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逐漸西沉,寧靜的山村披上了一層金輝,村裡的女人們已經開始準備起晚飯,看着一陣陣炊煙從自家的煙囪升起,揹着農具的漢子們也是滿心歡喜,忙了一天的農活,回家就可以吃上熱騰騰的飯菜,這樣的日子對這些農家漢子來說已然是幸福。
一座低矮的茅屋前,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靜靜地坐在自家的門檻前,手上抱着一本泛黃的書卷小聲的誦讀着,一根枯枝在手中便成了筆,屋前的泥地成了天然的紙張,少年一邊誦讀,一邊在地上劃寫着,不知不覺已經一個多時辰過去了。
少年名叫林凡,身子骨有些文弱長得卻十分清秀。村中人早婚這些年沒少過媒婆到林家說媒,每每如此林凡便抱着一卷古書到屋後無人的小樹林中誦讀。
林凡的父母對此也只能一次次無奈的勸走媒婆,自打林凡幾年前通過了縣試這上門說媒的都快要踩平了自己的門檻,可是兒子不喜歡他們做父母的當然要站在兒子的一邊,就連那號稱“紅線仙”的杜媒婆當初也是笑着一張臉進去苦着一張臉出來。
說起林凡這名字的由來也是有一段故事,林凡出生不久一位自稱是“太阿真人”道人云游來到村中,見到尚在襁褓中的林凡便驚呼不凡,“娃兒娃兒,生而不凡,若有一日推得了大門切莫忘記了根本,不凡……不凡……生而不凡啊……”
林凡的父母似乎是被定了身法只是呆呆看着這一切,等不知何時那名老道人離去這才反應過來,林凡的父母震驚不已,回想起那名老道人說起的話取其一個“凡”字,於是乎便有了林凡名字的由來。
說起林凡這孩子倒也是乖巧,別的孩子要哄要鬧的時候他卻能抱着借來的一卷藏書在無人的角落看上一天,這點讓林凡的父母非常驚喜。巧在林凡剛會開口說話的時候村裡便來了一位年老的先生,據說是在京城裡面做官現今告老還鄉,對於那名老先生登門說要教導林凡讀書認字林凡的父母自然欣喜不已。
這一教導起來已然有了數十個年頭,十年之間林凡從一名牙牙學語的嬰孩長成一名風度不凡翩翩少年,而那名老先生精神卻依舊是那麼的矍鑠,這點倒是讓村裡人很是費解,除此之外老先生還有一個怪癖,就是其他人家的孩子他一律不收,十年之間只收林凡一人開堂授課。村裡人雖然不解其意,可對於這名老先生卻是發自心底的尊重。
話說天色漸漸的有些暗淡,林凡的母親看了看屋前看書的林凡不由心中一暖。
“凡兒,看了這麼長時間的書一定餓壞了吧,先吃一張餅今晚就歇息吧。”林凡轉頭望去,只見母親剛剛烙好一盤子的大餅,聞着大餅傳來的誘人香味,林凡的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起來,這才已經意識到已經過了平時晚飯的時間。
“奇怪,爹今天怎麼還不回來,農活應該早就忙完了纔對啊?”林凡看着天色,隱隱有些擔憂。
“你爹準是又和你張二叔上山挖野參了,你不久就要進京趕考,挖點野山參到鎮上換點銀子也好早日湊齊了你的盤纏。”林凡聽後點了點頭,此去京城路途遙遠,沒有足夠的盤纏卻是萬萬不行的,看着暗淡的天色,林凡心中卻是越發的不安了。
“嫂子,嫂子,不好了,林大哥出事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張二叔焦急的喊叫聲,林凡心裡一緊,立刻跑出了屋外,只見村裡的幾位壯漢正擡着一隻木製的簡易擔架向這裡走來,擔架上是一個渾身是血的中年男子,林凡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自己的父親
!
“爹,你怎麼了!”林凡立刻跑上前去,只見自己的父親滿臉是血,無論自己怎麼叫喚始終是一動不動,要不是他的胸部還微微有點起伏,林凡真的要以爲父親就這麼去了。
林凡的母親見到這一幕,兩眼一閉就暈了過去,立刻被周圍的人擡回了屋內。
“張二叔,我爹是怎麼了?”林凡含着淚問着身邊的中年大漢,他正是林凡父親的好友,村裡的孩子都叫他張二叔,林凡知道最近一段時間父親總是和他連同村裡的幾個人到村後的大山裡挖野參。
“你爹挖參的時候摔了。”張二叔一臉的悲痛,看了一眼林凡之後嘆了口氣,這才繼續說道,“本來我們在山裡挖參這倒沒什麼,今天不知是誰說的,山崖那邊的野人蔘年份久,一棵能頂的上我們平時挖的全部的野人蔘,你爹聽了不顧我們的勸說一定要去那裡挖,說只有這樣才能儘快的幫你湊齊進京的盤纏,光靠平時的那點時間根本來不及,你爹說不能耽誤了你趕考,我們怎麼勸說也沒用,也只有跟着他一起去了。”
林凡靜靜地聽着,雙手便不由得緊握,“張二叔,後來呢?”
