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幾人之中,想不到竟是這嬌豔女子功力最高,古大彪乃渾人一個,倒真是豔福不淺。”電念一轉,又想:“這女子功力雖高,但終究打不過獨眼廖超,加上古大彪,必然也是徒勞無益!到時獨眼廖超將他們盡數擊倒,定會來找謝前輩,我可要將謝前輩先藏好才成!”當即便輕身掠入那深坑之內,與謝婉容擠在一起,上面再蓋上劉大海的屍首。
這一切做好時,王雪瑤才中招而退。獨眼廖超見王雪瑤的解牛刀式刁鑽怪異,專攻對方脖頸,依稀像極嶺南解牛派的解牛刀法,便一門心思的凝神相鬥,忽略了洗龍安在他身後弄出的輕微響聲,而古大彪從沒料到老婆竟有如此精妙的刀法,忘神之下,也不曾在意。只有王雪瑤是爲了掩護洗龍安纔出手相鬥獨眼廖超,自然暗暗地瞥見了。
最後,王雪瑤故裝逃走,引得獨眼廖超去追,誰知康大福與辛大寶偏又跳將起來,將獨眼廖超死死抱住不放,廖超盛怒之下,出手極重,初時還聽到辛大寶一陣陣呼痛之聲,但漸漸的終不可聞,康大福卻始終都沒有哼出一聲,洗龍安心道:“好漢子!”
獨眼廖超好不容易將他兩人手臂折得寸斷,脫身出來,尋思:“這臭丫頭莫不是騙我?什麼人竟在老子眼皮底下將謝老兒救走?我可別上了她的當!”便沿着大榕樹四周轉了一圈,才拔足追去。
洗龍安聽他腳步聲漸遠,又擔心他會去而復返,便立時將謝婉容抱出,縱身掠到樹頂,這地方王雪瑤方纔指過,絕計不會惹答懷疑。
果然只過片刻,獨眼廖超又疾掠而回,立在樹下大嚷道:“快出來!臭小子,老子看見你了!你tama的再躲,老子可要過來了……”洗龍安偷眼望去,見他一邊大叫,一邊左顧右盼,顯然是虛張聲勢,恫嚇而已,頓覺好笑。獨眼廖超嚷了一會兒,終於離去。洗龍安胯坐在一棵最粗的橫枝上,忙抱着謝婉容道:“謝前輩,謝前輩……”
謝婉容緩緩張開眼來,初時神色呆滯,但隨即目光中閃過一絲喜色,低聲道:“是你……”
洗龍安道:“是我,前輩傷勢在下自當設法替你醫治,但煩前輩相告馮姑娘的下落!”
謝婉容搖搖頭,道:“不成……此計好毒,好毒啊……”洗龍安一怔,道:“什麼?”謝婉容喘了幾口氣,突然厲聲道:“沈威那小子背信棄義,暗箭傷人,我龍門鎮縱是一敗徐地,盡……盡數覆滅,也決不……不要落……”說到這裡,一口氣已接不上來。
洗龍安見他說話語無倫次,時斷時續,顯然已是難以支持,便暫時拋去向對方詢問馮心玉下落的念頭,只道:“謝前輩若有何憾事,但請吩咐,在下必竭盡所能,爲前輩辦到!”想到此人一生爲情所困,終至落到如此下場,心中就由得甚是同情。
謝婉容點點頭,道:“好……”慢慢的從懷內取出一塊紅木令牌,令牌上面刻畫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反面則是“龍門鎮令”四字,洗龍安心知必是龍門鎮的幫主信物,忙道:“謝前輩,這般重任,在下何以敢當?”
謝婉容低聲說道:“你……你聽着……第一,龍門鎮數百……兄弟,日後就要託……託付給你了;第二……我……我死後要……要與婉容葬於一處,她在地下等了我七年,我……我今日方到,心裡好生愧疚……”
洗龍安心神大亂,只覺第二件事好辦,第一件事卻萬萬不可,便道:“謝前輩,在下可先替你保管掌門令牌,待到日後尋到……”
謝婉容卻張口吐道:“不可……沈威會在三月十日……取蒼海秘笈,你……一定要……搶在他之前……去……”
洗龍安道:“沈大哥害了你,又要去取蒼海秘笈,難道他想獨霸武林?”
謝婉容喘息道:“是……是……他心計狡詐,你要要萬分……小心……心……”最後幾個字說得極低,洗龍安俯下身子,只聽到“心”字,便已寂然無聲,擡頭一看,只見謝婉容情雙眼圓睜,已然氣絕。
洗龍安伸手替他將眼睛輕輕闔上,卻不禁心亂如麻:“自己年紀輕輕,血海深仇尚不能報,又有何能耐掌管龍門鎮?沈大哥心機狡詐,不日又要去取蒼海秘笈,自己若遵從謝前輩的遺命,搶在他這之前將蒼海秘笈取到手,那在沈大哥面前,自己豈不成了無情無義之人……”
突然,一陣衣襟帶風之聲傳到,洗龍安身子一縮,雙眼透過枝葉間隙望去,只是正是古大彪與王雪瑤二人。古大彪伏屍痛哭了一會兒,便跟着王雪瑤來到劉大海的屍身旁,洗龍安知道他們是在尋找自己與謝幫主,故意暫不聲張,等到王雪瑤的嬌軀立在那裡,怔怔發呆時,才道:“我在這裡!”
