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子的反應令我們感到萬分驚訝,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突然間變得這麼暴躁。我用徵詢的眼光看向劉把頭,只見劉把頭仍然吧嗒吧嗒的抽着旱菸袋,半晌不說一句話。而刀子卻臉色突變,指着我們喝到:“吃完飯你們就走吧,這裡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小刀子說完扭頭就進屋了,把我們一干人等傻晾在當場,場面一時間十分尷尬。半晌,劉把頭才磕了磕菸袋鍋子,說到:“對不起了大家,我孫子不懂事,你們不要怪他。算了算了,別管他,吃飯吃飯!”
我們哪裡有心情吃飯,唯恐這件事就這樣黃了,於是,我只得小心的問道:“劉把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說來話長啊!”劉把頭嘆了一口氣道,“刀子所說的那個伏龍嶺,是個極其兇險的去處。據說很久以前,有這麼一個傳說,裡面有一條神龍,時常出來作祟。噴出的大火經常將四周的山林燒成一片白地。後來有個神仙來了,將這條神龍給降伏了,鎮壓在這大山裡。於是就有了這伏龍嶺的稱呼。那個地方成年累月的被瘴氣籠罩,裡面是什麼情況,很難看得清楚。十多年前,曾經來過一隊考察隊,想要進山考察,在我們村裡請導遊。當時沒有人願意去,刀子的爹想掙這個錢,就冒險帶着這些人進去了。結果可想而知,那幫人直到現在還沒出來呢。刀子爹就是死在裡面,所以,他纔會一聽到那個地方,就極力反對,他怕我們也死在裡面出不來呢。”
原來如此!我們衆人面面相覷,心中想到,難道這次又要白跑一趟嗎?我轉眼看了一眼楊廣通,只見他眉頭緊皺,捏的筷子咔吧咔吧直響,心道壞了,這哥們恐怕是要冒險了。
果真,便聽楊廣通道:“劉把頭,您能不能把那伏龍嶺的具體位置告訴我,我自己去!不管怎麼樣,爲了我爺爺的病,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闖一闖。”
我聽了這話,心中大爲觸動,心道,這真是個孝子!於是也說到:“你自己去太危險了,我跟你去!”
“我也去我也去!”衆人紛紛應和,就跟要去的地方是什麼好玩的景區,而不是兇險的死亡之地一般,唯恐落下了自己。
楊廣通十分感動,但他顯然不想讓我們爲他冒險,於是說到:“謝謝大家的好意,但是,這次前去實在是太危險了,不敢讓大家爲我冒險,所以,大家的好意我領了!”
我說道:“楊兄,你不要拿我們當外人,我們大家也都是身懷絕技之人,什麼樣子的危險都經歷過,你放心吧,有我們在,保你平安無事的回來。”
這時,劉把頭一邊往菸袋鍋裡裝菸絲一邊開腔道:“好了好了,你們別爭了,大家一起去。你們別看我老頭子年紀大了,但是論起爬山來,你們未必能有我利索。也罷,看在你這孩子這麼孝順的份上,我給你們當一回嚮導,帶你們去!”
有劉把頭帶路,我們當然高興。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此去一路兇險,萬一劉把頭有個三長兩短的,小刀子還不得吃了我們!於是紛紛拒絕了他的好意,只求他給我們一條具體路線,剩下的我們自己來就行了。
劉把頭說道:“你們這些小年輕的就不要再掙了,我問你,你們分得清什麼樣的野山參是百年老參嗎?你們會挖參嗎?遇到人蔘先怎麼辦?再怎麼辦?你們懂嗎?你們不懂,即便遇到百年老參,也被你們給禍禍了!所以啊,你們離不開我這老把式!”
劉把頭這麼一說,我們衆人頓時都一愣一愣的。他說的沒錯,對於放山,我們是一竅不通。如果沒有劉把頭,我們還真不知道該從何着手。楊廣通還有所顧慮,便問道:“那……刀子那邊怎麼辦?”
劉把頭聽了,嘆了一口氣,故意擡高聲音說話,好讓在屋裡的小刀子聽到:“唉!你們不知道,自從我兒子死在裡面之後,我就無時不刻的想要進那山裡去看看,如果有機會,把我兒的屍首帶回來,葬在祖墳裡,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願。只可惜啊,老頭我年紀大了,別人又不願跟我去,我一個人當然去不了。如今你們這麼年輕人肯去,我怎麼能夠放棄這次機會!這一次,一定要找到我兒的屍骨!把他帶回家!”
劉把頭說到這裡,竟然落下淚來。我們大家聽了,無不心酸。卡卡和吳青青甚至抹起了眼淚。可憐白髮人送黑髮人,世間的悲哀,不過如此!
衆人心受感染,紛紛說到:“劉把頭,您老別傷心,即便找不到人蔘,能夠找回您兒子的屍骨,也是功德一件,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幫您的!”
這時,刀子的房門忽然打開,刀子從屋裡走出來。只見他的臉上也掛着淚痕,想來也是剛哭過的。他看了我們一眼,啞着嗓子說道:“我去扯幾根紅線繩,明天一起去放山!”
小刀子的轉變令人感到驚喜,見他出了門,衆人才回過神來,俱都十分高興!
劉把頭叫道:“吃飯!吃完飯早點歇着,明天早起放山!”
衆人一陣歡呼,立刻開動。一陣風捲殘雲,將桌子上的飯菜一掃而光。然後大家安排了一下牀鋪,準備休息。牀鋪不多,不夠我們這麼多人睡的。好在我們都帶了帳篷睡袋,打算找機會去野營的,如今倒也派上用場了。劉把頭家的房子大,鋪上睡袋,倒也能湊合一晚上。
我們收拾好了,又聽劉把頭講了一些注意事項,比如放山的人不能是雙數,只能是單數。因爲怕兩個人的話,會有一個人貪財起意。也不能是四個人,因爲“四”同“死”,不吉利。講究去單回雙!因爲挖到了人蔘,所以算作一個人,就是雙的意思了。進了山裡,不能亂說話亂叫,因爲你叫道什麼東西,就得拿着。比如說你路上碰到一條蛇,你喊了有蛇,那你就得拿着那條蛇。比如遇到大樹墩子不能坐,因爲那是山神的座位!
放山人不能說“沒有”兩個字,怕不吉利。放山人把幹鹿角、幹狍子角叫“幹找”,見到不吉利,預示着白忙活。放山人抽菸稱“拿火”,休息稱 “拿蹲兒”,吃飯稱“拿飯”,睡覺稱“拿覺”,改變住處稱“拿房子”,意思都 是爲了拿到人蔘。挖到人蔘稱“撮住了米口袋”,“沒開眼兒”也稱“沒撮住米口袋”,做飯的稱“端鍋的”。
總之規矩十分多,不一而足。我們暗暗記下了。劉把頭又跟我們聊了聊他年輕時候放山的趣聞,天色將晚,這才睡去。
我躺在睡袋裡,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面飛翔的蝙蝠,心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悸動,總覺得似乎有點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