“你也知道,山崖那邊平時就沒什麼人去,再加上當時又是晚上,即使帶了火把也看得不太清楚,那裡的青苔厚的能有一尺深,你爹沒注意,腳下一滑就摔了下去,還好被一棵歪脖子樹攔住了,我和大家把他救起時他就已經是這樣了。”張二叔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林凡靜靜地聽着。
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激動,張二叔剛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麼,林凡卻是撲通一聲跪下了。
“張二叔,謝謝你和各位叔伯救了我爹。”林凡說完便是對着衆人叩了幾個頭,張二叔見狀立刻將林凡扶起,“賢侄這是幹什麼,我們都是你的叔伯,這些都是我們該做的,我已經叫人去鎮裡請最好的大夫過來,估計再過一會就要到了,我們還是先把你爹擡進屋吧。”
張二叔說完便招呼衆人將林凡的爹擡到牀上,林凡靜靜地看着這一切,將衆人的表情全都看在眼裡,越是這時候,越要保持冷靜。
林凡從小便和他爹爬遍了村子周圍的大山,山裡的一草一木他爹都能說得清清楚楚,生在這裡長在這裡,沒人能比他更清楚這裡的山勢地形,要說他爹沒注意苔蘚摔了下去,林凡不信,山裡這樣的地方只有龍牙巖,但是龍牙巖光是自己就已經和爹去過了不下於八次,爹又怎麼可能在那裡失足?
林凡默不作聲,靜靜地將衆人的表情看在眼裡,能夠在這樣的小山村裡苦學並且有資格進京趕考,心思自然異於常人,當務之急還是要等到大夫來將父親治好,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以後解決。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褐色大褂的精瘦的老頭帶着個大藥箱走了進來,不用多說,他自然就是張二叔叫人從鎮裡請來的大夫。林凡對着大夫就是一拜,可那名大夫絲毫不理會林凡,看了一眼這所破舊的老木屋再看看躺在牀上的渾身是血的大漢,當下眉頭一皺就要轉身回去。
“大夫,這點小意思還請收下,我大哥摔傷了,還勞煩大夫給瞧瞧。”張二叔見狀立刻掏出一小錠銀子塞到那名大夫手裡,這可是他今天剛把家裡的老牛賣了留着給兒子娶媳婦用的,那大夫掂了掂手裡的銀子的分量,這才放下藥箱給林凡的爹把起了脈。
衆人立刻噤聲,生怕打攪了這名大夫的診斷,林凡心裡也是一陣緊張,心中暗自的祈禱起來。
“恩恩。”
片刻之後,那名大夫將手收了回來,輕輕地搖了搖頭,林凡心裡頓時一緊。
“大夫,我大哥怎麼樣了?”張二叔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將大夫攔住,臉上盡是焦急之色。
“哎,不是老朽醫術不精,實在是這漢子傷得太重,老朽也是無能爲力啊。”那大夫搖了搖頭,有意沒意的望了張二叔一眼,在場的各個都是人精,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
顧不得其他,張二叔又是從兜裡抓出一小錠銀子塞到那名大夫手裡,“大夫,您醫術高超,請你無論如何也要救救我大哥啊。”
銀子到手,那名大夫自然也不賣關子,“他這傷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要是王公貴族也倒沒什麼,只要用黃精煎服,慢慢調養,不出一個月保準他能下牀走路,可是黃精可是價比黃金啊。”
大夫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破舊的木屋,那意思已經是再清楚不過了,“也罷,誰讓我們醫者生來就是救死扶傷,好在他筋骨沒什麼大礙,我開個方子,你們按時給他服下,至於其他的老朽也實在是無能爲力。”
那大夫說完便是拿筆開了張方子,隨後便拿起藥箱走了出去,從頭到尾都沒看他用過什麼藥,張二叔握緊了拳頭恨恨的嘆了口氣不再說話,拿起那張方子便趕着驢車就到鎮上去抓藥,其餘的漢子們見狀也都悄悄地走了出去。
空蕩蕩的房間中只剩下林凡一人看着滿身是血的父親。
“醫者便是如此的救死扶傷嗎?”林凡看着昏迷中的父親,第一次對自己信奉的聖賢之道產生了懷疑,村裡人平日裡看起來和和氣氣的,但林凡知道,這一切只是表象,父親這一倒,恐怕要不了多久家裡的那幾畝田地就要被人瓜分,村裡現在唯一能夠相信的就是張二叔,畢竟父親曾經可是救過他的命的!
輕輕地關起房門,林凡帶着揹簍從小路出發,只要有黃精,父親便有希望治癒!
林凡還清楚的記得三年前父親帶自己去的那個小山崖,挖了一塊黃黃的生薑一樣的東西,父親告訴他那東西叫黃精,就是那一小塊生薑一樣的東西,父親拿着它到鎮裡換回了一頭小黃牛。
“爹,你等着,孩兒一定給你把黃精帶回來。”這件事林凡可不敢讓村裡的其他人知道,於是一個人抄小路向着後山挺進。
林凡手中拿着一柄柴刀,小心的關注着周圍的一舉一動,這裡可是後山深處,平時很少有人走動,以前離得老遠便能聽見一陣陣狼嚎,聽村裡的老人說這裡還有着許多不知名的兇獸,所以儘管黃精那樣的值錢,林凡的爹也只帶他來過一次,就是希望他以後就算是沒考中也能靠着這裡的黃精起家做些小買賣。
就算是成年的漢子知道這裡有黃精恐怕也不敢大半夜的一個人出來開採,可是一想到父親,林凡當下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一個人摸着夜路緩緩地向着山上進發,林凡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好在今晚的月光很亮,基本上也能看得清上山的路,可是林凡卻忘了皎潔的月光方便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密林深處已經有一雙雙眼睛已經盯上了他。
對此林凡是一無所知,眼看就要到了藏有黃精的那個小山崖,林凡也是激動了起來,當下加快了腳步向着小山崖走去,似乎已經看到了父親喝着黃精煎服的湯藥逐漸好轉的情景。
“爹,您再等一會,一會孩兒就帶着黃精回去給您煎藥喝。”林凡暗自說道,殊不知自己已經被一雙雙泛着幽光的眼睛給盯上了。
(本章完)