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意見兒子這般緊張牀上的蘇喬喬,上前,對兒子的語氣始終都是柔和的,“好了,景景,別這麼大聲說話,你醫生姑姑不是說了嗎?喬喬累了要休息,你坐在一旁陪着她好不好?媽媽和仲譯哥哥說會兒話。”
顧安景顯然這會兒全副心思都是在牀上依舊是昏迷的喬喬身上,阮意說什麼,他大概也就是聽到了那句“陪在喬喬身邊”,所以他馬上就拉過來一旁的凳子,然後規規矩矩坐在了邊上。
顧夷染若有所思看着顧安景這般緊張的模樣,又想了想剛剛另外一個姓顧的侄子,比他似乎都要着急上火,秀眉微微擰起,最後視線落在喬喬身上的時候,難免還是多看了兩眼。
年輕很小,還是個大學生,但五官長得確實不錯,大概男人都喜歡這種類型的麼?
可爲什麼偏偏是顧家的男人呢?
顧夷染心事重重,雖然顧家的事,她基本是不太插手的,但仲譯的事,她哪能不理會?
並不是因爲她在同樣的兩個侄子裡更加偏幫顧仲譯,只是這孩子早些年就失去了父母,那種沉默寡言的樣子,比起雖然智力不健全,卻又無憂無慮活了20幾年的顧安景來說,無疑是更惹她的心疼。
可她到底只是一個“姑姑”的身份,不好多說什麼,再聽到剛纔自己弟媳的那句要“說會兒話”,便很知趣地離開了。
病房門口的走廊裡。
顧仲譯在阮意之後走出了病房,順手帶上門的時候,視線不經意掃過病牀上還昏迷未醒的女孩兒,畢竟是身體不適的人,原本那張對着他時總會通紅一片的臉蛋兒,此刻竟是染上了一抹病態的蒼白。
男人的目光不自覺有些柔軟了下來,可視線悠悠一轉,見到一旁正幫她悉心掖着被角的顧安景時,眉峰卻又慢慢堆蹙了起來。
就像是有一雙手徒然按住了他的心臟,連帶他的每一下心跳,都會帶着一種悶悶鈍鈍的感覺,男人的手指一動,門
隨即被關上,裡面的溫馨一幕自然也是被徹底從視線裡隔絕了開來。
纔剛轉過身來的阮意,自然是沒能留意到顧仲譯臉上那些細微的表情。
嬸侄兩個都是聰明且精明的人,再加上氣場不合也並非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所以阮意也並不想浪費時間跟顧仲譯繞什麼彎彎心思。
見這個高級病房的走廊裡也沒有什麼人,很直接的就問了一句,“那塊地皮,現在是在你的手裡對吧?”
阮意所指的那塊地皮,自然就是跟之前她迫不及待想要推動的那個項目有關的,事情發生已經這麼幾天了,若是她連查到這麼點事的能耐都沒有,那也不可能穩居顧氏董事長的位子那麼多年。
顧仲譯對此,倒是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甚至可以說,他壓根就不打算瞞着阮意什麼。
見他越是這副沉穩而篤定的樣子,阮意胸腔裡的那些惱怒就越是翻滾起來。
不過到底也是身居高位的女人,氣質跟修養還是在的,沉下來的臉色只是一瞬,就又不動聲色地收斂了起來,只在脣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的弧度,“敢情顧氏爲了這個項目忙上忙下地折騰了這麼久,你就一直當個笑話似的看着?”
顧仲譯眉峰微蹙,對面她的指控,也只是淡淡回了句,“嬸嬸,你要爲顧氏作打算,我自然也要爲我的投資公司打算,這塊地皮很久之前就在我手裡了,自然我也是有別的用處,看顧氏的笑話談不上,但我也是個商人,總不能明知道是賠本的買賣,還要趕着去做吧?”
“你……”阮意一時竟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想到不久之前的那個電話裡,自己還理直氣壯地跟他強調,她纔是在顧氏當家做主的人,那句話到了此刻卻被他拿來反諷,阮意的臉色就別提有多難看了。
可她還不至於被一個小輩堵得啞口無言,冷哼了一聲,“把顧氏好好的項目給毀了,對你能有什麼好處?你可別忘了,顧氏是你父親
的心血,還有你現在也是顧氏的股東,每年都拿着顧氏的分紅!”
話一脫口而出,阮意自己倒是先愣了一下。
不是因爲她對顧仲譯的態度,而是她話裡不經意間提及的,擺在他們嬸侄之間最爲敏感的人物……顧仲譯的父親,顧言廷。
說起來,阮意跟顧言廷倒是有30多年的交情了,早在她嫁入顧家之前,跟顧言廷就是一個學校裡的校友,雖然顧言廷比阮意年長几歲,但彼此之間也算是認識的。
再後來,阮意嫁進了顧家,她的丈夫去世得很早,兒子又是智力有缺陷的狀況,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樣的打擊無疑太大,在她人生中最痛苦的那幾年,也是顧言廷讓她進入的顧氏,手把手教給她生意上的事情。
等到顧言廷重病的那年,顧仲譯才15歲,算起來還是一個孩子,而顧仲譯的母親在顧言廷去世之後,一直都鬱鬱寡歡的,不久便也生了一場大病,顧氏的重擔,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了阮意的肩膀上。
本就是有能力的女人,有了施展的平臺,就更是將她骨子裡的那種經商的潛能都發揮得淋漓盡致。
其實算起來,這些年她也把顧氏打理得不錯,只是自己在一天天地老去,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卻在一天天地壯大,阮意其實很清楚,自己如今還霸着顧氏董事長的位子不願下來,無異於是鳩佔鵲巢,可她也必須要爲兒子的將來做好打算。
顧仲譯那張精緻而寡淡的臉上,終是因爲聽到了“父親”二字,而有了些許反應,可也並不如阮意所想的那樣有多激動,只稍稍動了下眉心,“這個項目我應該不止一次地反對過,既然當時嬸嬸沒能聽取我的建議,現在也不必再來跟我談什麼好處不好處的問題,至於顧氏……”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濃長的睫毛在廊燈下投射出大片陰影,遮住了他眼底大部分的情緒,“我當然沒忘記這是我父親的心血,不清楚這一點的人,應該是你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