古大彪當即昂頭叫道:“臭小子,快滾下來!老子和老子老婆找你多時了!”洗龍安默然不答,古大彪一怔,向王雪瑤道:“瑤妹,我們上去捉他下來好不好?”王雪瑤搖搖頭,朝洗龍安略一拱手,道:“敢問閣下可是洗家堡少堡主洗龍安洗少俠?在下夫婦有一事請教,見禮了!”
洗龍安見她禮數週全,言語客氣,便也拱手還了一禮,朗聲道:“在下正是洗龍安,卻不是什麼洗家堡少主,洗家堡多日前已被毀於一旦,古夫人若有事相問,但說無妨!”
王雪瑤道:“小女子夫家古大彪乃是龍門鎮謝幫主屬下,此次謝幫主遭難,咱們五人雖然竭力護持,卻仍被奸人所害,而不知所蹤,洗公子若知道謝幫主下落,煩請相告!”洗龍安點點頭,道:“謝幫主就在上面,請!”伸手作個“請”狀,示意王雪瑤上來。
古大彪心想:“方纔我問這小子,這小子連屁都不放一個,瑤妹問他兩句,他竟老老實產的答應了。如今又要請瑤妹上去,哪還有什麼好心眼兒?”當即便道:“好,待我上去瞧瞧!”縱身呼的掠上了樹頂,誰知腳下所踏的樹枝甚是飄浮,載不起他,只聽“喀嚓”一聲,緊接着古大彪大叫道:“啊喲……”霍然四腳騰空,“啪噠”落地。他身形魁梧,這一落下便如隕石一般,直震得地皮微晃,塵土飛揚,王雪瑤忙掠過去,道:“大彪,你怎麼了?”
洗龍安本是心境沉重,但見古大彪如此笨拙狼狽,不禁哈哈一笑,古大彪立時跳了起來,怒道:“臭小子,笑什麼?老子屁股摔成八瓣,關你鳥事……”
洗龍安道:“不關我的事,就笑不得麼?”古大彪越發憤怒,道:“笑不得!再笑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這句話甚是粗魯無理,王雪瑤皺了皺眉頭,忽道:“大彪,謝幫主可在上面?”
古大彪一怔,隨即滿臉通紅道:“上面樹丫太薄太輕,還沒瞧見,就……都怪那小子……”
洗龍安冷笑道:“怪我什麼?王姑娘,謝幫主適才已撒手西去,遺體就在上面,在下請你上來,就是要你見他最後一面。見完後,在下便遵照他的遺命將其火化!”他不欲再和古大彪糾纏不清,便岔開了話題。
古大彪卻又叫道:“什麼?幫主已經死了?是不是你小子下得毒手?……咦,瑤妹小心!”王雪瑤已飛身掠上了枝頭,再借枝頭一點之力,便躍到了謝婉容屍首旁,一起一落間,十分快捷利落,身手顯然比古大彪高明多了,洗龍安拱手道:“古夫人好身手!”
王雪瑤微微一笑,看了謝婉容一眼,轉向洗龍安道:“謝幫主生前可曾有什麼遺物交託給洗公子?”語音親切,雙眼卻緊緊地盯着洗龍安。古大彪適時也縱身躍了上來,這遭他格外小心,專揀粗大的樹枝,一步步的跳過來。
洗龍安想暫不將自己已接掌龍門鎮一事公開,便道:“謝幫主除了託付在下將其屍骨與他先妻合葬之外,還有一事相托在下,卻並沒有什麼實物交託!”話剛落音,古大彪驀然厲聲道:“幫主怎麼死的?你小子從實招來!”洗龍安搖頭一笑,道:“謝幫主身受那姓廖的一掌,此事大夥兒有目共睹,何必再問?”
古大彪仍然古巴巴地道:“捱了一掌又怎的?幫主武功蓋世,即使挨tama的十掌八掌也未必會死!”洗龍安心知他是存心找碴,更不與他多費脣舌,便向王雪瑤道:“此事古夫人明鑑,在下就無須分辨了。至於謝幫主有無物件交託在下之事,在下若有一字虛言,定當天誅地滅,乃是狗屎不如之輩!”
王雪瑤沉思片刻,點點頭道:“是,洗公子俠名遠播,自然不會食言!大彪,我們走!”不待古大彪回過神來,她已轉身跨出了一步,豈料就在這時,她突又迴轉身來,左臂疾揮,兼且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剛好堪堪刺到洗龍安胸膛。
洗龍安萬料不到這女子發難如此之快,事先更沒有半點徵兆,發招如電,一劍便刺了過來,出手擋架已然不及,只得側身閃避。他更沒料到王雪瑤這一招乃是虛招,身子略轉之際,短劍跟進,“嗤”的一聲,已將他胸前衣襟劃開,力道總算拿捏得準,沒傷着絲毫皮肉。原來王雪瑤使得正是解牛刀法,解牛刀法講究的就是連續進擊,遊刃有餘,是以洗龍安一着失算,全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