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前世的糾怨,流轉着今生諾契。問哪時情深依依,問哪時緣滅點點;問哪朝長歌輕嘆,問哪般父愛如山!於我皆不存在!媓冷冷的佇立在天十二身旁。她在等那個人的到來,來了,是悲;不來,亦是悲!
看着疏月下她平靜的血染的臉龐,天十二恍然,或許他更能懂她,又或許曾經的某個夜晚,月色直入,靜謐如斯,但他們都沒有夢,或許他會成爲她的知己。一個不真切的念頭,在這一刻開始灼燒。
此時的夜風,沉鬱着一道燥氣,一絲悲憤,默然又壓迫的氣氛,瞬間籠罩在禁城之巔。天十二看着她的眼神,流轉着一股說不出的心緒。
驟然,步沓聲輕響,風沒流雲。疏月下,只見一道身影,迤迤而來,沉重卻看不出悲傷。
天十二看着踏步而來的人影。是一個軒宇俊朗的中年男子,一身橙黃龍袍,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看閣下服飾,應該是靈雲宗弟子?不知道這麼晚在禁城之巔所爲何事?”姜皇開口問道。
“路過,隨便看看!”天十二語氣平淡,卻有着一絲冷意。
“如若無事,閣下最好離開的好!”聲音低沉。
天十二靜默,他看了媓一眼,他希望她自己決定。
從頭到尾他沒問一句,沒看她一眼!
至始至終她也沒說一句,冰眸下,閃着決絕!
“我們走吧!”媓輕輕開口說道,語氣平淡如水,不帶任何感情。
姜皇沒有阻止,天十二也不懂帝王的心思。
天十二靈劍輕點,載着她飛出古皇城,向着遺殤之谷而去。
夜風,撩動着鬢邊青絲;月華,浮映着疏淡深眸。伊人,靜看着波濤起伏山巒綿延的瑰麗山色,無喜亦無悲!
只聽媓平淡說道“你說,風啊風,輕拂撩動爲哪般?原本想真心的喚一句父皇,是奢望了!”
“你看天邊皎月,它總會爲你而明,即使烏雲掩埋,也會有云破之時。”
“在乎你的人,終其所有也會願你情有所歸,願有所達,你的世界在無寒雨,縱使遇見,也泰然告訴自己,女皇今天就要頂下這風雨,因爲頂得下風雨的最後只能是充滿陽光堅強的自己。就算蒼天不許,我也陪你覆滅了他!
媓,轉過頭看着他堅定冷俊的面容,心卻如浪潮般久久難以平復,冰冷的心瞬間被擊垮了。“是呀,自己爲何還這般自怨自艾!這就是知己的感覺嗎?他是如此期盼我的嗎?”
天十二不知如何安慰,只因爲他懂,荒蕪煉獄,要不是有壞書生相伴,他體內戾氣只怕更盛!良辰美景自此虛設,“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他希望她留住自己心中的那輪明月,那剎光華!
————
遺殤之谷,遺留了愛,不許留殤!
谷中血情花綻放,火紅似血,灼灼難掩其華。
步入谷中,見一冷毅男子懷抱一女嬰,嘴角泛着絲絲微笑,滿穀風景都透着溫馨的眷愛。
“來了!”魔無殤見天十二踏入,開口道了一句,接着又逗弄着手中嬰孩,以他的性子,說這兩個字都是多餘。
“我去,這是你待客之道,歇腳的地方呢?”天十二怒了。
“谷中這麼大,你還找不到地方坐下歇腳?沒看出來你這麼笨!”說着不在理天十二。
天十二無語,燦燦一笑!原來這小子這麼能氣人!
不過這脾氣,天十二卻是甚爲喜歡,不拘不限,樂的自在,他的性子本就是對認定的人或事,隨和坦然!
天十二與媓坐在一片綠草之上,這時魔無殤懷抱女嬰走了過來。
“混蛋天,這女子是誰?身上的帝玄之氣好濃厚,不過看上去怎麼讓人有點厭惡?”魔無殤淡淡問道。
“我靠,你叫誰混蛋天,你這魔王八!”天十二一聽,頓時不爽。“她的事,我等會告訴你!”
“誰叫你那名字讓我討厭,我覺得這個名字更適合你。”魔無殤冷然一語,點點頭。
真是欠揍,不過貌似自己現在打不過他!天十二暗道,也只能由着他!
“這小傢伙叫什麼名字?”因爲這小嬰孩兩人相識與共,天十二也很喜歡這小傢伙。
“她與雪結緣,以雪爲姓,叫亦悅!”魔無殤說着指了指天十二,“亦悅,這是你混蛋爹,給他打個招呼!”
“喂,沒你這樣教女兒的,你這樣今後誰還敢喜歡她!”天十二揶揄道。
“閉嘴,沒品位的傢伙,小亦悅,今後遇到心儀的男子,當然是攔住,打暈,帶走!不能像你混蛋爹那樣磨磨蹭蹭,猶猶豫豫,是不是?小亦悅!”魔無殤神色侃侃,卻是故作嚴肅。
沒想到平時冷漠少言的他,卻還有如此人性的一面,或許他心中藏着屬於他自己溫暖天空。
媓靜靜看着天十二與魔無殤,這一刻的恬靜,她從來不懂,此生也沒有機會去懂了!
殘陽冷君山,晚霞起夢寒!夜慢慢降臨。
夜風清冷,天十二與魔無殤站在山谷頂峰。
“我想你幫她凝聚武脈功體,你見識博聞都遠勝於我,而且我對帝武之道也不太清楚。”天十二語氣一沉。
“既然人你帶來了,那就一試吧!”魔無殤卻是話語平靜。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媓幾乎是受盡各種磨礪,魔無殤是一個從不知道疼惜的人。天十二不同,冷冽的心下,他更細膩,但對她的訓練,他卻更心狠。
武道孤苦無情,既然要踏上,迎接的無意也是最爲殘忍的,天十二勸過她,可是她卻依然選擇了這條路,帝武之途從來不會擁有平靜!
