭。
他在她耳邊輕笑,呼出的氣息軟軟噴在她的臉上,熱熱的癢癢的,帶一種說不出的曖昧,讓沈思曼不禁目光越發沉凝,而他則說着:“其實是本王想要與小曼曼多多相處,趁此機會多培養下感情,畢竟我們早有婚約,也相信很快就要成婚,再繼續如此的生疏相處不愉快,可不好。”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你了?”
“你我早有婚約在身,你難道想要耍賴?”
“我看是你忘記了我們先前的約定,分明說好要找機會將這婚約解除!”
他忽然默了一下,目光在黑暗中閃爍,跳躍起點點搖擺的星火,然後雙手收攏用力的將她往懷裡一摟,輕笑着、哼唧着說道:“本王決定反悔了!”
再沒有人能將這一句話說得這般理所當然義正言辭理直氣壯,以至於沈思曼聽了不由怔了下,然後神色徒然陰沉,聲音也越發冷冽如寒霜冰箭,不帶任何溫度的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王思來想去,發現將你娶回府中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卻不知小曼曼你爲何這般激烈的反應,莫不是本王有什麼讓你不滿意的地方?若有不滿意你儘管開口提出,本王定會盡量改正,變得讓小曼曼你喜歡爲止。”
眉心驀然激烈的抽了抽,心中也忽然間情緒翻涌,那是惱怒和憤懣的火焰升騰灼燒,表面在外的卻是愈加森寒的氣息涌動,眼眸底下剎那間冰封萬里,冷冷說道:“你想要反悔!”
看似詢問,語氣卻肯定,夜風從遠處吹來,忽有涼意。
風玄玥的目光閃了閃,忽幽幽嘆息了一聲,輕聲說道:“爲何要這般惱怒生氣?反正你也沒有別的喜歡的人不是麼?既如此嫁給本王豈不是正好?還是說,你想繼續待在左相府內終日不得安生,還要面臨被各處婚配的尷尬?”
沈思曼的目光也不禁閃了閃,但又迅速恢復了平靜,冷聲說道:“那並不是你能出爾反爾的藉口。我要如何生活在哪裡生活是我的事,不勞你關心。”
“哎,小曼曼啊,你都已經十七歲了,就算我們的婚約解除,你也馬上會被再另外許配別人,與其如此,難道不是直接嫁給本王來得更划算一些嗎?”
“我說了,這些事不勞你關心!”
他又是沉默了下,隨後語氣一轉,又是嬉皮笑臉無恥無賴的笑着,說道:“你就別掙扎了,皇兄已經下旨,駱老元帥也正在趕往京城的途中,我們的大婚之日很快就會被定下,你便是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無恥!”
“不無恥,本王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
馬蹄飛踏,夜風迎面而來從兩旁吹過,發出輕微的“呼呼”聲,沈思曼爲某人的得意而無語,以至於連滿腔翻涌的情緒都被他的無恥給稍微撫平了一些。
夜漸深,他們正在往睿王府飛奔,在兩邊耳旁“呼呼”的風聲中忽然多了另外一個聲音,更極速更鋒銳更殺氣騰騰,從身側的某個方向飛來,撕裂了空氣扭曲了夜色,以幾乎肉眼無法辨別的速度飛射而來。
沈思曼心中警兆頓生,卻無奈被點了穴動彈不得,不等她提醒就忽然整個人沖天而起,半空中只聽到“叮”的一聲,有什麼從馬背上方一尺處飛過,釘入到了對面牆壁之上。
人在半空,她看到風玄玥抱着她從馬背上縱身飛起後拔劍便朝着那有一支飛射而來的箭斬了過去,伴隨着一串火花,那疾馳的飛箭被一劍斬斷。
那箭從中斷裂,從那斷裂的地方忽然飛出兩支更小的利箭,閃爍着幽幽的綠光以比剛纔更快的速度分別朝兩人的面上殺了過來。
沈思曼的眼眸驀然眯起瞳孔緊縮,太近了也太快了,風玄玥再厲害也不能在這麼短的距離內將這兩支不同方向的飛箭全部擋下,尤其他們現在還是在半空之中!
就在她盯着那直朝面門而來的飛箭的時候,風玄玥再一次揮動了手中長劍,恍惚中似一片虛影閃動,“叮”一聲那朝他面門飛去的利箭被盪開,他藉此力量在空中飛快後退,然而沈思曼卻還是看到那朝她飛來的利箭已到了眼前,下一秒便能射入到她的身體內。
身體在半空中忽然側轉,風玄玥的臉一瞬間在放大,然後那已到了她面前的小巧精緻又殺氣凜然的飛箭,忽然被他給咬住了。
沈思曼的眼睛倏然睜大,看着眼前相距不足半寸的臉,看着咬在他齒間的那支箭,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他竟然給咬住了!