“好堅強剛毅的女子!”這段時間的心性訓練,魔無殤自認爲自己都難以挺過來,沒想到她卻撐過來了。
“你的心軟了?她竟然影響到你”魔無殤看着遠方淡淡的說道。
“是呀,我卻狠不下心,我們不應該把她也帶入這條沒有歸途之路,一步踏入,她的人生也將不在平靜。”天十二微嘆道。
“你怎麼知道人家不是心甘情願呢?雖然武脈一時難以凝練,況且她的堅韌,天賦不在你我之下,假以時日,定能成位一大助力!”魔無殤轉過身,看了天十二一眼。
“是,心性絕佳,但願吧!”天十二不在說話,靜靜看着遠方。
“沒想到,這段時間,你會爲了一個不相干的女子,犧牲元功爲其療傷,你那股仙元之力的生命力倒是很濃郁。有些事,有些人是註定的,你沒有發覺嗎?爲何她武脈始終無法凝練成功?”
天十二搖了搖頭,疑惑看着他。
天地生靈初成後,有六大道同時而生。大愛承天之道,無上魔道,太上忘情道,神禁和天之道,創生之道,毀滅之道。
“太上忘情道,忘情絕愛,情靈不生,武脈不成!忘情宮之人修煉都是如此,無法勘破之人,會兵解從修,千世亦如此,破七情六慾之劫,我想她應該是忘情宮之人,不知她是勘破何劫!”魔無殤淡然說道。
天十二聽了魔無殤之言,看着月光下,仍在刀陣下苦苦撐持的媓,她汗水與血水早已經分不開,肩頭手臂上已經露出生生白骨,持刀的手,依然緊握,天十二心中不忍,深深一嘆。
夜已深,冷月依舊,灑下一地皎白!
看着沉睡過去的媓,她渾身是傷,筋疲力盡,天十二心中浮現一絲柔情。“但願將來你不會恨我!”
天十二雙掌仙元緩緩灌入媓的身體裡,爲她恢復身體,同時助她傷口復原。拿出幾顆療傷的丹藥,用元力化開,助她更好的吸收。做完這些,輕拂去額頭的汗珠,蓋上一層薄裘。天十二慢慢起身呢喃自語道“我天十二做事一直不問對錯,只要自己所想,但這次,我不知道該不該讓你走上這條路,但願將來你不會怨我。”
媓,緩緩睜開眼,渾身滿是傷痕的她,此時感到的卻不是疼痛了。多年來,她一個女子,在姜國的眼中,她是不詳之人,她伴隨血光天災出生,年幼的她,被她父皇遺棄,若不是母親的苦苦哀求,只怕她早就死了。這麼多年,她像一支折翼的鳥一樣,被囚困在崖山之上自生自滅,她不明白她犯了何錯。此時,她感到了不曾有過的溫暖。淚光閃閃,無聲而落。在世人遺棄的眼光中,她不曾落淚,在無數絕望的歲月中,她也不曾落淚。此時,卻怎麼也止不住那無用的淚水!“我怎麼可能會怨你呢?媓微微擡起手,手指慢慢撫摸過肩頭的傷口,嘴中呢喃細語,你或許不知道,這些也許是你的不經意,可你的不經意間,卻成了我的整個世界。從踏出古皇城那一刻,我不管神魔,不信仙佛,我只信你,我努力修煉,只爲能跟上你的步伐,能夠伴在你身邊!”
只緣感君一會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至此遑論生與死,碧落黃泉伴君路。
清冷的草地上。
一連幾次,媓凝練武脈都未能成功,此時,月光下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回歸,媓咬緊牙關,全身的疼痛讓她冷毅的臉上,浮現出一顆顆汗珠。原本模糊讓人覺得厭惡的臉上漸漸起了變化,血紅的臉,逐漸凝聚成一把弧形刀印,在眉心出,鮮紅的發亮。跟着,全身似乎受到什麼灌入,元府的器武脈中,一把炙熱又帶着血芒的長刀應運而生。
“斬情刃!”相伴情靈而生的逆情絕愛之兵。
情刃一現,帝武天成,隨着媓帝武脈功體的凝練,帝玄之氣嘯動風雲,四下匯聚而來,跟着天地異象疊生!
太清宮,聖澤天朝,鬼方世界,儒門聖林院,神殿九宮皆有所感!連遙遠的東方三聖州亦驚起變化。
接下來幾天,媓讓天十二與魔無殤吃驚不已。
“這是什麼妖孽!”隨着武脈之體的鑄就,媓的天賦越來越讓人驚歎,從開始的堅韌,天賦的不起眼,到後來,一日千里來說也不爲過。隨着修爲的提高,臉上的血紋清晰,七條血紋遍佈,大小不一,自眉心出蔓延開,雖有着強烈的厭惡感,但卻自有一股出塵脫俗之氣。
媓從修煉中,醒來,看着天十二兩人約帶驚訝的表情。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爲你感到高興。”天十二搖了搖頭,雖然媓依舊話很少,但心好似放開了不少。
隨着媓修爲提升,天十二越來越歸心似箭,那裡有他此生的牽絆,有他的承諾。
“我明天要回靈雲宗,你在這先穩固修爲,我想你們了,我在來看你們!”
媓,沒說話,她不喜歡這時的這種感覺,靜靜看着他消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