她在驚詫,他卻忽然在空中晃了下,然後一頭朝下方跌落了下去。
她聽到他低低的罵了一句什麼,隨後身上幾處被衝擊,穴道解開終於恢復了行動力。
兩人還在往下方地面跌落,她一恢復自由便下意識伸手抓住了他,只是空中無處借力,最終還是“砰”一聲兩人一起狠狠摔落在地上,滾成了一團。
“Shit!”
沈思曼狠狠咒罵了一句,一把將摔在她身上的風玄玥推開從地上跳了起來,聽到身後他喊了一句:“小心!”剛站穩便又被拉扯了回去,聽到有“咻”的一聲從耳邊劃過,割斷了一縷頭髮飄蕩着落向地面,緊接着她又聽到“噗”一聲,有點點溫熱的液體落在了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上,剎那間有淡淡的血腥味飄在了鼻尖。
她呆了下,瞳孔驀然緊縮,思緒未曾反應,身體便首先有了動作,手在腰間抹過,那把貼身手槍便已經握在了手上,然後直接擡起瞄準了黑暗中的某個方向,狠狠扣動了扳機!
“砰!”
巨響響徹這整個黑暗街道,黑暗都似乎扭曲成了漩渦,旋轉着朝遠處飛過去。
她聽到有瓦片碎裂的聲音,還看到有黑影在遠處的屋頂上一閃,她握槍的手緊隨着那黑影移動,又是“砰!砰!”連接着兩聲,那黑影在空中一頓往後飛去了一段,然後就如剛纔他們一般,朝下方栽落了下去。
“別追!”她剛要過去那邊查看,風玄玥的聲音再次在身後響起,說道,“現在過去,你什麼人都找不到。”
他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很無力,沈思曼剛邁出的腳步就又馬上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他。
素來膩歪嬌貴的他此刻卻坐在地上,右手擡起放在左邊肩膀,那肩膀上正有黑色在他珍珠色的袍子上瀰漫,即便是在夜色中也十分明顯。他坐在那兒還有些搖晃,似乎坐得不穩,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剛纔在半空中的他那一咬,她跳起時他在身後的一扯以及之後的利器入肉聲和飛濺的溫熱液體迅速在腦海中閃過,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正伸手將他扶起,他搖搖晃晃的將幾乎所有重量都落在她身上,輕輕的微帶着喘息的說道:“這下虧大了。”
沈思曼輕抿着嘴角眼中飛快的劃過點什麼,第一次沒有因爲他的靠近而將他推開,反而繼續扶着他走到那正焦灼的踱着步的馬旁邊,將他扶了上去。
他眼睛大亮,上馬後卻又直接無力的趴在馬背上,在那上面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可能墜落的虛弱模樣,這麼一個怎麼想都不會優雅尊貴的動作他做來卻偏偏十分好看,異樣的風情那叫一個撲面而來啊!
“小曼曼,人家沒力氣了,你扶着我點。”
沈思曼倏然挑眉,剛還有的那一點點柔和剎那消失不見,又恢復成了她那淡漠的冰冷的面無表情的面癱狀,牽了馬就往睿王府的方向走去。
他在馬背上隨着搖搖晃晃,不時輕輕的呻吟一聲,十分嬌媚聽得人心跳都不由加速,這顆心也仿似懸掛在半空中蕩啊蕩,飄啊飄,沈思曼牽着繮繩的手用力緊了緊,好不容易纔忍住沒有揮拳去揍他。
實在是他現在的模樣,雖十分欠扁但也確實有些不大好看,臉色蒼白脣卻豔紅,於是格外妖豔簡直就像是那吸血鬼一般,偏偏他還完全不自覺的將那桃花眼勾啊勾,勾得沈思曼不禁心頭火氣,小眼神嗖嗖的發冷。
前方忽有大量腳步聲響起,然後有一隊士兵舉着火把拐了出來,顯然是聽到剛纔那三聲巨大的響聲,聞訊而來。
他們轉過來便看到眼前情況,不由一呆,正要喝問這裡剛纔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又是何人在此作甚要去哪裡去幹什麼,又有另外一批人從正前方飛奔而來,看到那癱軟在馬背上的某王爺不由得大驚,忙着急詢問:“主子,出什麼事了?”
這是睿王府的侍衛們,也是聽到了這邊傳過去的巨響,聯想到前些日子在睿王府內響起的那一聲,當即就不淡定了,尋着聲音便奔了過來。
睿王府離這裡已經不遠,所以他們才能這麼快就趕了過來,而風玄玥一看到下屬們出現,當即哼哼得更起勁了,可憐兮兮的說道:“剛纔遇到個小毛賊,竟敢不長眼的跟本王動手,真是活膩味了!”
沈思曼涼涼瞥他一眼,卻在看清楚他此刻臉色的時候目光猛的一縮。
他的臉色越發蒼白,嘴脣逐漸轉變爲了紫色,眉宇間也有一抹黑霧繚繞。她便是對這世界的一些事情再不瞭解,也看得出他這個情況十分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